第6章 熊孩子们被回收

富江没有思考久留美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完全被出现在这里的母亲吸引。

对方对着他伸出手，“过来，我的孩子。”

富江走向她。

久留美跪在地上把富江揽进怀里，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我的孩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妈妈。”富江回抱着她，近日的担惊受怕全部化作名为委屈的泪水从眼眶中蜂拥而出。

“我可怜的孩子。”久留美把埋在她怀里哭泣的富江拉开了些，轻柔的抹去他的眼泪，“告诉妈妈你的名字，妈妈带你回家，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富江似乎感觉异常，看着久留美的脸，反应有些迟钝，直觉却在疯狂报警，妈妈好像有什么不对。

“神子……神子！”星熊童子的声音终于传递到富江耳中。

他回头，看到星熊童子被数十具婴儿的骸骨按压在地上，刚刚才摆脱开按压他嘴的婴骸提醒富江。

虽然数量看着很吓人，不过这些小小的骸骨明显压制不了他多久，星熊童子正在逐步脱离控制。

富江惊恐的再看向搂着他的女人。还是久留美的温柔笑脸，却在这一瞬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因为是夜晚，他此时才终于注意到对方腰部往下成片的血迹，她怀里抱着的也不是什么婴儿，而是一具赤红枯瘦的婴儿尸体。

他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步步后退。

女人偏着头看着已经退到星熊童子身边的富江。轻声询问：“你要离开我吗？孩子？”

星熊童子挣脱压制他的婴骸，捂住富江的眼睛把他护在怀里，恶狠狠的对着女人大吼：“滚开产女！这不是你可以动心思的人！”

等星熊童子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女人不再顶着久留美的脸，露出原本枯槁瘦弱的脸。

这一遮一挡间，星熊解开了女人的幻术，让富江看到她真正的模样。

“你要抢走我的孩子吗！”女人恶狠狠地瞪着星熊童子，血红的泪水从眼里流出。

“这里没有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就在你的怀里！”星熊童子对她大吼，他清楚这个妖怪的麻烦。

“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孩子！”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满地的婴骸朝女人爬去，汇聚在她手中的婴儿包袱中，赤红的婴儿睁开眼睛，卡巴卡巴的转头对着他们开口嚎叫：“をばれぅ，をばれぅ。”

星熊童子把富江按在自己怀里，左手捂住他还暴露在外的耳朵，尽量不让他听到那些叫声。

山洞口被女妖守住，两个孩子没有逃跑的机会，洞内开始掉落碎石，星熊释放全部的妖力，艰难的护住富江和自己。

温热的液体低落头顶，富江抬头，入夜后就已经恢复人类模样的星熊童子，此时却又再显现妖像，他露出自己的犬齿，试图威胁对方，鼻腔耳腔都有血液缓慢流出。

富江下意识去抓他的衣服，想要叫他：“星熊童子……”

洞穴里还在回旋女人尖锐的哭喊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太过刺耳，星熊童子听不到富江的声音，以为他是因为哭嚎声难受，把他往怀里捂得更紧。

星熊后背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在声浪攻击下再次裂开，他大半的体重都已经压在富江身上。

富江知道星熊童子已经到了极限，妖怪是冲自己来的，不做点什么，星熊童子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富江对女人的方向大喊：“妈妈！”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星熊跪坐到地上，双耳是嗡鸣声，双眼全是黑点。

富江扶着星熊童子，试探着轻声呼唤她：“妈妈……”

“不行……”模糊听到这一声妈妈的星熊童子抓住富江的手腕。

小孩子叫产女妈妈是种禁忌，会被带走的。

他身体紧绷着，却没多少力气阻拦神子。

富江在尝试把女人当成以前遭遇过的精神异常的痴汉处理，尽可能顺着对方的臆想安抚她的情绪。

“好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过来。”女人对他伸出手，想要把他哄到身边。

富江咽了咽口水，与她对视一阵，把她的视线引向依靠着自己吐血的星熊童子，“我跟妈妈走了，哥哥怎么办？我不要离开哥哥。”

富江试探着提出自己的条件，想要女人为了他去救星熊童子。

“他不是哥哥，快过来，和妈妈一起。”女人跪坐下来，显虽有些急切，却还是尽可能的耐下性子哄着富江。

富江摇头：“我要妈妈，也要哥哥。”

“你为什么不听话？”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化，尖声大喊：“你不乖！你不是我的孩子！”

怀里赤红的婴儿再次哭嚎：“をばれぅ，をばれぅ。”

翻车了。富江伸手捂住星熊童子的耳朵，声波如意料的一样冲击他的大脑。

就像黑的极致会出现白一样，尖锐的高分贝噪音听多了，似乎就安静了。

“不错嘛小鬼，坚持了这么久。”

模糊的声音像是从隔着水的那边传来一样。

富江迟疑着抬头，他似乎是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了鬼王大人。

鬼王的幻影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安慰着：“没事了，我带你们回家。”

富江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温柔失去意识，再睁开眼，又是在大江山的铁之宫里。

富江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因为川上富江体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明的伤疤。所以无意识陷入了，到底是此时安然躺在这里是梦，还是自己与星熊童子的那场逃亡流浪是梦的人生哲学里……

啊！星熊童子！

富江脑海里闪过星熊童子一路上流血，吐血，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好地方的可怜模样，再也躺不住立刻爬起来赶往铁之宫的正殿。

平常酒吞童子会在那里喝酒，星熊童子会在附近玩耍，就算两人都不在，阿友无论如何也会在那里。

他现在首要问题是确认星熊童子的安危。

刚到正殿之外，就听到晾晒被子时用来拍打的藤拍被用力抽在墙面上的声音。

伴随着一起传出来的是阿友的怒吼：“所以说你早就找到人了，但是故意放任不管，还让丹波国的妖怪骚动那么久！”

堂堂一届鬼王，大江山的庇护者，丹波国百鬼夜行之主，跪坐在他面前挨训。

“哈哈。”酒吞童子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对阿友进行读作解释，写作狡辩的行为：“一开始看到神子单独从人类的村庄带回伤药和食物，我只是好奇他一个小孩子能做到哪一步，忍不住观察了一下。

然后星熊就醒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锻炼他的好机会，所以就暂时没露面，悄悄的跟在后面保护他们。”

“你跟在后面保护，还能让他俩都被产女袭击？！”阿友愤怒的又抽了一下藤拍。

酒吞童子被吓得一抖，本就不盛的气势又弱了三分。

产女，是在生产中没能生下孩子就死去的女人，因为担心没能见到孩子就死去的执念会使她们变成妖怪，所以下葬时家人会刨开腹部把那未出生的孩子放在她们怀里。

就算这样，还是会有部分死去的女人在执念演变出的怨恨下，变成名为产女的妖怪，化身弱女子的模样，抱着自己没能出生的孩子行走在夜晚，腰腹下无法去除的血迹，以及怀抱的孩子的独特哭声是她们最明显的特征。

会收养照顾人类抛弃或是走丢的孩子，极个别极端案例，可能会到人类村庄拐走孩子。

正常是不会伤害人类幼崽的。

但是因为与近些年从唐国传入的妖怪姑获鸟很多特征重合的部分，作为妖怪的特质正在被改变，所以大多处于不稳定的情况。

本来星熊童子的外貌年龄是不在她们的狩猎范围内的，但是偏偏带了个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四岁的神子。

遭遇的这只产女好像还有点精神问题，她居然会因为神子不跟她走准备动手杀了神子，简直违背产女本能。

不过也不好说是不是因为神子自身对妖怪的致命吸引力的锅。

酒吞童子悄悄别开眼神不敢和阿友对视，因为中途路过人类的村庄。他没忍住偷了一壶酒。才一时没有注意。让产女钻进了两个孩子休息的山洞。

“就是就是，你跟着咱还能让咱被袭击，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去找酒喝了？”星熊童子挥舞着已经被抽红的小手，在一旁插话拱火。

他一醒来就被阿友抓到这里来，针对他恶作剧没分寸，导致自己和神子遇险的事情一顿教训。

理所当然的挨了顿打手心，就算他是妖怪也不能这么打啊。

现在巴不得酒吞童子也挨阿友一顿打和他一起痛苦。

“你闭嘴！”阿友的藤拍直指向他。

星熊童子马上跪坐回酒吞童子的旁边，一脸乖巧相。

“你既然找到两个孩子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让妖怪继续寻找，搞出那么大阵仗，你知不知道今早大批神官和阴阳师都入境了！”一提起这事情阿友火气更大。

酒吞童子在两个孩子失踪当天就找到人了，但是在丹波国寻找的妖怪队伍持续了三天才被通知收工。

这一下，不止是引来了神道和阴阳道，还有很多其他地区的妖怪开始怀疑神子在大江山。

这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大江山很可能面临各方势力的围攻。

酒吞童子露出讨好的笑容：“主要是要给人类传递神子还活着的消息，避免他们放弃寻找。”

阿友气得眼圈发红。“那大江山怎么办？开战吗？”

酒吞童子看到被气红眼的阿友，急忙解释。“这个我已经计划好了，等神子醒了，我带他悄悄到鞍马山的地界去晃一圈，让他在那里泄露行踪。制造一个神子被妖怪互相抢夺的假象。”

跪坐在一边的星熊童子略微思考就发现这个办法非常可行，马上兴奋起来，“咱可以用幻术变成天狗，带着神子在鞍马山被人看到。酒吞童子再找个理由和大天狗打一架。自然就会有传言说：是因为大天狗抢走了神子，所以酒吞才会和他大打出手。”

“哈？”阿友看向他。

按照星熊童子的构思，这个办法就算可行，可是大江山和鞍马山本就糟糕的关系一定会更加的雪上加霜。

虽然两方势力本来就势同水火，但是鞍马山万一要是站出来澄清自己没有绑架神子，因为和大江山的糟糕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行。

看到阿友举起的藤拍慢慢放下。笑眯眯的星熊童子马上又补充：“还可以让酒吞先去和大天狗打一架，就说大天狗派人抢走了神子。

然后咱和神子在鞍马山的领地演一出，神子又被四国的狸猫从天狗手里截走的戏。

这样恼羞成怒的大天狗就会和四国的臭狸猫结怨。等神子真出现在四国，他们搞不好还会打起来。”

“好办法诶。”酒吞童子马上开口夸奖。

阿友头痛捂脸。

其实大多数妖怪都是单纯的，相比于人类，他们的世界更加简单粗暴。充斥着不服就干的暴力美学。

所以星熊童子真的很特别，无师自通各种计谋，导致大江山的妖怪对他防不胜防。

总有一款恶作剧能够算计到你。

门外的富江一脸懵逼，这些是他可以听的吗？

最终阿友揉着眉头无奈说“首先你自己的幻术还没有到可以欺骗那么多妖怪的地步，而且你的这个计划需要神子去冒险，无论如何必须要他同意才可以。”

星熊童子立马表态：“咱可以加强修行！咱可以修行到不需要神子，用幻术代替他冒险的地步！”

阿友翻了个白眼，就星熊这修为，得到猴年马月去。

酒吞童子笑了，由此见神子的存在对星熊童子的教育不是没有好处的。他笑着说：“为什么不问问他本人？”

酒吞童子转头看向门边：“你愿意帮大江山这个忙吗？”

富江知道自己被发现，所以直接走进来。

他看着室内几个人，缓缓点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