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子归位

京都阴阳寮内除了是阴阳师工作的地方，还是培养新一代的阴阳师的地方，年龄不大却有天赋的孩子在这里上课，为成为一名阴阳师而努力。

在天赋这一点上真的有太多的随机性，阴阳师大族的家庭可能会生出能力微弱甚至没有能力的孩子，世代平民的家庭也可能会诞生一个力压全部阴阳寮的孩子。

但就算是在这样的地方，仍旧是逃脱不掉阶级的划分。

世家的孩子组成自己的团队，平民的孩子也自发抱团，两个团体互相看不顺眼，互相抵触，未来成为阴阳师也必然是在两个不同的流派。

但是在两个团体之外还有第三团体，因为与众不同的出身被人嘲笑或是因为过人的天赋而被嫉妒排挤，又或者两者兼备，所以没有任何一方愿意接纳他们。

今天代职的阴阳师刚刚教完占卜术，正放任学生们自主练习。

坐在最后排的少年们围在世家的公子身边，吹捧的话语不断脱口而出，只是因为这位公子在刚才使用新教学的水占卜中，使得漂浮在水中的符咒直接燃烧。

虽然还没有占卜出什么，但能使步骤按要求完成已经是一众少年里的佼佼者了。

“呵。”最前排独自坐着的少年听到身后的吹捧声没忍住笑出来。

他本是没有多少人注意的，但是偏偏众人中心的公子发现了。

他推开身边的人，来到俊秀的少年面前。

“你在笑什么！”公子面色不善，阴阳寮学堂的其他学子只知道他讨厌这个少年，却不知道原因。

阴阳师贺茂忠行带着家眷和弟子来到京都供职，其实力很快得到阴阳寮认可，也迅速挑选派别融入。

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与同派别中的阴阳世家相熟起来，再之后，携带着继承人和弟子拜访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恩怨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憧憬的父亲兄长都对贺茂家继承人和弟子赞不绝口。

对方继承人先不提，那人已经进入阴阳寮供职，也比他年长，没有可比性。但他却不能对眼前的这名少年服气。

他没有父辈的眼光，也就不了解父亲夸赞这个少年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对着少年释放出自己名为嫉妒的恶意。

少年反应却十分圆滑，他说：“只是觉得公子很厉害，忍不住心生向往。”

公子却没有那么好糊弄，厉声道：“与其花心思在这里抬高我，不如好好的修行自己！”

他身后不少跟班都显得有些尴尬，公子这句话把他们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少年好脾气的点头：“多谢公子的指导，我以后一定会改进。”

公子却不准备轻易放过他，逼迫着少年当众演示今天学习的术。

教习今天课程的阴阳师再次走进教室，见少年人之间的摩擦，也不阻止，默默观望起来。

最后无奈的少年应下了公子的挑战，无可奈何的举起符咒询问公子：“那要占卜什么事情呢？”

公子略思索，为难他道：“你就看看，京都那些贵人近日不断头痛之事，何时能够了结。”

“京都那么多贵人都在头痛之事，我又怎么算得清？”少年做出为难的模样。

公子嗤笑，嘲笑道：“你怕什么？这不过是要考你功课，阴阳头都无从下手的事情难道还真指望你？”

“公子如此说便好。”

一种不算粗俗也不那么高雅的笑容，浮现在少年的唇边。那唇悄然念动咒文。

桌案上的纸符晃晃悠悠的升起，自行落入桌面的水盂，平铺在水面上。

随着少年咒语的变化，白烟从纸符的右下角升起，橘红色的火焰升起。符纸下的水面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围观的少年人们发出惊呼。

刚才还在观望的教习快步上前，站在了少年的旁边。

随着符纸的燃烧，水下的画面越发清晰。

一个约么三四岁的小孩正被人牵着在雪地里行走。风雪很大，所以孩子穿着笨重的蓑衣还带着草帽。

符咒烧尽，水盂中的画面消失，少年们开始互相讨论。明显这比公子要厉害许多。

旁观的阴阳师急忙追问少年：“能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吗？”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整个阴阳寮的阴阳师都知道那是谁。

整整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能这么清晰的看到有关于神子的占卜。

少年点头回答：“正在接近京都。”

伸手触碰了一下还有温度的水盂。又说：“感觉很快会见面。”

他预感画面中的这个孩子将与自己结缘。

阴阳师急忙去找阴阳头汇报。

堂内少年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公子，纷纷退去。不如之前公子成功时的讨好。

少年倒是不恼，自顾自的翻看着教材。

这少年就是这学堂中无法融入任何团体的第三种人。

另一边，富江被阿友牵着走在子午夜道。旁边还有一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星熊童子。

他这半年，被酒吞童子带着跟星熊童子一起走遍了日本所有妖怪的领地。

听星熊童子转达，人类寻找他的势力，被遛的相当可以。

妖怪方面也因为他频繁的出现在不同的领地，搞得妖怪们干脆直接阴谋论：所谓的神子说，只是人类妄图消耗他们自身实力的诡计。

可恶的人类，一如既往的狡猾。

闹腾了这么久。酒吞童子终于觉得再不把他送给人类。可能真的要打起来了。

所以由阿友来把他送回人类的地盘。避免富江像上次一样，因为贪吃把自己弄丢。

吃了午饭出发的，星熊童子是他们出发以后自己跟上的，他说无论如何也要送富江一段路。

阿友没有直接带他入京，选择京都郊外带他们出了子午夜道。

出来时都已到了深夜。

“送进去也没有什么吧。茨木童子经常出没在罗生门也没有被抓到啊。”星熊童子不满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积雪。

虽说不远处就是一家旅社，但这种前后不着村的地方，神子一会一个人出点事情怎么办？

阿友没有管他，只是对神子交代：“人类如果追问你这半年去了什么地方？你就说只是在山里睡了一觉。再出来就是冬天了。”

这是最近大家讨论出来的方法。

人类是不可能不在意神子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的。直白的告诉他们神子跟妖怪住在一起，对神子的未来并不好。

这样的借口，听起来很敷衍，但是神子被莫名其妙的神隐不是很合理吗。

“嗯。”富江乖巧的点头，脖子上的铃铛从衣服间露出来。

那是离开大江山时酒吞童子送给他的，算是承认他也是大江山的一员了。虽然是编外人员。

阿友不舍的摸摸他的头，又嘱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后，就退到一边给星熊童子留点时间。

星熊童子看阿友没有看着他们，小声的开口：“现在不用担心被神隐了，告诉咱你的名字吧。”

大江山的妖怪似乎是觉得终究要送走他，所以对他一直是神子神子的称呼。再加上葛叶的提醒，他也一直放任他们。星熊童子是第一个询问他名字的妖怪。

富江愣了愣然后勾勾手示意他蹲下，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我叫富江。”

星熊童子软绵绵的一拳敲在他头上，“怎么可以轻易告诉妖怪你的名字，以后长点心，不是所有妖怪都像咱一样善良。”

富江捂着帽子满脸的不能理解，这小妖怪怎么回事，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吗？

星熊童子笑眯眯的起身，“快走吧。咱看到你进去就走。”

富江瞪了他一眼走向旅社，临进门前回头还能看到星熊童子在对他挥手。

旅店的老板注意到他，回应几句再回头，星熊童子和阿友已经不在。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被老板抱进旅馆，老板娘帮他脱下身上厚重的蓑衣。

“抱歉，毕竟是在这种地方的温泉旅馆，总感觉到这里来的人类没有妖怪多。”老板娘一边道歉一边为富江布置食物。

富江理解的点头，在他知道这个世界有妖怪以后，他也觉得独自开在这种地方的温泉旅馆不正常。

“我们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客人的。会选在这种地方修建温泉旅馆是因为东家的公子体弱。所以会在冬天过来修养。”老板娘看着富江端碗吃饭，感觉到莫大的满足。不是自觉的跟他聊起天来。“公子脾气不好。住在后面单独隔出来的院子里。你千万不要过去打扰他哦。”

因为嘴里塞着食物，富江只能点头。

被迫听了一大堆老板娘和她的东家的八卦。

最后老板娘看富江实在吃不下才放过他，热情的给他安排好房间。

富江一个人躺在房间里，静静的看着天花板。这里距离京都很近，他在等待那一时刻的到来。

没有等到天明，旅馆内出现了嘈杂的声响。

从窗户往外看去，大批的人举着火把包围了这座旅馆。

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和领头者交流着什么。

后面院子里病弱的公子似乎已经被惊动，拖着沉重的身体到前厅来与人交流。

富江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老板夫妇土下座跪在卷发的少年面前道歉。

不远处还站着许多举着火把的武士和神职者。

“咳咳……”卷发的少年看向富江，可能是久病未与人接触，眼神有些阴鸷。

巫女快步上前，小心的伸出双手虚捧着富江的脸，仔细观察他的容貌，双手绽放出光芒，试探着触碰富江的皮肤，他吸收那些光芒，从左眼下的泪痣开始蔓延出一圈泛着金光的纹样，延伸到左半额头形成一个特别的符号，又在一瞬间消失。

巫女惊喜大喊：“是神子。”

屋外人类注意不到的角落，阿友独自站在树上，身边的树枝有了按压感。

阿友瞪了落在自己身边的星熊童子一眼。

“胆子真大，连神明都敢伪装。”

星熊童子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模样说着:“咱这不是怕神子独自在外呆一晚上会遇到恶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