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篇（98）「策神鞭」
后来。
那庙里的一位小和尚常提起曾经有一个心地善良的秦大夫上吊自杀。
秦大夫死后，与秦大夫一起的那位带着他的尸体离开了寺庙，临走时手里还拿着一条灰色的长鞭，那鞭子的色泽和手感都像是铁做的，但是却十分柔软，不似铁那般刚硬。
有人问那人带着秦大夫的尸体去了哪？
小和尚摇摇头，只道自己也不清楚，有的时候，那位只嘴里喃喃着：“只剩我一个人了。”
此事过去了几十年，小和尚依旧对尉迟策和秦元鹤念念不忘，他每每经过秦元鹤吊死的房间时，都会想很多问题。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大夫为何要自杀？
那位又为何一身是伤，醒来后又无比愤怒，恨不得掐死秦大夫？
那位带着秦大夫的尸体又去了哪里？
……
想知道的问题太多太多，但小和尚已经无处得知。
这些问题直到临死之前，还在小和尚的心里留着。
实际上，尉迟策背着秦元鹤的尸体回了边境。
因为边境酷寒，他想秦元鹤的尸体可以保存的久一些。
虽然留着一具尸体也没什么用，但他就是想再让秦元鹤多陪他一些日子。
也许是因为心底的愧疚感，让他无法丢弃秦元鹤。
可汉族境内的天气太热了。
他走了三四天，还没有走出汉族境内，就已经闻到秦元鹤的尸体隐隐发臭，已经开始腐烂了。
周围的人见尉迟策背着一具尸体，谁都不敢接待，尤其是客栈店家，避之唯恐不及。
面对这种情况，尉迟策多半是用武力解决，换来短暂吃住，因为他身上没带什么银两。
秦元鹤给他做的这个新鞭子格外称手，比他之前那条要好上百倍。
而且鞭子手柄处还刻了他的字。
「策」
在快要离开汉族境内的时候，尉迟策听到有人在商量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世上有人起死回生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那人都死了七天七夜了，有人往他心口放了一个东西，那人就真活了！而且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什么都记得，能吃能喝，能跑能跳！”
“什么东西这么玄乎？”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看着那东西发着金灿灿的光，像是金子一样，但比金子要好看多了。”
“此等稀罕之物，从哪里得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拿着石头的那个人什么也不肯说，只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黄金万两也不换。”
说话的人正激情昂扬地发着言，脖子就被缠上了一条冰凉的东西。
抬头一看，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条长鞭，而缠在他脖子上的就是那条鞭子的尾部。
“你、你要干什么……”
尉迟策冷冷开口：“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他在哪？”
没过两天。
一户人家尽数惨死，心口处皆被掏了一个大血洞，心脏都被人捣烂了，血腥至极，惨不忍睹！
尉迟策找到了两枚时间碎片。
他将其中一枚碎片放进了秦元鹤的胸口。
令他感到神奇的是，他刚将那枚碎片靠近秦元鹤胸口，那碎片便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主动进入了秦元鹤体内。
原本已经发臭腐烂的秦元鹤得到了时间碎片后，竟然奇迹般的再次睁开了眼睛，身上的尸斑也全部消失。
然而，醒来后的秦元鹤性情大变，他对待尉迟策极其冷淡，不管尉迟策说再多讨好的话，他也不予理会，心灰意冷。
就这样，尉迟策纠缠了秦元鹤上百年，秦元鹤才肯跟他说句话。
“元鹤，你做这条鞭子的时候，可给它想好了名字？”尉迟策问他。
“策神鞭。”秦元鹤冷淡回他。
“策神鞭……”
尉迟策不厌其烦地念叨这三个字，“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条一模一样？”
秦元鹤瞥了他一眼：“为何？”
尉迟策摸着自己的后背，指着脊梁骨：“我想把这条鞭子藏进我的身体里，随身带着，既不会丢，也不会变旧。”
秦元鹤错愕。
把鞭子放进自己的脊梁骨里，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这鞭子我没办法再做一条一模一样的。”秦元鹤面无表情地回。
“那你做一条假的也行，我不介意，只要模样差不多，元鹤，求你了。”尉迟策恳求。
“你疯了。”秦元鹤不愿意，“把鞭子放进皮肉里，且不说难度多高，你可知道有多痛？”
“我不怕，反正有时间碎片，我死不了，疼了也好，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最后，秦元鹤还是做了一条策神鞭，然后将最初的那条鞭子装进了尉迟策的身体里。
在把鞭子装进尉迟策身体里的时候，他边剖开尉迟策的皮肤，拨开他的筋肉，边说：“以后莫要在和我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你我体内流淌的血脉也不会改变，你是边境人，而我是西国人，就算时间过去的再久，我们两族的仇恨也不会因此而消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互不干涉。”
尉迟策痛到汗如雨下，却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咬牙切齿地说：“不可能，除非我死，不然我永远缠着你……”
秦元鹤低垂眼帘，冷淡道：“阿策，是我恨你。”
尉迟策微微一愣，不说话了。
之后，他也再也没有向秦元鹤道过歉。
直到进入时管局，二人改名换姓，关系也若即若离，谁也不知道二人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
……
风沙又起，迷了鹤肆的眼睛。
他微微低下了头，揉了揉眼睛。
龙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元鹤，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到时间之石吗？为何现如今你又好像要放弃了。”
鹤肆抬起头，右眼被揉得有些发红：“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感兴趣了。”
鹤肆打从第一眼看到元首开始，就觉得元首的眼睛像他的父亲。
他那挂在城墙之上，被万箭穿身的父亲。
但他并不想告诉龙伍，他们谁都不该再提起当年的事情。
“那你呢，明明体内有时间碎片，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选择回到以前，改变你去西国的决定，你为什么不肯这么做？”
龙伍掏了掏耳朵，无所谓地回：“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真要把时间碎片给那几个臭小鬼吗？”
鹤肆思忖片刻：“我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我恨的人死了，我爱的人也都不在了，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什么。”
龙伍撇了撇嘴，有些落寞：“看来我努力了这么久，都不值得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鹤肆淡淡地看向他：“阿策，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