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归家

她和闺蜜在坊市私语说笑，却没有告诉闺蜜自己知晓胡奶奶消失的真相。

天关之外某次遗迹挖掘找到一条未知的古路，根据活着归来的觉醒者描述，那不是断头路，漫长岁月里一直存在，不知为何被埋葬封存，也不知通往何处。

一次偶然的废墟挖掘，这条路重见天日，路途艰险，有诸多资源奇景。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消息并没有大规模流传开，这些少数人迫不及待踏上征途。南哥城幸福里的退休人员胡奶奶和熊爷也赶去凑热闹。

胡双呆与其说是不敢让闺蜜知晓，不如说是害怕失去，因为死亡让人坐立不安。

觉醒者对于未知的追求好似飞蛾，会前仆后继。她在逃避，不想让闺蜜也踏上这条路，成为一具路边没人记起的骸骨。

奶奶在远方还好吧？

胡双呆没有继续展示脑干缺失的美感，而是仰头呆望神域天空，星河灿烂，璀璨夺目，她思念的那个相依为命的老人，如今可能就在山海闪烁的未知之地探秘寻幽，也可能被遍布的诡异追杀，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老人要决然踏上那条路。

想着临走时老人坚定的身影，胡双呆回忆起那位老人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句话不断重复，一时间，胡双呆有些痴了。

恐惧，不是因为奶奶离去后独自面对生活的畏怯，而是惧怕奶奶向往的天空是另一个莫测深渊。胡双呆内心里最奢望的就是见到那个相依为命的老人平安归来。

幸福里地铁站卫生间里传来冲水声，王大成从厕所淡定走出，身后大爷亦步亦趋，老少组合步伐一致，颓废中带着一丝不羁，引起同样开闸放水的小仙女们纷纷驻足侧目。

同是放水，为什么你们能满脸绝情冷酷，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吃多了么？喝多了么？

神域与现实的门扉就在幸福里地铁口厕所的某个单间。大水漫灌的巨响后，王大成恢复知觉，张开眼睛便出现在男厕里。

除了冲水马桶，看不出门扉在哪里？那我是从哪里出来的？

望着身后马桶里水流飞速转动形成的漩涡，王大成和大爷陷入沉默。

误会，必然是误会。

在胡奶奶面前，为了表现出家长棒打鸳鸯的冷酷决绝，狠狠装了一把，又因为过于羞耻，不等每日三次的通往现实门扉开启，选择向祭坛献祭开启传送，带着大爷逃之夭夭。

当时听到祭坛传递来的信息，询问是否办理来往神域和现实的贵宾服务，包年八折给贷款。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祭坛……

前世贵宾服务大圈套小圈踩坑无数，没想到穿越后也孽缘不断，王大成下意识选择拒绝，于是开启平民传送后出现在男厕所。

“倒是童叟无欺，还找零钱。”王大成摸摸手中祭坛找回的十几枚铜钱，自言自语。

没办理推荐的贵宾待遇，就把我送到厕所里?这祭坛如此智能化?够胆把我送去隔壁。王大成不无恶意的幻想。

厕所墙壁上的招财猫壁画，此时正用蔑视的眼神盯着王大成，耳边隐隐有‘穷比、穷比’的嘲讽声传来。

正因为感受到厕所里弥漫的鄙视与恶意，王大成和大爷才面容冷酷走出厕所，在一众小仙女们的目送下离去。

清风朗月间，天色暗淡，结束一天工作的人渐渐增多，疲倦的，微笑的，面无表情的，兴高采烈的，各种情绪弥漫。

人生滋味多种，最甜蜜的莫过于休憩后憧憬新一天的到来，放眼眺去有希望在远处等待。

地铁站离幸福里距离不远，王大成依然保持相对谨慎。

从昨夜开始，一波接着一波的袭击，没完没了，烦不胜烦，王大成这种心善的也不禁被撩拨得心头火起。

人善被人欺，神善被人骑。大爷不发威，真当我王大成是病猫?

清醒时候，面对现实，不想破坏清静平和的生活也不想莫名其妙被掠夺杀害。他已经做好再次受到袭击，让大爷大开杀戒的准备，不管来多少劫匪，全部打折五条腿现场吃掉。

“做人你们不愿，那就下半生一起去做姐妹吧！”王大成杀气腾腾走在回家路上，等待袭击到来，他只是善良，可不是滥好人。做

可能好人一路平安，画风突变，街道上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街道上干净整洁，人人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好像所有社会垃圾都被某种力量清理到垃圾堆里不见踪迹，世界清净蔚蓝，悠然有爱。

没有不长眼的劫匪高喊小飞棍来咯……抱着麻袋冲过来搞袭击，王大成有些不适应。

“就是发觉最近街道近好像染黄毛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个个的还很嚣张？”

王大成嘀嘀咕咕，左顾右看，也没人跳出来打劫，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南哥城的文明人。

他路过报刊亭时还有闲暇为家里充电宝购买几本儿童读物，又故意在空旷地带等待好一会才失望离去。

没人打劫袭击，竟然有些不习惯。王大成眼神莫名，觉得和胡双呆接触太多，自己心态有些扭曲。

一脚踹飞脑海里被鞭子抽得嘤嘤叫的胡双呆，王大成严肃思索事情是告一段落还是海浪滔天前的平静?

无所谓，我会报警，王大成安之若素，泰然处之，以不变应万变。

慢悠悠沿踏上归途，很快幸福里自家老巢遥遥在望，景色如旧，让人心安逸，好像发生的一切烦恼都在消散。

这就是家，一个可能破旧却温暖的港湾。

笑眯眯不时和人点头致意，路过便利店时看到还关着门，一个小光头背着神龛在门口翘首以待。

普通人看不到这位小和尚，可王大成对自家员工的背影很熟悉。

悄然走过去，摸摸光头，“你要去哪里？”王大成质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碗洗了么？屋里地拖了么？饭做了么？”

王大成弯腰，俯视瑟瑟发抖的小和尚，气势汹汹压迫感极强。

铁骨铮铮小和尚仰头，表情委屈、难过，伤心又坚毅。

“听闻大佬受到袭击，义愤填膺，恨不能以身相代，这便背负神龛赶赴战场，要和大佬并肩作战。就算燃烧神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小和尚眼神坚毅，虽然跑路被抓个正着，可他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开始紧急避险。

“还以为你要辞职跑路……你走了谁给我扫地、端水、洗衣、做饭?”

“身为凡人却剥削土地神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小和尚想痛击王大成那丑恶嘴脸，但无穷的人生智慧阻止了他。

毕竟通过土地神的组织，已知王大成和大爷面对袭击嘎嘎乱杀，受害者无数，至今还有知名人士失踪，可能在大爷肚子里。

小和尚吓得魂不守舍，心惊胆战，思索了一阵自己和后备干粮的区别，再也无法稳坐钓鱼台。希望借助林阿竹的关系逃脱苦海，可又联系不上林阿竹，这才跑到便利店，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正苦恼着如何自证清白不是叛逃，就见王大成从手提袋里掏出几个精美画册递给小土地。

“这是南哥城孩子最爱的连环画！”小和尚捧起厚厚书册，惊喜不已。

在便利店里，时常听那些孩子谈论这本连环画，憧憬羡慕了很久。

没想到大佬会送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和尚抱紧礼物，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次接到喜欢的礼物，他很开心，露出白牙，阳光明媚。

“下面的几卷你会更喜欢……”王大成露出姨母般慈爱笑容。

小和尚笑呵呵翻开书本，见到厚厚一打考试模拟卷子藏在连环画里，顿时目瞪口呆，牙齿咯咯作响，敲个不停，半天才从怒火中烧中清醒。

“谢谢大佬的馈赠，我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小和尚紧紧攥住十年模拟，百年高考，满脸捡到宝藏的开心，心里早已将眼前贱人变幻花样锤杀一千八百遍。

“无数小朋友躲之不及的可怕玩意如今就在手中，别人拜神供奉香烛，你甩给神明几卷高考模拟合适么？”

“这和吃粪便没清理的九转大肠有什么区别，麻烦你做个人吧！”

只是神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正道的光时常照在他的大腚上，稍微不满都可能被送走，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向同行土地暗中求助，给上司打小报告都被置之不理，小和尚有些忧郁，“莫非上面在考验我这个临时工，需要我身在虎穴，收集大佬犯罪证据?”

“我只是个临时工而已……电视里卧底都是要被大刑伺候的。

小和尚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自家的脑洞大开贴近真实:眼前这位确实是隐藏极深的社会大佬，各方忌惮，上级部门寄希望于当地线人兼职土地能够发挥大无畏精神主动挺身而出，潜伏观察，以待来日。

“送神十年高考试卷合集，这人表面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我要忍辱负重，仔细记录。”

念头一起，刺骨寒意笼罩全身，小和尚和大爷低垂的冰冷视线对视，顿时一个激灵，紧紧闭上嘴，不敢再多想。

寄人篱下，学会懂事，不该想的不去想，小和尚抱着书本，亦步亦趋跟在王大成身后，脑袋里一片麻木，眼中王大成的背影越发神秘莫测。

家近在咫尺……耳边喧嚣渐去，浮华不在，只剩下清幽古路上点点滴滴的脚步声，却是从内到外的舒服。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小楼在望，王大成眼神自由自主的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