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好久没被提起的石猴面
陆观是修行浩然气的读书人,为人正直,从不说谎:
“没有。”
石猴面是他自顾全义处搜得,并非清微遗物。
他也不算是对叶天颜说了谎。
此刻想来,石猴面是与“长生门”隐秘相关之物,价值可想而知。
换作是脑子正常的人。
根本没可能想到,清微会把面具随手送给仅是寻常同伙关系的顾全义。
陆观却是清楚内情的。
这两人虽知石猴面珍贵,却都得物无所用。
因此才把面具当作筹码交易。
换作是他自己得了面具后,不也一直塞在葫芦里没搭理过?
玄字二品,石猴面。
戴上之后,能在两刻钟时间内隐藏声音、气息。
覆面期间,力道、速度等武修的基本素质也会大幅提升。
然若覆面超过两刻钟。
源自莫名“神灵”的力量便将降临,侵占覆面者的心神魂魄。
从天仙鉴上的描述看来。
就算懂得用法,这些巫族的宝物也大多副作用明显,误己误人得很。
看来巫门长年均被视为邪魔外道,也不仅是因为被汉室排斥厌恶。
本身的责任也是很大的。
叶天颜见他沉默不语,倒没对他起疑心。
她自幼善于观人,性情既比姐姐较为内敛孤高。
也就更能待在暗处,观察他人的心思意念。
因此既已初步认定陆观是可信之人,就不会轻易再生疑。
当下哼了一声:
“姐姐在城中的情报网很广,只要面具尚在洛阳,总不会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我疑心她早就知晓面具的下落了,只是刻意不告诉我。”
“她修佛门武道多年,向来不理解我和恩师对请神之道的热忱。”
“说什么古来大道只修我,哼,岂不知世间尚无武夫、剑修之时。”
“已先有神道祝祭,求道习术之事?”
“那时三教连影儿也没有呢,现在佛门兴旺了,就瞧不起人族修行道上的老祖宗。”
“未免也太不合修道人求真之性了吧。”
一番话愤愤不平。
却是无意中,把自家道门都贬低了一截。
陆观数了数自己一身修行根脚。
兵家拜将台武勋、养阴将。
武夫体系的罡气。
练气士三洞五辅,外加剑修冶炼温养本命飞剑之道。
儒家浩然气。
间中借用加强剑意威力的地藏王佛门清净气。
灵禽金丝雀的金德元气,以及五德终始阵五行灵气云云。
不仅繁杂混乱到了极点。
而且就没多少门及得上神道般“历史悠久”。
当下面容一肃,诚恳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
叶天颜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说着说着,似乎渐渐认定了姐姐有猫腻,话声变得更冷了:
“她若真不愿我涉足神道,堂堂正正与我争论一番便是。”
“只怕她暗地将面具藏起来,还自以为是为了我好。”
“不管如何,若是陆兄弟得到了面具的消息。”
“还请第一时间经由明玉坊联络我。”
“我尚有事在身,来日再会了。”
白袍跃往地面,如一点水滴坠入湖面般消失不见。
陆观对着无人空气允诺道:
“嗯,你放心吧,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不过现在我空有面具在手,却没什么消息可以给你。”
“也就只好教你等着了。”
叶天颜对自家姐姐的性情,其实抓得极准。
当初顾全义收受了清微的宝物一事,就是叶玄澄告知陆观的。
她怎可能不知石猴面在陆观手上?
刻意不告诉妹妹的用意,大概跟叶天颜想像中差不多。
以陆观与叶玄澄的交情,只能帮着把事情遮掩过去。
同时也乘着石猴面在手的这段期间,试着发掘一下面具的妙用。
……
“什么?”
“只要戴上,就能在两刻钟时间内隐藏声音、气息?”
尚在病榻上的李敬文一跃而起,义正词严地说道:
“有这么好用的宝具,啊不,这么卑鄙的物事在手,竟然没交给在下销毁掉。”
“恩公,不是在下说您,您这样也实在太不厚道了!”
陆观无语,他本就觉得这烫头书生不是正经人。
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正经。
“我大概知道你想拿它干什么……”
“可咱们毕竟是胸怀浩然气的读书人,不干人事的话,修为可是会折损的。”
陆观还好点,不过是借着无声诵念乐府诗,温养浩然气,提升白玉长桥的品质。
修行体系毕竟与儒家不太沾边。
如今他将金丝雀安置于体内金府,玉龙镯安置于木府。
于五德终始阵引气补益之下,两座辅府自会蓬勃发展。
与镇物间形成互惠互利的良性循环。
儒家浩然气的玉气温养,对修行的作用已然不大。
李敬文可不同。
他是正经的儒家修士,膻中玉宅经文气积累,早已建成恢宏文宫。
要是行了有违本心之事,弄得文宫破碎就不妙了。
李敬文说道:“恩公,您想到哪里去了?”
伤势未曾全愈的他,有点激动地挥舞着手:
“只要有了此物,就算是当街犯下大不韪事。”
“手脚足够干净的话,轻易便能避过来自各方的监察全身而退。”
陆观掩面说道:
“为什么你满脑子都是作奸犯科之事啊?”
“你真的是正式录用的读书人吗?”
出乎意料的是,李敬文听见这话后并没有笑。
而是一正面色道:
“世上有一些事,虽然违背国法,或会招来祸及家族的严惩。”
“但却是读过四书五经,胸尚有基本良知的读书人应当做的。”
“例如,将窃居高位,祸乱朝纲的奸徒斩于剑下之类。”
陆观有点惊诧地瞧着李敬文的锡纸烫发型。
“没想到李兄竟有如此志愿。”
“数到祸乱朝纲的奸徒,今上宠信的权宦们自是首当其冲。”
“当今朝中有中常侍曹节、侯览等十人,均是卖官鬻爵,残害忠良的巨奸。”
“待李兄伤愈,我便将这石面具赠予李兄。”
“李兄且进宫去,将这十常侍尽数除灭,岂不美哉?”
李敬文:
“……恩公,能想个现实一点的目标吗?”
陆观一拍李敬文的大腿,如梦初醒道:
“那司隶校尉府就在津门后头,平时守卫不算森严。”
“李兄且不日披上面具,就往校尉府中取卧虎首级归来。”
“吾必温酒以待,贺李兄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