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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夜归人(三)

京州东北,药王城。

孙家药庐内,包大胆着急道:“小陈大人,别打了,我还有要事向你禀告呢!”

陈漠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气喘吁吁地朝着包大胆问道:“什么事,说!”

“小陈大人,陛下有密旨,说是要小陈大人回去查案去!”

“就没说点别的什么?”

“没了!”

“就这么简单?花姐姐呢?高泊呢?”

“陛下的密旨里虽然没说,但现在天下大赦,谷飞花和高泊二人的海捕文书自然是撤销了!”

“如此甚好!”

陈漠看向了花飞谷和高泊,问道:“话说,你们两个是跟我回去呢?还是跟我回去呢?”

没等二人回话,房丹青倒是依依不舍了起来:“唉,你们都走了,这药王城里,可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没事儿,那坏老头采完了药,肯定还回来!再说了,这药王城里平平安安的,与世无争,空气清新,正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啊!这太平城有什么好的?又是尔虞我诈,又是暗藏杀机的,你还是别回去了!”

“难道你就不怕?”

陈漠挽起了花飞谷和高泊的手,说道:“首先,听这密旨的意思,我陈漠又官复原职了,既然是做官,那么就应该当个尽忠职守的好官!再说了,万一遇到危险,我这不是还有两个护卫吗?你呢,你回太平城能干什么?”

“我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你是说玉京啊?她现在应该在我爹府上呢!应该不愁吃,不愁穿,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要不,你回太平城以后,帮我给她寄封信,就说我想她了!”

“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待在这里跟坏老头好好学,这以后我们万一有个什么缺胳膊少腿的,还得拜托你这位小医圣呢!”

“行,包在我身上!”

花飞谷说道:“呸呸呸,赶紧把话给我收回去!这出门得说点吉利的话!”

“好了花姐姐,这回你回去,那荡寇门的面子上可是下不来,要不,你叫回原来的名字就待在我身边吧!”

“是,小陈大人!”

“高泊,收拾东西弄马去!”

高泊迟疑道:“可是,小陈大人……”

“哦,你说禁制啊,此事简单!”

只见陈漠闭上双眼,默默念起了咒语,然后睁开眼睛,伸手一指,那门上的禁制就被解除了!

房丹青震惊道:“哇,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陈漠笑道:“坏老头说了,这门只能锁住九品境到五品境的武夫,你就会一点轻功,只需双眼一闭,什么都不要想就能出去!可越是心浮气躁啊,越是出不去!”

“原来如此!”

“其实,外面药王城的禁制其实也是一样的,你看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哪一个被拦住了?这药王城的禁制啊,专拦居心叵测、心术不正的人,若是心术正,那么自然是随进随出!只不过,要是牵动了气机,这药王城的禁制的确可以挡住三品境和三品以下的武夫们,这坏老头不是说了嘛,三品以下他无敌,就是这么个无赖法!”

听了这话,众人笑了起来。

“不过丹青,我可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所以,你没事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老老实实地跟着坏老头学点手艺,这有了一门手艺在身啊,总不至于被饿死!”

房丹青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四骑出了药王城,奔向了太平城。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除了包大胆以外的三人,还是穿上了斗篷,戴上了风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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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太平城东门。

数个时辰后,陈漠等人终于回到了这座朝思暮想的太平城里。

包大胆递上了令牌,城门令看见是京兆通判府的,赶紧放行。

宵禁了,众人下了马,在都城的大街上穿行着,街,虽然是畅通无阻,可心,却是百转千肠。

一切都变了,唯独太平城没有变,天上繁星点点,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依旧是那样的繁华。

三三两两的,是吟风弄月的士子。

走街串巷的,是斤斤计较的行商。

轻摇团扇的,是容颜似水的贵妇。

游手好闲的,是锦衣华服的膏粱。

都城的夜晚如诗,豪放而又浪漫;都城的夜晚如银,神秘而又肮脏;都城的夜晚如画,淡妆而又浓抹;都城的夜晚如玉,富贵而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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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城,西市。

走着,走着,陈漠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许久未见的鸢鱼巷。

绿瓦还是那片绿瓦,红墙还是那堵红墙,城也还是那座城哟,巷也还是那条巷。

既熟悉又陌生;既平静又激昂;既亲切又疏远;既欢喜又惆怅。

包把总亲自在前领着三人,足可见这三人来头不小,自是引起了许多手下们的注意,不过他们似乎都牢记着鸢鱼巷的规矩: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只要不杀人,只要百姓还在这里,那么就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跑堂的跑堂,该搬东西的搬东西……

因为,规矩也是人定的,至于这个人嘛,自然是曾经鸢鱼巷地下的老大——小陈大人。

可陈漠进城的时候说了,不要惊扰大家,官复原职的他只不过是想回来看看,这鸢鱼巷究竟如何了。

有首《声声慢》可形容当时情景:

熙熙攘攘,沸沸扬扬,停停踉踉跄跄。

五陵少年入幕,红袖添香。

歌台婆娑起舞,风袅袅、余音绕梁。

抬望眼,夜上妆,驴打龙须蟹黄。

锤击桂鱼糍粑,再回首,油泼肉燕千张。

落花飞絮,黑风智斗青狼。

公子欲买异物,到暗房、薄酒台光。

巷虽短,又怎惧、来日方长?

吃饱喝足的四人又回到了大通赌坊,令陈漠开心的是,赌徒们自顾自地玩乐着,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到来,守卫依旧还是那几人,一下子便认出了陈漠一行人,正欲拜见时,陈漠摆了摆手,守卫们便又退了回去。

他们走进了那间厢房,也走进了那条密道,那是一条多么熟悉的路啊,陈漠一脚一脚地慢慢踩下,突然萌生了一种小别胜新欢的兴奋。

通判府里,一切都未曾改变,一层不染的大堂案,特意加高的太师椅,就连房间的被子枕头都还有一股子阳光般的味道,想来底下人是早有准备,只等着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京兆府通判回来验收。

桌上堆满了各种消息,如此看来,这陈漠离开之前定下的规矩都还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众人并没有因为这个通判大人的离开而把事务给荒废下来。

拉开枕头,就连每日的进账,也都按照陈漠说的比例进行分配着,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整数都被悉数换成了银票,共计三千四百五十六两七百八十九文。

陈漠笑了笑,问道:“这钱不会是你们孝敬的吧,我可不想步胡清风的后尘?”

包大胆抱拳道:“卑职不敢!这每日的进账都是由白玉溪、蓝红河还有洪塔山三位文书轮番清点的,每日寅时鬼市散去时开始清算昨日一整天的账目,辰时准时将银两送到这里。”

“这么说,我快成富家翁了?”

“在这鸢鱼巷,算得上是,可出了鸢鱼巷,就谈不上了,大人可曾听说过醉香居?”

“进城的时候看到了,不知里面是干什么的?不会又是青楼吧?”

“可不止青楼这么简单,传说那地方原来是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开的,现在交给手下人打理了。那可是达官显贵们一掷千金的地方啊,这寻常的百姓家可去不起,所以便只能来我们这鸢鱼巷了。”

“这么说,曹江收买大臣用的银子就是从那里来的了?”

“小陈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二皇子现在可是当今圣上!”

“没事儿,我哪天去看看总可以吧?”

花飞谷怒道:“陈漠,你又皮痒了是吧?忘了你是怎么被赶出太平城的了?还想去查皇帝的案子?”

陈漠只得罢手,说道:“好了,好了,不查就不查,我查查老太师的总可以吧?再有,丢掉的大院玄铁令和此前丢的三十万石粮食到现在还没找到呢!这跟他曹江总没关系了吧?”

“是圣上!”

陈漠不耐烦道:“对,是圣上!我姑父估计是病糊涂了,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他做皇帝!”

包大胆惶恐道:“小陈大人,慎言,慎言!”

陈漠问道:“这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吗?难不成你还会给我说出去?”

“我怕小陈大人说顺嘴了,到时候出去了也这么说。”

“那倒不会!”

花飞谷笑道:“你呀,该洗洗,该睡睡,有什么事情啊,明天早上再说!”

“诶,高泊!”

高泊问道:“小陈大人,怎么了?”

“你就睡我隔壁房吧!”

“好咧!”

花飞谷问道:“那我睡哪里?”

“那不是有张小床吗?”陈漠伸手指了指房内的那张长椅,又道:“我睡那里!你睡床上!”

“怎么,你还怕死啊?”

陈漠反问道:“谁说的?我一直都怕死好吗?有你这个高手在,我睡得安稳些!”

“好吧!”

“走,包把总,高泊,咱们泡浴去!”

高泊问道:“泡浴?这地下难道还有浴池?”

“这得感谢咱们大鸢朝有名的大贪官胡清风大人了,也就是我这位子的上一任,那池子可是他俢的,这不,赶上了,你就跟着一起享清福吧!”

“多谢小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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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漠、高泊、包大胆还在鸢鱼巷的底下浴池里享受的同时,雍凉大军的步军副帅鹿开山也抵达了鬼谷城下,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万五千个骑着雍州大马的假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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