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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运筹人(四)

葫芦谷内,山崖之上。

钱良收起折扇,恭敬道:“少将军万万不可,常言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尤其是今日,弱于敌而示之强,强于敌而示之弱,这曹海也好,岳世忠也罢,绝对不可能想象到我雍州十万大军全在此处,料定我等只是一支绕城而过的偏师。所以,我等只可点燃三成地灶,今日轮流食用肉汤配馕便好!原先的布置不动,若是今夜再有人来探虚实,则用箭射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曹泼问道:“要是全部来呢?”

“那更好,把谷口堵住,全杀了,大功一件!”

一旁的林万里有些不解,问道:“可他们明明知道我们这里有埋伏,又怎么会钻进来呢?”

钱良答道:“这就叫做下明棋!你呀,吃饱了准备一下,晚上探营去吧!记着,只是刺探,别冲下去杀人!千万别暴露了,要知道,像你林万里这种一人可毁一城的高手,也是太平城重点要杀的对象之一!”

“放心吧,军师!”

曹泼笑道:“军师的意思我好像懂了,就是让对方知道我们这里有埋伏,而让他们按兵不动,调来更多的主力来围剿我们,这样,咱们另一路真骑兵就可以更容易地到达章平关下了!”

钱良肯定道:“正是如此!常言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葫芦谷四面环山,千沟万壑,正是一个绝佳的藏兵地,咱们的粮草还足够支撑一个月的,先别急,别管前面的谷口是只有数千骑也好,还是曹海或者岳世忠的主力也罢,只需时刻注意后面大散关驻扎的三万守军的动向,留出一条退路来即可!”

“多谢军师指点!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少将军慢走!”

。。。

。。。

葫芦谷口,军帐之内,袁老将军已备好了茶水,恭恭敬敬地让出了主位,等待着大将军曹海的到来!

大将军曹海,这个天底下除了皇帝以外最具号召力的男人,他的麾下,除了二十万左右威卫的大军,还有十万驻扎在雍、武两州的边军,足可称其为权势彪炳,战功卓着!

可他的处境却是十分的尴尬。

自古以来,大部分的皇帝都是没有哥哥的,倒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没有,而是因为在他们当上皇帝之前,这些哥哥们就已经被诛杀殆尽了!

其实,在曹海回京吊丧的那一夜,他就早已险象环生,可皇帝曹江却救下了他,因为这个大鸢朝,还需要他守护山河。

在曹海看来,他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打得赢是死,打不赢也是死,前有敌军,后有屠刀,一往无前是死,从容撤退,回去守城也是死,龟缩不前,按兵不动,更是死!上下左右前中后,早晚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他依然希望在死前打一场胜仗,最起码,打给直到现在还躺在梓宫里,没有入土为安的父皇看看,也给这个天下看看,他曹海能赢,他的大将军,不是靠着父皇的关系爬上来的,更不是用银子买上来的,而是出生入死,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

。。。

军帐的帘子被掀开了,这回,他不再是单枪匹马,他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这名背负大弓的老头的衣服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就连脚上的草鞋也是如此,身形高大,双手过膝,却是瘦骨嶙峋,手有些不听使唤地在半空中晃荡着,瞎了一只眼睛,没有用眼罩罩住,模样看起来有些恐怖。

他一脸木讷,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烟火气,身上虽然喷了花露,却难以掩盖他浑身散发出的腐臭味,这种味道,只有被围过城的人才会记得,那是尸体的味道,而且,是被风吹雨打,太阳暴晒后,尸体腐烂的味道!

可令袁老将军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背箭囊。

一个弓箭手,居然不背箭囊?这要是在放军中,丢了箭囊的弓箭兵可是要受罚的,可这个老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背箭囊了,因为,他的肩膀和腰都已经露了出来,上面并没有半点背箭囊或系箭囊的老茧。

曹海恭敬道:“袁老将军,别来无恙啊!”

袁老将军笑道:“恭迎大将军!不知身后这位是?”

曹海正想介绍,可背弓老头却先开了口。

“一个将死之人,就叫我无名吧!”

听了这话,袁老将军沉默了,试想他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又何尝不是一个将死之人?

空气在瞬间凝结,气氛也下降到了冰点,场面显然有些尴尬,可话总得接下去说。

曹海开口问道:“不知袁老将军在此驻扎停滞不前,所谓何事啊?该不是这葫芦谷内有敌军吧?”

袁老将军说道:“正是如此!这伙人都是雍州的,大将军应该比较熟悉!”

“不错,雍、武二州两百个校尉,我可都认得!”

“来人哪,抬上来!”

那是一具到处是伤的尸体,脸上早已是血肉模糊,可大将军曹海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曹海惊叹道:“何尽忠!”

袁老将军说道:“看来大将军果然认得此人!”

“此人是永逸王曹镜第十子曹泼麾下,属雍州狼骑军野狼骑烽火营的五大校尉之一。”

“这么说,此人是骑军?”

“不错,此人的马术绝佳,就算是放在狼骑军里,也算得上是一流的水平了!”

“可今日遇上的全是步军!”

“步军?这狼骑军虽然全是轻骑,虽然单打独斗比不上其他几大边军的重骑,可仗着人多势众,兵勇矛长,快马弯刀,也足可称雄一方!这葫芦谷我早年间也走过,虽然七拐八弯,一眼看不到底,可毕竟地势平坦,倒也适合骑兵冲锋,为何这狼骑军弃马不用,而要改用步战?真是奇哉怪也!你说,这会不会是敌军的诱敌之计?”

“大将军,自古道:兵可尽死,将不必争先,若只是诱敌,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要知道就刚才一场仗,咱们就死了八百骑,伤七百骑!”

“八百骑?敌军呢?”

“拖回来的,正好一千七百人!”

“差不多是一骑换一步,这战损不正常啊!你袁家铁骑可是我左右威卫大军的精锐,虽比不上重甲骑军,也比这狼骑军的装备要强上许多,狼骑军拿的是矛和弯刀,身上可连件像样点的甲胄都没有!可袁家军呢?就连普通士卒都有板甲护身,到了屯长以上更是有磷光甲配护心镜,手上拿的更是造价远比长矛要贵上许多的长槊和长枪,腰上更是插满了各种各样的长短刀具,更有袖箭、透骨钉等随时可以保命的暗器!按常理来说:这八百骑最少可以换上三、四千步军!”

“可这打起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似乎很了解骑兵的作战方式,而我军呢?可从来没有跟这些不按规矩的长矛兵对战过,只能按照打长枪兵的思路对敌,牺牲第一排的骑兵,以换取后续骑兵的胜利!可事实却演变成了骑军被陷在了长矛兵的泥潭中,若不是我军的装备好,这伤亡的数目怕是还要再多些!”

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涌上曹海的心头,他嚷道:“不好,这些人可能原来都是骑兵,所以才会对骑兵的战法如此了解!”

袁老将军附和道:“大将军说得不错,老夫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再用我们的骑军去打这些假骑军,一骑换一步,咱们可就亏了!不如今夜我派一队步兵前去探探虚实!如果不行,咱们就先撤回来!”

“大将军,此举万万不可,若是晚上前去谷中探路,不清不楚,可探不到虚实啊!不如我等明日再派哨骑前去!”

曹海笑道:“老将军有所不知,这晚上去,有晚上去的好处,现在敌我数目不明,我们看不到敌军,敌军自然也就看不到我们,我手里正好有上百从武州边境中带回来的斥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袁老将军笑道:“那就托将军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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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城,北门外。

夕阳西下,但见:

千里西风暮沉沉,

思念无痕泪纷纷。

自古士为知己死,

黄金台下多少魂。

花飞谷再次换上了男装,陈漠在后头牵着马跟着她,不知不觉中,已是满脸泪花。

花飞谷回头擦了擦陈漠脸上的眼泪,笑道:“哟,怎么还哭上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如果我找不到人,我就回来,如果对方守卫太严,我也回来,如果行刺失败了,我也回来!”

陈漠问道:“可是,如果两败俱伤了,你回不来怎么办?”

“回不来那就回不来呗,那还能怎么办?”

陈漠灵机一动,说道:“你可以投降啊!投降了就不用死了!”

“没那么简单吧?我可是刺客!”

“我知道怎么办,来!”说罢陈漠扑到了花飞谷的耳边。

“哈哈,你说孟德献刀?他们可是一群莽汉,要我这绝世的匕首有何用?再说了,鹿开山用的是开山大钺,就是菜市口用来砍头的那种!我这匕首便是想送给他,他也看不上吧?”

陈漠又心生一计,说道:“要不,万一行刺不成,你就把密道的事情告诉他们!”

“陈漠,你疯了!这可是卖国!”

“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万一到时候他们要你带路,你肯定是走到前面啊,到了八卦回魂阵的时候,你随便打几下,这开关肯定动起来啊,到时候,各种暗器一出来,那些人肯定全死了,然后……”

谷飞花抢话道:“然后我也死了!”

陈漠否决道:“不,你功夫那么好,又熟悉那些机关,怎么可能会死?”

“对啊,我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被他们抓住呢?”说罢,花飞谷上了马,扬鞭而去。

而陈漠却在原处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对哦!你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被他们抓住呢?”

“诶,不对啊!花姐姐,我们可是说的万一你行刺失败了怎么办!”

陈漠抬起头来,已不见了大马,远远望去,花飞谷已跑出了数丈开外,赶忙嚷道:“花姐姐!花姐姐!”

花飞谷回头吩咐道:“你赶紧回去吧!鸢鱼巷还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花姐姐一路平安!”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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