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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神洲祸起风云

瑶之凭空化现,随意靠坐在命盘池畔的一块山石旁,若有所思看着楚北清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长叹一声道:“你就这么让她拿走了?”

瑶寻歪头浅笑道:“不然呢?挽生殿君想要的东西,不知神殿哪有拒绝的道理呢。”

“她那日随意出手便能拦下我的破灵鞭,我就知道她一定不可能是寻常人,倒是没想过她会是挽生殿君。”

瑶寻浅笑打趣道:“瑶之圣女都给了面子,我便更不敢阻拦了。”

瑶之瞥她:“你看着不像是因为迫于权势。”

“当然不是。”她隔空挥袖,池内所有命盘石随波轻晃一时,“你我万劫之交,又何时见我为任何人动过恻隐之心。”

瑶之粗略回想一番,点头附和道:“那倒是。要我说这下界的众生太能冤枉人,非给我安个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名号,又怎能知慈悲为怀的瑶寻圣女,其实最为心狠?”

“万事万物,皆有命数,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妄动命盘…”她举步离开命盘池畔,边走边落下句话:“打个赌吗?”

瑶之翻身坐直:“什么赌?”

“赌她今日之后,定会后悔。”

苏梦华的命盘确有长生,被人为逆了命数,损了八百世寿元,此为大罪,当诚心谢罪,永无来世。

楚北清置命盘石于旷野之上,登时大如青山,她放血做墨,削肉为骨,补好了那命盘石上被奸佞之人迫害而裂开的深渊巨壑,追魂术落地成咒,再度召来苏梦华的魂身。

“苏梦华,我虽能帮你补好命盘,却无法让你起死回生,若你肯信我,便安心过那且休镜,等我揪出凶手,一定会找到你,亲口告诉你,好吗?”

苏梦华热泪不语,双膝落地,重重磕头行礼谢恩:“今日之恩,来世相报。敢问恩人姓名。”

楚北清深吸一口气,撑着腰板强颜欢笑道:“我叫楚北清,北方的北,清白的清。”

不可忍受的灭顶之痛在苏梦华的魂身完全离去后,铺天盖地而来,疯狂侵蚀着她全身每一条经脉,身上那些方结了血痂的伤口又尽数爆开,痛到楚北清没有半分力气支撑住身子,冒着虚汗,腿下一软便侧倒了下去,眼前景象看不真切,她蹙紧眉头,颤抖着爬起上半身,遽然翻涌上来的血气迫使她猛吐一口鲜血后,剧烈咳嗽,可突然失去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这么强烈的咳嗽,这又让她眼冒金星,耳边嗡鸣一片。

她闭上双眼沉默忍耐半晌,叹着气站起身,掀开了自己的衣袖,果不其然,愈发狰狞的伤痕像诅咒一般纠缠着她,折磨着她,简直恨不得与她同生共死,楚北清盯着那些伤,像打量一张桌子或椅子一样,目光平淡,心绪稳定,恍若方才疼到站不起身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她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呢?”

伤口自然不能开口回答,也不知道她问的究竟是谁。

楚北清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岳北,语气冷静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

她举步,缓慢朝岳北地界走去,又若无其事轻声道:“没关系,反正也应该快了。”

不知名的灵兽的吼叫声从远方若隐若现传入耳中,万千灵鸟振翅长空,啼叫不已,一切都显得太过异常。楚北清循着动静,向不知门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火光黑烟直逼九霄。

火势凶猛,比先前檀安灭洲的那场大火还要更甚,且来的毫无征兆,楚北清扭头看一眼再有几步远的岳北,无奈叹气,踏风而起追烈焰而去。

着火的地方便是飞羽。

洲内狼藉一片,吵嚷呼喊着救火,纷纷乱成一团,房梁被烈火烧断,晃晃悠悠倒下来,时不时有呼天抢地的嘶吼呼救,不知是谁点燃了信号烟花,呼啸着冲上天去,还没炸开就被一阵魔光遮住,报信行不通,便只能接着手忙脚乱疏散洲内百姓。

鬼面站在不知门前,背着一只手,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心情好到甚至哼起了小曲儿,在仙域之外悠闲踱步,那些令人心生不忍的惨叫哭喊,在他耳中像是成了动人的仙乐,干了这件坏事之后,他像生怕没人知道是他干的,迟迟不肯离开,就差越过不知门去大肆宣扬。

楚北清降下云头后立即帮着救火,可这火离奇,遇着水反而烧得更旺:“什么情况?这又不是罪过焰!”

“救命啊!救人啊…快救…”声音被汹涌的火海吞噬的干干净净。

“快来人呐!我女儿还在里面!我的女儿…救救她…求…”

楚北清逆着奔逃的人流,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大声呼喊:“还有人没出来吗?还有人吗!”

房屋被烧的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人群像蚁群,面对扑不灭的大火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能拼命逃离。

有个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颤抖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她的上方,是即将伴着烈焰砸下的巨大房梁,早已失去了支撑之力,随时都会重重砸下,将她掩埋进火海。

生路早已被倒塌的房屋拦死,她闭上双眼,不欲挣扎。

“轰隆”一声巨响,房梁失去支撑,像预计那样落下!

“啊啊啊!!!”她捂着耳朵疯狂惨叫,可怕的疼痛却迟迟没有降临,她一愣,试探着抬起头,满眼青白。

楚北清单手奋力撑住倒下的烧红的房梁,与此同时,邪火像是专门恭候她而来的一样,烧起一圈火阵,枷锁似的圈住她触碰到房梁的那只手,夺走了她扔开这东西的可能,她强忍着疼痛,对着险些被砸到的人说:“快走!”

小姑娘吓傻了,瞪着她托着房梁的那只手,没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烧到开裂,更加心慌道:“你,你的手…”

“我没事。”楚北清对她伸出另一只手:“你把这枚戒指拔下来戴着,就不会被火烧伤,努力逃出洲去,往岳北的方向跑,如果遇到认识这枚戒指的人,就告诉他前来相助。”

小姑娘犹豫着摘下戒指,仓促间看到戒指之下的指背上那枚殷红似血的朱砂痣,只能胡乱点着头,最后看一眼楚北清的脸,像是想用力记住,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外飞奔而去。

帝青离耳,以幼蛇形态攀上楚北清被计谋所困的那只手,紧紧缠绕,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换楚北清免受烈焰焚烧,却被主人义正言辞下了命令道:“帝青,去叫人。”

帝青一愣,狭长的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北清,像是不愿如此,却也不想违抗主人的命令,徘徊一时便化作青光飞出门去。

被烧伤的手露着斑斑血迹,早已皮开肉绽,楚北清看一眼那串困住自己手腕的符文,冷嗤一声,道:“你的歹毒还真是没有下限。”

房梁被烧成两节,脱离了楚北清的右手,那缠人的符文却并没有消散的打算。

鬼面鼓着掌,从火海后出现,笑的张扬放肆:“瞧瞧,这不是我们法力高强的挽生殿君吗?我们可真有缘分,在这儿都能碰见。”

楚北清一把扯下手上的火阵符文,在手中狠狠捏碎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当着鬼面的面,举臂一挥,尚未逃离飞羽的人们便纷纷披上了一层护身灵印,仍旧浑然不知的奋力逃命。

“巧吗?不知门都拦不住你了,我们在哪儿碰上,不都是你说了算吗。”楚北清冷嘲道。

鬼面很高兴的笑出了声,勾了勾小指,他们所在的房屋最终也轰然倒塌,与房外的废墟融合在一起。

“说的也是。”

“你今日不会又是因为闲的没事做吧。”

“没办法,我给了你们仙域很长的时间,可惜,你们好像没有把东西交给我的意思,所以我就来给你们提个醒,仅此而已。”

楚北清满心怒意捏紧拳头:“我不关心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今日伤了这么多人,你走不了。”

他笑得更张狂了:“你怎么知道,在你面前的就是我的真身呢?”

“是不是真身,杀了就知道了。”

鬼面满不在乎的仰了仰头:“你看这火,用不了半个时辰,整个飞羽就会走了檀安的老路,上上下下全部化为灰烬,你跟那个百容少主的关系那么好,她要是知道你为了口舌之快没有救火,你们之间…还能心无嫌隙吗?你想杀我?我可比这场火坚持的更久,就算你赌对了,我死了,飞羽便为我陪葬,不亏。”他看了眼远处,像是有些可惜道:“楚北清,我们来日方长。”

他后退一步消失不见,楚北清也无心去追,她疲惫的环视四周,看大火燎原,势不可挡,她突然眼前发黑,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受伤的手碰到被烧的滚烫的地面,又是一阵新的剧痛。

“这里是阿颜的家,我不能放弃。”

谁家走失了人,婴孩的哭声尖锐刺耳。

房屋还在一个接一个的倒塌。

“楚北清,你得站起来。”她对自己说。

这世上没有扑不灭的火。

她强撑着站起身,帝青回到手边。

不知门往西三百里,清水湖碧波无限,养育万灵。

或可灭魔火。

有红光冲天,越过不知门落地成阵,闻讯赶来的人隔着老远惊诧抬头,只见有梵文裹挟天河越过不知门,飞过九霄,铺开整片苍穹,直直朝着黑烟漫天的飞羽而去,那火像猛兽,与天敌叫嚣撕咬,尚有魔气阻挡,魔云压境,源源不断往下界吐着火焰,摆阵之人端坐阵眼,额前隐隐浮现什么印记,她掌中结印,引魔火全数向自己而来,大阵符文飞速运转吞噬烈火,巨蟒振翅盘绕,隐匿身形飞入青天,张着深渊巨口吞下那吐着火光的魔云,而后一个鱼跃冲入阵眼。

清水湖无根无尽,熄灭了此番劫难。

楚北清硬撑着身子站起来,吃力的向洲外走去,她走的很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慢,大概是身上的伤让她无法强撑,更没有多余的法力遁身离开,她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快到飞羽洲门时,她实在是太累了,打算念个隐身诀原地倒下歇一歇,一个身影,便这么停在了面前。

她一愣,抬眼。

谢听尘眼中闪烁着复杂不明的情绪,面对她狼狈不堪的满身脏污伤痕,像是极度忍耐着什么,楚北清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意识到一点,他很伤心。

眼睛被方才的烈火灼的发热发酸,她抿紧双唇急忙移开视线,却也说不出什么缓解气氛的话来。

谢听尘像是独自面对了一场海啸,翻天的巨浪打的他晕头转向,什么思考的能力都快没了,更别提开口说句话,但他还是挺过来了。

他指尖颤抖一瞬,轻轻拉起楚北清的左手,盯着那枚朱砂痣,将掌心攥的极紧的一个东西,套上了她的手指。

“…原来被师兄你碰到了,我还以为会找不到了。”她勾起嘴角,很苍白的笑了笑,苦恼着如何跟他解释刚才那强大如斯的阵法,可谢听尘居然一句多余的都没问,只是看了眼她被灼伤的不成样子的右手,再度抱起她。

这次他的动作更为轻柔,甚至说没有施加半分力道在她身上,楚北清本想拒绝,但身上实在痛的难以忍受,便默许由他去。

她轻轻歪头靠在谢听尘的肩上,不无担心道:“你就这么带我跑了,怎么跟他们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

谢听尘头也不回,没有半点迟疑:“和你我都没有关系。”

楚北清一顿:“还能这样?”

“有谁看到救火的人是谁了吗?”

楚北清心虚道:“没有吧。”

“那我也没看到。”

她偷偷笑了笑,上下眼皮实在打架的厉害,如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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