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路魅影

穿过重型卡车组成的关卡，走进明显被砍伐过的树林，很快就能看见几个大型的集装箱，这就是他们平时居住的庇护所了。

庇护所的外围加装了木围栏，同时还绑上了铁丝网和一些铃铛，作为缓冲预警的装置。

当然，还有清除小股敌人的陷阱，若不是柳长卿带路，祁江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掉进布置了尖刺的陷坑里。

集装箱的条件很简陋，自己用木板做的桌椅、衣架和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旧床垫，被子也是缝缝补补的。

“既然你是404Lab的人，为什么要住这种地方？实验室里的条件比这个好很多吧。”祁江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去追求好的生活条件而选择待在破屋里。

柳长卿从夹克的衣兜里掏出一个被压扁的烟盒，叼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无奈地说道：“回不去啊，当初我出来调查为什么死族会从防空洞方向来袭，结果刚上到地面就被堵在了外面，现在能活着全靠我突然觉醒的能力。”

说着，他把没有点燃的烟塞回了烟盒里，祁江这才发现，烟盒里空空荡荡，他叼着的是唯一一支。

“好了，不提这些了，说点你感兴趣的。”柳长卿活动一下肩膀，恢复了先前那种兵痞的样子。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将一叠照片有规律地摆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手电，为昏暗的室内提供些许光亮。

“来看看吧，这是我整理的一些资料。”柳长卿先是自己检查了一遍，随后转头让祁江过来。

这些照片的清晰度很低，而且角度也很诡异，既不是一般人正常的拍摄角度，也不是出于艺术效果所寻找的角度。

而照片上的内容祁江也很熟悉，就是前方这条道路的街景，如果不是照片上有马克笔做标注，他只会认为这是出自某位恶搞艺术家之手的鬼畜照片。

祁江眯着眼，细细观察着这些照片，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张标注了“怪物？”的照片上，既然这么写了，那么上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街道没有问题，只是很普通的路面，那么问题应该就出在两旁的森林中，但祁江左看右看，都只看到正常的植被，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更不要说找到什么怪物了。

“看来，你似乎没能找到关键所在。”柳长卿用手指了指路旁的一棵树，“好好看看这棵树，它的问题很大。”

有了重点，祁江将全部的注意放到了那棵树上，树的本体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它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像是伪装的树妖。

他眉头微皱，照着树妖的方向去观察，随后，一张狰狞的面孔忽然浮现在自己眼前，仿佛真的像是有树妖在朝着自己狞笑。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祁江不由扔出了照片，条件反射般地投掷出匕首，将那张飘在半空的照片钉在墙上。

“冷静点，这不过只是幻觉。”柳长卿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安抚着受到惊吓的祁江。

闻言，眼神凌冽的祁江恍然大悟般地喘了一口气，随即晃了晃头，从应激状态下恢复过来。

柳长卿将匕首从墙上拔下，收好照片后把匕首递给祁江：“明白了吧？前面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幻觉中。照片的效果只有实物的十分之一，如果你看到了这棵树的实物，很可能你就把自己吓死了。”

祁江接过匕首，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每次有人死于幻觉，能够触发幻觉的物品就会增加，所以，这里不能再死人了。”柳长卿正色说道，“我之所以留在此处，一来是希望能够赶走乱闯的人，二来也是为必须从这里通行的人提供帮助。”

“当然，肯定不会是免费的。哈哈。”柳长卿关闭手电，然后把照片收好，走出了昏暗的集装箱。

“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祁江追了出去，询问进一步的原因。

柳长卿摆摆手：“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一只幻魔，毕竟只有这种死族有能力创造幻境，但这家伙藏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就没有什么能追踪的办法吗？”祁江追问道，毕竟这里是连接城区和厂房区最近的道路，以后自己想要寻找林奈，少不了要经过这里。

柳长卿停下脚步，将双手压在祁江的肩膀上，脸上的刀疤似是充血般地胀起，相当严肃地说道：“能别傻了吗？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幻魔的能力千变万化，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类能抗衡的。”

“而且，能够创造这么多的幻觉，它至少也是统领级的，有概念吗？统领级！所以，别给我增加难度了！”

说罢，他用力拍了拍祁江的肩膀，脸上的刀疤又平复了下去：“好了，稍微休息一下吧，待会我送你过去，到了城区就再也别回来了。”

“对了，你那背包物资我要收走一半，毕竟你杀了我一个人，不收你路费也得收人头税。”

听到最后补充的一句话，祁江不禁冷笑，不愧是兵痞，上一秒还在担心别人送死，下一秒就打上了自己物资的主意。

不过，祁江杀了他一个人也是事实，虽然是那个鸡冠头作死，但为了不和柳长卿闹掰，这半背包的东西给他也罢。

当然，这肯定不是拿来赔偿的，等到柳长卿带自己出发后，他还另有打算。

就在祁江计划自己的行动时，柳长卿也交代好了自己的手下，同时也做好的当向导的准备。

他换上了那身属于基地驻军的制服，腰间别了一把手枪，身后还有一个军用背包，背包的两旁悬挂着他的砍刀和一个发射器，这身装备，不像是带路的样子。

“走吧，我知道你肯定听不进我的劝告的，那么，就一起去找那个混蛋的麻烦吧。”柳长卿语出惊人。

这一手确实始料不及，祁江没想到上一秒还如此抗拒的柳长卿居然会主动带自己去寻找幻境的始作俑者。

“你也别背着这么多东西了，拿上装备和少量的补给，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他夺过祁江的背包，将里面的水和食物全部倒出，然后又塞了两天份的补给，再将背包扔回祁江怀里。

祁江抱着空荡荡的背包，有些发愣，一时间，他怀疑自己又中了幻觉。

但转念一想，似乎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虽然柳长卿一副流氓的样子，但骨子里早已留下了军人的烙印，替每一个路过此处的幸存者清除障碍，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他一直埋藏心底的祈愿。

猜到了柳长卿的心思，祁江忍不住微微一笑，原本对他的厌恶在不知不觉间化作过眼云烟。

他伸出拳头，轻轻锤在柳长卿的肩上：“我叫祁江，那么，合作愉快？”

柳长卿转过头愣了几秒，随即握住祁江的手腕，笑眯眯地点点头，连脸上的刀疤都显得和善了许多。

……

“注意点，有些不该看的不要去看，说不定就是幻觉的触发物，总之，你只要跟在我，看着我的背就可以了。”路上，柳长卿再次强调道，“我知道哪些是危险的，但我没法指出来，只要你盯着它，它就会把你拖入幻境。”

“那这样我们怎么寻找藏匿的死族？我们没有那么恐怖的感知能力，唯一能远距离观察的就只有视力。”祁江反问道，一针见血地指出其缺陷的地方。

“别担心，不需要我们去找它，它会主动来找我们的，那些幻境必须在它的操控下才会生效，只要我们进入它的领地，那它就会主动来找我们，除非它对我们没胃口。”柳长卿对这只幻魔的习性和能力相当了解，当他出发的那一刻，一个完美的猎杀计划就已经在心中成型了。

祁江对此半信半疑，但他也没什么好方法，而且他也没有真正接触过幻魔，所以只能顺从柳长卿，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一路上，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四周安静的像是坟墓一样，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这不是夸张的说法，如果一片区域内有一只统领级的死族，大概率就是所有发出声音的活物都会被猎杀成为它们的食物，所以，当他们离开卡车关卡后，就真的进入到死地了。

莎莎莎莎！

在如此安静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动静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树叶晃动的声音也不例外。

柳长卿回头和祁江对视一眼，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边，示意他保持安静，随后放慢脚步，一边观察，一边装作无事地继续前进。

为了不被卷入幻境，祁江索性低下头，将视线指向地面，这成片的柏油路总不能成为幻境的入口吧。

但凡事都有例外，当他刚刚低头的瞬间，脚下的陆地忽然变成了一汪泥沼，自己的脚已经被泥水埋没。

而且，还有无数的泥手从泥沼中伸出，纠缠在祁江的身上，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将他向下扯。

要说不慌是假的，生物对沼泽的畏惧是来自基因的，有那么一瞬，祁江万念俱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不对，这是幻觉，如果我真认为我掉入了沼泽，那才会憋死。”忽然，他的脑子想起了柳长卿的话。

就在他准备静静思考怎么打破这样的幻觉时，柳长卿回头喊道：“祁江，你在发什么愣？快点出来，这tm是真的！”

祁江心头一抽，只见柳长卿拿起砍刀，正想帮自己砍断束缚身子的泥手，却被忽然从树林里窜出的藤曼缠住了脚踝，惨叫着拖入了茂密的山林。

“啧，可恶！”祁江直呼大事不好，这只幻魔居然来了一手以假乱真，借着两人的刻板印象，瞬间将两人逼入死地。

他用力挥动着手腕，想要先将一只手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但这些泥手就跟岩石般坚固，不管如何拉扯，就是纹丝不动。

“该死，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说罢，他右手的肌肉开始像充气的气球一般迅速膨胀，只听见“刺啦”一声，祁江右边的袖管被挣破，露出极不协调地手臂。

“喝啊！”

祁江右手握拳，随着他的发力，右手的肌肉再次膨胀，硬生生将束缚着右臂的泥手震碎。

此时他的下半身已经基本没入了泥沼，好在腰间的匕首还在上面，所以还能抽出来。

森森森森！、

刀光划过祁江还在泥沼之上的身体，这次他用的是来自古月亭的骨制匕首，削铁如泥的锋刃瞬间将泥手斩成碎块。

没有了泥手的束缚，祁江就可以借着核心力量把自己拔出来，这个泥潭到底是凭空创造的，不可能像真正的沼泽那样。

爬出泥沼，祁江仰面倒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下半身的力气全部被抽干，根本没办法移动。

啪！

忽然，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明明边上没人，但祁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此时，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朦胧，意识也陷入了恍惚，就好像在做梦时被人强行唤醒一样。

等他的视线恢复，只见那张狰狞的刀疤脸近在咫尺，上面写满了担忧。

“醒了？还认识我吗？”柳长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检查他的意识。

祁江点点头，刚想起身，却被他摁回地上。

“倒着从一数到十，然后摸我的鼻子。”柳长卿严肃地说道，要求他做意识检测。

“别测试了，我清醒了。”祁江挡开摁在自己身上的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

见他能做到这样高难度的动作，柳长卿便收起了那副关心的表情：“不是说了看着我的背吗？怎么还是被拖入幻境了？”

祁江尴尬地轻咳道：“我以为地面不可能是触发幻觉的点位，所以就……”

柳长卿长叹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强调道：“看着我的背，不要，随，便，移，开，视，线！”

祁江点点头，然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它的能力真的强大到可以把地面都当作生成幻觉的触发器吗？”

“不能，但它在附近，可以随时设置简单的幻觉触发点，如果你看到的是它预先设好的，你现在已经陷入癫狂了。”

“是，是吗？”祁江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这样的能力，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小心点吧，它已经对我们产生杀意了。”柳长卿自然地从背后取下的砍刀，紧紧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