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折戟

这里的空间尚且还算宽敞，祁江便在此停下脚步，现在情况不明，他不想放弃眼下有利的环境。

细细聆听着周遭的声音，狼蛛爬行的摩擦声忽远忽近，但始终在自己身边徘徊。

“果然，目标是我吗？”祁江对自己说道，两条剑眉之间浮现出几条苦恼的皱纹。

等待对方出手固然是不错的选择，以不变应万变是老祖宗留下的对敌之策，而且还能在心理上欺骗对方，然后出其不意地发动反击。

不过后者是建立在伏击者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发现时才成立的，当祁江停下脚步时，就相当于明牌告诉对面，我已经察觉到你了。

“别躲躲藏藏了，都追了这么远了，不如露面吧。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蠢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祁江双手一摊，宣战的誓言在这一小片区域内回荡。

左前方的货架上响起了被重击的金属嗡鸣，一道庞大的黑影随着跃向空中。

它的身上也有四对蜘蛛腿，只不过它们是从黑影的背后长出来的。

八根蛛腿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扭动，最终统一方向，将所有的尖头都指向祁江站立的方向。

这熟悉的高空坠击，很明显，是医生这种只注重攻击力度而忽略能否命中的战斗新手的标志。

“没长进，还用这一招。”祁江不屑地嘲笑道，选择的躲避方式还是和初见时一致，迅速后退，最后一步用跳跃代替。

砰！

黑影落地，八根蛛腿没入水泥地五寸有余，这一招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穿祁江的硬甲，可惜，没打中的话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而且也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由于攻击的落空，它的蛛腿被卡在了水泥地里，没拔出来之前，就是活靶子。

但这次祁江没能再效仿第一轮交手时的反击了，只见黑影手臂一挥，一片锋利的甲片追击而来，在呼啸的破风声中，逼得祁江急停侧身，不敢轻易反击。

“该死，腰压不下去了。”

正准备下腰，但只不过向下倾斜了大概十度，腰间的剧痛就让他难以再往下倾斜分毫，显然，这是先前的伤势开始有反应了。

投掷物距离他的身体不足七寸，在受到攻击和身体失衡之间，祁江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如果换到一个明亮的环境，他能看清投掷物的材质的话，那有可能选择前者，但现在，贸然受击，很可能就会因此丧命。

重心转移至下半身，上半身随之向后倾倒，后背靠上货架的瞬间，飞行的甲片堪堪飞过。

没有时间给他调整姿态，黑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背后尖锐的蛛腿已经冲着他的心窝刺下。

这一击是经过充分蓄力的，就算祁江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能接住这一击或者能靠硬甲的防御力强行接下。

扭动身体向远离黑影的方向翻滚，祁江就像爬墙虎玩具，靠着货架翻了个身，同时也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化作长矛的蛛腿不断地戳下，货架上那些金属挡板估计能承受几百公斤的重量，但被蛛腿捅到的，无一例外地从受击的位置断作两截。

黑影的蛛腿可是有八只，排除掉用于移动和支撑的四条，能够用来攻击的蛛腿依旧剩下四条，它们就像大齿轮上的轮齿，推着祁江这个小齿轮不断地旋转。

“怎么了？之前补我刀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现在怎么就只会像陀螺一样不断旋转了？要不要我再去找根鞭子，让你转得更快一些？”虽然带上了一些鼻音，但很明显还是医生的声音。

祁江没有搭理他，准确地说，是抽不出脑子去想回击的话，四条蛛腿轮流戳击，这样的攻击频率实在太快了，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攻来的蛛腿，稍慢一步就会被扎个透心凉。

他可不是医生这样的半死族，受了致命伤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祁江不断地后退，医生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路向前，留在两人身后的是一个个被摧毁的货架，以及遍地的狼藉。

“去死！去死！去死！”明明祁江只有躲避的份，自己却久攻不下，这样的拉锯让医生焦急万分，“我都进化出这样的东西了！我连死神都战胜了！你凭什么还能一次次躲过去！”

听到这因为愤怒而音调扭曲的吼叫，祁江不断下沉的心又重新提了上来，还有机会，战局还能出现转机。

作为攻击者的医生也许不明白，但作为挨打的一方，祁江很清楚自己的现状，全身到处是暗伤，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关键是难以摆脱这连续不断的进攻，再拖下去，先扛不住的必然是祁江自己。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战败的画面，先是身体跟不上反应，然后因为慢了半拍，锋利的蛛腿捅穿自己的身体，虽然不是致命伤，但足以控制住自己。

再之后，就到了直面死亡的时刻，还是没有任何逃避路线和反抗手段的那种。

但是现在，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的转机。

原以为经过先前的两场战斗，再加上以前医生自己作为逆转者的战斗经验，他也能懂得只要保持压制力，终究会是自己胜利这一点。

不过现在看来嘛，这只不过是一个有点战斗能力，但战斗经验完全不足，战局分析完全不到位的新手罢了。

随着他的心境越发焦急，那些蛛腿的攻击速度也确实更快了几分，但这样的加速还不足以追上祁江，甚至说，祁江都没必要改变节奏就能躲开。

明明加快了攻击，却连改变对方的节奏都做不到，在这瞬息万变的战斗中，这样的失利可是可是会被无限放大的。

特别是医生这样自视甚高、但实力和自己想象不符合的家伙，心态很容易被自己搞崩，而随之而来的恶果，很快就会展现。

只见医生还想着不断加速，可他似乎忘记了，得到这些蛛腿的时间连一个小时都没有，能施展出这样的攻击已经是天赋异禀的存在，过于的急功近利，只会露出破绽。

锵！

只见两条蛛腿的衔接出现了失误，先刺出的蛛腿尚未完全收回，本应稍后到来的蛛腿已经抢占了位置，两条蛛腿狠狠地撞在一起，产生的反作用力让它们皆是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这样的停顿不过是短短零点几秒，可是在这样高强度地一对一战斗中，这不足一秒的停顿就已经是很大的破绽了。

等待许久的机会就在眼前，祁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先是趁着攻击的间隙，双手猛推身后货架，加速调整身形，紧接着蹲下身子，避开随后而来的戳击，最后一记大范围的强力扫腿，连踢带钩进攻医生下盘。

为了加快攻击速度，现在和地面接触的蛛腿就只剩下了两只，医生的姿态本就不稳，再加上祁江出其不意地猛攻下段，很轻易地就将其放倒在地。

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在蛛腿的支撑下，医生现在的身高在两米以上，这样一摔，再配上后脑勺撞击货架，以他现在的身体，还是无可避免地陷入了短暂的晕厥。

没有任何的犹豫，祁江拔出早已饥渴难耐的骨制匕首，抓住最下方的蛛腿，一把将医生倒下的身子拉起，然后将匕首的尖头捅进了这条蛛腿和其后背的连接处。

一刺，一剜，一挑，本体坚固无比的蛛腿就这么轻易地被祁江卸掉了一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医生仰天怒吼，这些蛛腿就是他新生的肢体，祁江的行为跟生生拔掉他一根骨头无异，这挖骨之痛，岂是如此好受的？

这般疼痛，已经不是能靠意志克服的了，剩下的七条蛛腿连带着医生的四肢因为生理反应蜷缩成一团，除了几个致命的位置，其他部位空门大开。

这样的机会祁江绝对不会放过，一脚踢在医生蜷缩的蛛腿上，强行让他翻了个身，刚准备再下刀拔一根蛛腿，却发现不知何是他的背上也生长出了和钢铁狼蛛一样的外骨骼。

这种外骨骼固然坚固，但也不是能和骨制匕首抗衡的，只要祁江想，完全可以用匕首破开这层防御。

但破开防御不代表能像先前那样迅速地切断蛛腿和身体连接的关节，将其完完全全地挖出来，毕竟外骨骼的强度摆在那里，能破开防御和轻松切割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一招不成，只得变招，正巧挖下来一根蛛腿，试试看能不能当作武器。

脚尖勾起横放在地上的蛛腿，其粗度刚好能让自己舒服地握住，大约一百八十厘米的长度也正好是适合当长枪的长度。

“那么，就来那你试试手吧！”祁江嘴角上扬，双手握住蛛腿尾部，将这把临时长枪刺出。

扑哧！

也许是由于已经离开活体的关系，蛛腿上的那个关节完全僵住了，锐利的枪尖很轻松地刺破了医生的身体。

拧动手腕，在前的右手转变成手背朝下的姿势，左手下压，右手上抬，侧身顶跨，倒地的医生被瞬间挑起，飞在半空之中。

还不等他下落，祁江向后微微收枪，将半截枪身压在腋下，以自己的背为支撑，化枪为棍，一记短距离的扫棍便抽打在他的身体上。

这一棍虽然看起来软绵绵的，像是没什么力道，但换做懂行的，就能体会出棍头上所蕴藏的磅礴杀机。

事实上，被这一棍打中的医生登时飞了出去，狠狠地撞翻了一个货架。

“真是暴殄天物，让你进化真是太浪费了。“看着倒在废墟中的医生，祁江甚至不想正眼去看。

也许是陷入了昏迷，他一动不动，说实话，这是一个补刀的好机会，但看到那七根锐利的蛛腿和全部转化成刀具的四肢，他实在不想靠近这个家伙。

这个状态的医生就像刺猬，想要下手，没有合适的位置，贸然靠近，万一他装死欺骗自己靠近，还得被那一身的刺狠狠地扎上几下。

略作思考，这样的近战怪物还是应该用远程手段来对付，像花落这样的魔法师，对付这种既没有远程能力，又没有战斗经验，只会靠着蛮力和异能乱闯的家伙，应该是相当轻松的事情。

“再见不送。“扛起手中的蛛腿，祁江将他甩了出去，这个蛛腿在短短时间内被他又当枪又当棍，到最后还得当一回标枪，去验验自己的主人死没死。

没有看最后的结果，反正是随手扔的，解决完这根负重，祁江扭头继续前进。

由于战斗的关系，地形又在医生肆意的破坏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想要前往控制室，祁江又得看着地图重新规划线路了。

“唉，烦死了，开个门居然已经饶了两次路了。“找了个干净的位置，疲惫的祁江坐到了地上，打开手电，一边休息一边查看起了已经皱巴巴的手绘地图。

将几个没法通行的地方用指甲划出印记，当作标记，然后像走迷宫一样，用手指在纸面上滑动，计划着自己最终的道路。

哗啦啦！

不远处，砂石落地的声音传入耳中，果不其然，医生现在已经有八成是死族，这样简单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杀死他。

“小子，你真的激怒我了，现在，没有任何的花哨，我必定要在此将你斩杀！“医生的生硬从远处传来，就像深渊中的怨灵。

祁江摇摇头，收好地图，伸手抓住头顶的货架，从坐姿恢复到站姿。

“真是死缠烂打啊。“

他抬起头，脸上的无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酷的平静，灼灼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像是能冻结万物的冰冻射线。

嗖！嗖！

两根黑色的柱体一前一后飞了过来，但此刻的祁江动态视力拉满，只是稍稍侧身，便轻松地躲开了攻击。

“两根蛛腿……是把影响平衡的那一根自己拔掉了吗？呵，看来他也是背水一战了。“看清了扔过来的是何物，祁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无言的火药味弥漫着，虽然两人已经交手了多次，但唯有这次，必然是堵上全部，必须有一方神形俱灭，才能终止这一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