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他知道自己将死之身

祁景琛即将奔赴边境，临走时他本想赶回东宫与李皎皎告别。

早时接到消息，他走得太匆忙，二人岂能料到，那一别竟然是永远。

他赶回东宫时，却听闻青玉说太子妃接到王御医一封信，去往了御医院。他接过那封信，一眼认出了白陵的字迹，便知道李皎皎是去找白陵了。

影卫前来禀报：“太子妃确实去了御医院，还有……白侍郎。”

青玉一听，顿时慌了神，脸色苍白如纸，看向一身白衣银甲的少年：“太子殿下，太子妃与白侍郎绝无私情，殿下你要相信太子妃。”

“我相信皎皎。”他说。

祁景琛想再见一眼李皎皎，可是他没有时间了，这一仗他必须要打，誓死也要守下晟国的天下。

“皎皎回来，你便将这封信交给她。若我战败，她也可拿着我这和离书回宣殷好好活下去。”少年将一封信递给青玉，想起什么，手指一顿，温声道，“若……皎皎心有良人，不必为我守节封心，只愿她往后经年平安喜乐。”

不管她喜欢自己，还是喜欢白陵，亦或是旁人。他都只希望皎皎此生能平安顺遂，不受灾祸。

在宣殷和南蛮一众大军联合压境之下，晟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晟国大势已去，不过多日，宣殷和南蛮已经攻破晟国数座城池。

宣殷大军主力在前线与祁景琛带领的晟国军队打仗，南蛮军却绕后，皇宫禁军不敌，让南蛮军队攻进了晟国的皇宫，斩下皇帝的头颅。

晟国皇宫大乱，宫人们抢夺金银珠宝，只为傍身跑路。皇宫路上到处都是血水和尸体，刺鼻的血腥味钻入鼻尖，让人作呕。

青玉也慌了，拉着李皎皎的手问怎么办。

此刻的李皎皎很镇定，异常的镇定。她丝毫没有慌乱，反倒是看什么都看得极淡，她将青玉为她收拾好的包袱交给青玉，淡淡地说：“你先走吧。”

“那太子妃你怎么办？”

“我还有点事去办。”她轻轻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末了，见青玉犹豫不走，她故意说：“再不走，一会你也走不了了。”

青玉知道太子妃的脾性，若有一件事她心中做了主，是不会受旁人的影响而改变。青玉正在犹豫，一支带血的箭飞来，箭矢有些偏，却吓了二人一跳。

李皎皎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青玉。”

李皎皎叫了她一声。

“奴婢在。”

青玉抬起头看向李皎皎。

面前的女子笑得温柔，她的身子有些过于单薄瘦弱，眼神却淡泊坚定，仿佛历经沧桑，受过疾苦。

青玉红了眼，听着女子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谢你。”李皎皎看向她，“青玉，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陪在我身边。”

李皎皎是宣殷的公主，在晟国，人人都当她是异族，是战争的交易品。连宫女都可以在背后说几句闲言碎语。

只有子卿和青玉一直陪着她，没有把她当外人，对她很好很好。

青玉似乎已经意识到太子妃要去做什么了，她红着眼睛，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掉出来，她抓住李皎皎的手，摇摇头，哽咽道：“太子妃你不要去，太子殿下只想要你平安……”

李皎皎垂眸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冰蓝色项链，那是她中了火毒后，子卿为她在玉山求来的冰心玉髓。她将脖子上的冰心项链取下来，放在青玉手里：“青玉，如果你能见到子卿，就把这个给他。”

李皎皎低头笑了笑，用开玩笑地语气对青玉说：“让那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可别忘记我，我还等着他回来煮小面吃呢。”

“太子妃……”

“好了。”李皎皎拢起袖子里的匕首，转身往宫墙内走去，“我走了。”

白陵带着南蛮军队占领了整个晟国皇宫。

这时，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色宫装的女子，看上去不像是晟国人，更像是江南下长出来的细弱花蕊。

白陵挑了挑眉，唤了她一声：“皎皎。”

白陵是南蛮后人，此时灭国大仇得报，自然得意忘形，当即朝李皎皎走去，攥住她另一只手腕。

看着女子眼中的凄凉，白陵此刻得意至极，他是亡国南蛮皇室的后人，可自己前半生只能活在阴暗中。

明明他也本该拥有祁景琛所拥有的一切，他羡慕着，嫉恨着，凭什么祁景琛生来就能拥有这一切？

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现在，这一切都被他夺回来了。

祁景琛所拥有的一切，他现如今也该正大光明的拥有。

包括他所至爱之人。

祁景琛凭什么一出生就是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而他是亡国奴，丧家犬，是得而诛之的南蛮余孽。

少时，白陵仰望过那晟国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嫉恨又暗暗羡慕。祁景琛是众人夸赞的少年天才，是众星捧月的太子殿下。众人说太子才华出众，他便发奋苦读，考取功名。

只为了能证明自己和祁景琛比，也不差半分。

他隐瞒身份，隐瞒身世，苦心经营布局。

终于，这一切都被他夺回来了。

祁景琛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他的。

白陵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手指颤抖着却也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女子抬眸冷冷地看他，白陵漫不经心地替她抚去额间的鬓发，温声道：“皎皎跟我走吧，他们不会伤你半分。”

晟国已灭，祁景琛带领的军队在宣殷和南蛮大军压境下苟延残喘。晟国君主身亡的消息传来，不少将领纷纷提议让祁景琛成为新的君主，却遭到祁景琛的反对。

那日，军中的军医查出他体内已中天下至毒，活不过三日。

细想起来，能给他下这种慢性至毒的只有御医，那御医身世清白，却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让人钻了这一空子。

但为了不引起军中混乱，祁景琛只能让军医隐瞒下此事，装作无事之人，带着伤痛上阵杀敌。

这种毒是慢慢渗透入体，对于习武之人便是痛不欲生。

毒发时，中毒之人双目失明，五感尽失，成为彻头彻尾的废人，最后散尽全身功力，五脏六肺融为血水，痛苦而死。

他知道自己将死之身，父君新死，自己恐没有能力任晟国之君的能力。

祁景琛只想保下这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