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水月色

无一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仅满脸的向往与期待，眼神中存满羡慕之色。羊爷爷的这手鞭子耍的可真是漂亮，他每次看到都会感慨一番，如若自己也能有这样巧妙的身手就好了。

看着开怀的老人，无一心情不仅一畅。仿佛那风寒带来的最后一点不适也一扫而空。

这时，他把手中的布囊也递给了老人，乖巧的说道：“羊爷爷，布囊里有些月饼，还有几块红烧肉，今日是中秋佳节，您老晚上就可以在山上赏月喝酒了。”

老人把鞭子随意的插在腰间，接过了布囊，满面和煦的微笑道：“看来我老头子今晚又不孤单了。”

说罢，老人就地而坐。无一见状，拉着青梅也随着老人坐下。

望着眼前的无一，老人关心的道：“娃子，你好些时日没来看爷爷，可是又生病了。”

没待无一答话，一旁的青梅开口说道：“是的羊爷爷，这段时日无一哥哥得了风寒，就是连那学堂也没去。”

听闻青梅之言，老人看向刚才还兴高采烈，此时却又是愁眉苦脸的无一。老人不仅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爹爹最近还是那副老样子，可曾和你说过些什么？”

听的老人问话，无一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羊爷爷，爹爹平常时日只叫我好好读书，不曾交代过什么。”

老人听闻后沉默不语，过得半晌后捋了捋胸前的白须道：“娃子，不要怪你爹爹，有些事情等你长大后也许就明白了，现在不要多想，只管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用之人，可不要像爷爷这样，做一辈子的羊倌。”

无一听羊爷爷这么说，不由反驳道：“羊爷爷，我觉得做羊倌很好的，每天可随风来，伴雨去。以云为被，以地为床，对月长啸，对酒当歌。观日出日落，赏云卷云舒，端的逍遥自在。”

老人听闻不仅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小子有这等胸怀，爷爷喜欢。”

一旁的青梅也是微微一笑，静静聆听着一老一小不着边际的海天阔论。

这时无一又道：“羊爷爷，上次您说过，这次会给我们讲那座庙的故事呢。”

说着，无一伸出手指便向那云海深处指了指。远远望去，只见在那山峰的顶端竟是有一处隐隐约约的红黄之色。

这时老人拿起酒壶轻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捋着白须道：

“说起那个庙，还的从这座山说起。传说中，在很久以前的岁月中，这里是一片汪洋大海，也无此座山。这大海的深处有九道爆泉，这九道爆泉便是这大海的源头。”

老人顿了顿又道：“后来一座山从天而降，镇压了九泉，这山便是爷爷之前讲的九泉山。在这山上那还有座庙宇，因那海中有山，山中有庙，后来便被人们叫做山海庙。”

听到入神处，无一不仅站起身来。像以往一样，抬起脚便对着身下的山坡使劲的跺了几脚。依旧是听到熟悉的“砰......砰.....”像擂鼓一样的响声，并伴随着一阵阵的回音。仿佛这整座山内部都是空的。

无一对着老人嘻嘻一笑道：“等我长大后，一定要挖开这山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传说中的九泉是否真的存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想象那大山横空飞来堵住九泉的气势，不仅有些神往的问道：“羊爷爷，这大山可是那庙中的金刚菩萨用大神通搬移而来......”

老人莫名的一笑，说道：“这个爷爷就不知道了，传说毕竟是传说。不过爷爷还听说，这世上不但有那佛门的金刚，更有那缥缈的道家神仙。神仙爷爷倒是没有见过，不过现在那庙里倒是住着几个和尚。等你以后身强力壮了可以爬上去看看。”

和羊爷爷在一起，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夕阳的余晖落在九泉山上，三人的身影也被渐渐拉长。

这时的青梅关切的道：“无一哥哥，我们回去吧，你身子刚有好转，天气见凉可别再得了风寒。”

听得清梅关心自己，无一心中不仅一暖，当下有些不舍得站起身来，恭敬的向着老人一拜，说道：“羊爷爷，我们这就回去了，这秋日临近，您老也不要常常住在山上了。”

老人慈祥的看着无一，捋着白须含笑点头道：“好，乖娃子，爷爷知道了。只要你时常给爷爷送酒喝，爷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正当无一拉着青梅转身要走时，这时老人的声音又传来：“娃子，你找个余暇,自己来找爷爷一趟，爷爷有事要对你说。”

听闻老人之言，无一回过头茫然的看向老人，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青梅，不解的问道：“羊爷爷......”

看到无一的样子，老人的眼神里流出了一丝耐人寻味之色。接着老人的目光竟是落在了青梅身上。只听得老人道：“我说青梅呢，把这小家伙借给老头子一天可好！”

青梅听闻，面上竟有几分喜色，她莞尔一笑道：“羊爷爷，你可的要照顾好无一哥哥，不然下次我就不给你打酒喝了。”

老人哈哈一笑道：“你还信不过老头子，你没来时都是我们爷孙俩说话。你放心，到时还你个活蹦乱跳的无一哥哥。”

两小告别了老人，一路上伴着夕阳和晚霞下山而去，虽然山路崎岖，倒也自在。

回到家中时已是那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二人开心的吃过张奶奶准备好的月饼，无一并未忘记爹爹以往的嘱咐，把那团圆月饼切成五份，其中的三份放到了麻布口袋里。

两小每人拿着一块团圆月饼，高高兴兴的来到院子门外。这里有一棵粗大的老榆树，树冠极其的茂盛，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凉亭，竟可遮风避雨。

无一时常好奇世间的奇妙，据爹爹说，这榆树是偶然间长出来的。树冠下爹爹弄来一方大石，二人背靠着背，就坐在那大石上。

两人一边吃着手里的月饼，一边仰着头，望着天空上的一轮圆月。朦胧的月色就如轻纱般披在树冠上，有一些还落在了二人身上......如水、如画、又如诗。这一切青梅是看不到的，但她能感受的到，她也如同无一抬头望着，因为那轮月在她心里。

“月儿明，风儿静，树影儿婆娑照窗棂”这时无一悠悠的吟道，“青梅，你可知月亮旁边有颗星星，即使满天的繁星都消失了，它好像一直都在。”

“无一哥哥，我知道的，你已经讲过很多次了。”青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神情陶醉，似乎已经沉溺于这一年之中最美的月夜，“无一哥哥，你不是说过吗，孤星伴着月永生永世。”

无一低下头傻傻的看着青梅，似乎青梅就是那月，他就是那颗星星。纵使满天繁星，但他始终会伴在月的身旁。其实无一又哪里知道，在青梅心中，他才是那月。

二人就这样静静陶醉着，享受着这份安宁。过得半晌，只听无一道：“青梅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青梅正要询问，无一却已起身跑回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功夫，无一去而复返，只见他费力的抱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放到了青梅的身前，神秘兮兮的说道：“青梅，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青梅满脸的好奇之色，双手摸索着，用力打开了有些沉重的箱盖。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摸着箱子里那似乎满是文字的一片片泥巴。“哥哥，这是......”青梅诧异的问道。

见青梅茫然，无一不仅柔和的说道：“青梅，你平常时日，虽然同我一起读书，但却是凭着耳力。虽然熟记经典，但并不知晓文字的写法。竹简虽有刻痕，但却是阴书之法，不是明显。书卷更是平平，不可用手触摸。想来想去，我便用这泥巴采用阳书之法，做出了这些书籍。”

无一顿了顿，又摇头晃脑的道：“这里面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三书。只要这三书学会了，以后大多数文字你也就会书写了。”

听闻无一如此一说，青梅心里顿时恍然大悟。深知哥哥的一片苦心。怪不得有一段时间，学堂归来后，哥哥总是会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神秘兮兮的忙的不亦乐乎。

“无一哥哥，你对我真好。”青梅不由楚楚的说道。

无一傻傻一笑，轻轻摸了摸青梅那如瀑布般的秀发，老气横秋的说道：“这都是当哥哥的应做之事，青梅你不必挂怀。”

青梅莞尔一笑，心知无一哥哥又在卖弄。平常自己虽然是妹妹，但却像是个姐姐。青梅也不说破，由着哥哥得意一回。

正在两人各自沉浸时，这时院内轻轻传来“吱吖”一声，似乎是开门的声音。无一扭过头看了院内一眼，不由疑惑的道：“是爹爹出来了吗。”

青梅正要讲话，只见无一的手指放在了嘴巴上，对青梅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悄悄的对青梅说道：“青梅你先在这里，我去看看，别打扰了爹爹。”

青梅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随后无一蹑手蹑脚的来到院门处，偷偷的的望去。月色中，只见一个身影背负双手，仰头望着天空。一道长长的影子伴随着那人儒雅精瘦的身躯，显得更加落寞。

“又是一个中秋......整整九年了......你和天儿还好吗......等着我......就要快了........！”一个低沉嘶哑又似乎在哽咽的声音传来。

时间似乎静止一般，只见那道身影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父亲......”无一心中默默的叫了一声。

过了许久，无一只见父亲转过身又回到了屋里。无一正要转身回到青梅身边，这时却只见父亲从屋里又走了出来，手里还多了两样东西。父亲缓步走到院里一处石桌前坐了下来。一手举起轻轻一倒，一股扑鼻的酒香传来。父亲竟是自斟自饮起来，时不时的望月轻叹。

无一正自失神，忽然感到衣襟被轻轻的拉了几下，原来青梅已来到身边。“哥哥......”青梅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正当两人怕打扰到父亲，刚要退回到大榆树下时，这时一个慈爱的声音传来：“你们俩个进来吧。”

无一闻言对着青梅吐了吐舌头，拉着她的小手便来到了父亲身边。

走到近前，无一看到，父亲平时那略显严肃的脸庞，今日在月色下竟显得有几分柔和。

无一正要开口询问：“爹爹，天......”还没等他说完，这时父亲忽然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俩个回去各自休息去吧，为父想自己呆一会儿。”

无一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的青梅握着无一的手紧了紧，示意他不要多嘴。无一不解的又看了父亲一眼，告退一声，便拉着青梅快步的走开，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