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郎死了
傅启源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一个女子在纠缠。
“二郎,你咋这么烫?你生病啦?我抱着你啊,不怕不怕!”
“二郎,你在发抖啊,你是不是冷呀?不怕不怕,我脱衣服给你穿。”
“二郎,你轻点呀,好疼……。”
“呜呜,二郎,我好疼……。”
他和那女子一场颠鸾倒凤,却不记得那女子是何等模样,只一声声的“二郎”在梦里清晰无比。
傅启源醒来的时候,脑海中似乎还残留着余韵,眼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努力回忆梦中女子的音容笑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脑中一片巨痛。
他强忍着痛楚,想着白天遇到的那个妇人,那个抱着他不放、唤他“二郎”的妇人,还有那个孩子唤他的那一声“阿兄”。
不对,这事情不对!
他查过渝州城各个县衙的失踪人口,也查过怀古村焦家二郎,焦家二郎比他小一岁,且县衙的记录显示焦二郎已经在三年前意外身亡。
他在怀古村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生辰八字作假也实属正常,可如果焦二郎在县衙的记录是有人作假呢?如果那妇人和孩子所言不假呢?如果那个女子……。
想到这里,傅启源眸色倏变。
他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竟然从来没有把那个女子和焦家联系在一起。傅知说那个傻女是怀古村人氏,却并没有说过是焦家的女子,他也并没有听人说起过焦家的傻女,只听说焦家那个女子品行不端,与陌生男子有染。
如果江山就是焦家的傻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江山会是村民口中那个品行不端的女子。然而江山身怀有孕是真,如果说她才是那个被陌生男子欺凌的焦家傻女,那么她腹中的孩子……。
傅启源倒吸一口凉气,满腔的怒火甚至冲淡了头上的巨痛,他不顾自己还受着伤,天还没大亮就出了客栈。
江山没想到,焦母发了一场疯,整个人都大变了。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一个低迷的士兵,突然被鼓舞了士气后,变的杀伐果断、坚不可摧。
一觉睡醒,江山看到焦母换了一身簇新的亮眼的绛紫色衣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床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我去!”江山翻身滚到床的里侧,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焦母伸手抚了抚头发,又理了理衣衫,清了清嗓子,沉着脸问江山:“娘穿这一身衣裳,还行吧?”
江山抚着胸口用力咽了咽口水,“还、还行吧,挺精神,就是,就是这张脸不够讨喜,来,笑一笑……。”
焦母看着江山不怕事的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唬着脸道:“没大没小!起来吃饭吧,娘做了面汤。”
饭桌上,母子三人各自捡着碗里的汤疙瘩,集体沉默不语。
江山伸出脚踢了踢三郎,给了他一个眼神。
三郎默默的端起碗挡住脸,把脚缩了回去。
娘现在这个样子,感觉不太好惹的样子,还是少说话多吃饭。
焦母像是没看到姐弟俩的眉眼官司,剥了一个鸡蛋放到江山碗里,淡声道:“多吃点,你不饿孩子还饿呢!”
江山甜甜一笑,打蛇随棍上的抱住焦母的手臂,恬不知耻的道:“娘,山上的梅花开了咧,我想吃梅花酥饼,三郎也想吃呢,对吧,三郎?”
三郎把脸从碗里露出来,怯怯的点头。
焦母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道:“三郎,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姐姐,娘以后会好好照顾你们,咱们一家人,要好好活着!”
三郎咧嘴笑着道:“还有阿兄,等阿兄回来……。”
“你阿兄死了!”焦母用力放下筷子,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阿兄没死,我昨天还……。”三郎话没说完,被江山捂住了嘴巴。
江山明白,无论何时何地,二郎仍然是娘心里永远的痛。
以后不提就是了!
“三郎,帮姐姐打几个鸡蛋,姐姐今天做好吃的蛋糕给你吃,等你生辰的时候再给你做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江山连拖带哄的把三郎拎走了。
焦母一个人坐在桌前,愣愣的看着对面,良久,泪流满面的道:“春哥,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你看,我的报应来了!”
离江氏铺子不远的巷子里,袁问挑着两篮鸡蛋,看着拦在他面前的男子,不解的问:“公子,这一大清早的,您不在客栈养伤跑这儿来干嘛?”
男子摸了摸头上的白纱布,忍痛说道:“焦……大娘可还好?三郎可还好?江……江姑娘可还好?”
袁问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道:“不大好。昨晚我回去的时候,三郎还哭着咧,焦大娘痴痴傻傻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就连东家好似也动了胎气……您问这个干啥?”
男子用力攥紧双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胸中那一股挥之不散的隐痛。
“傅问,记住我的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护好那一家老小,还有江姑娘腹中的孩子!若是他们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
袁问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担子,跪了下去,“公子放心,小的就算拼了命也定会完成公子所托!”
男子踉跄着退了一步,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喃喃道:“傅问,我予你的重托唯此一件,若是有人从中阻拦,不管是谁,哪怕是尚书府的主子,你也不能退让半步!”
“是,公子!”
厨房里,江山一边打发牛奶,一边观察三郎的表情。
三郎的心情不好,一碗蛋白打到现在也没打散。
“三郎呀,你要体谅娘的心情,娘如果一直记挂着二郎,她就没办法好好过日子,也没办法照顾你和未来的孙孙,是不是这个道理?”
三郎不说话,江山再接再厉:“娘不会忘记二郎,我们都不会忘了他,我们只是把他放在了心里,娘那么说,也是希望我们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毕竟余生还长!”
“再说了,娘也没说不让你想念阿兄啊,咱们就在心里偷偷的想,就当二郎只是出远门了没回来,或者,就当二郎在外做大官,他总有告老归乡的一天吧?”
三郎手里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黑亮的大眼也渐渐有了神采。好半天,他嘟哝了一句,“姐姐说话要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