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灭人香火
昨夜京中大火，不少人彻夜难眠。
丞相府中更是灯火通明一整夜。
姚廷出事，他身边伺候的人难辞其咎，与姚廷亲近的全部带到了金雀内卫衙门去审问，其余较为边缘的下人也关在相府地牢，严刑拷打。
府上其他下人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唯恐忽然被叫去问话，严刑逼问。
今日大年初一，府上到处披红挂彩，本该是一片热闹的过年气息，此时却觉那挂在廊下的红灯笼和随冷风摆动的彩绸似如催命一般。
半点喜气都无，还生生透出几分慎人。
书房里，姚钟海靠坐在太师椅上，双眸微阖似在养神。
金丝楠木书案之前紫铜香炉内散出袅袅青烟。
整个书房内一室暖暖，怡人的很。
但站在姚相身边的中年管事却后背紧绷，小心答话。
他跟随姚钟海多年，多少是知道姚廷并不怎么受姚钟海的喜爱。
但再怎么不受宠爱，姚廷也是姚钟海唯一的儿子。
昨晚出事死的那么凄惨……姚相此时的平静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最后和公子在一起的是忠勤伯府的虞氏？但是虞氏又有通天彻底的本事，自己悄无声息就离开了那座宅子，还回到忠勤伯府去，杀了人，放了火？”
姚钟海轻飘飘地问。
管事低声说道：“目前查到的消息是这样的，虞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定然是有人相帮，才能离开公子那座楼。”
“关在后院柴房的阮家三小姐阮瑶华也交代，昨晚有个人摸进了柴房，时辰正好和公子出事的时辰吻合。”
“应该就是那个人帮着虞氏谋害了公子，然后将虞氏给带走了。”
姚钟海问：“能追查么？”
“这……”管事声音又低了两分，“昨晚只有阮瑶华见过那个人，但她说那个人蒙了面也没出声，只看到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服，是男是女年龄身形她都说不清楚。”
一场大火烧掉了许许多多，就算有线索也被损毁。
更何况昨晚救火的时候去了许多的大理寺官差，现场被几次破坏，根本无法追查。
管事仔细地观察着姚钟海的神色，见他依然平静，又继续说道：“柴房门前看守阮瑶华的两个守卫被人用暗器打昏了，暗器是一种淬了迷药的细针。”
“金雀卫已经去追查京中所有铁匠铺子，可能晚上就能查到出自何人之手……不过那种针很普通。”
就是查到出处，也锁定不了嫌犯。
顿了顿，管事继续又说：“还有……昨晚除了阮瑶华和虞氏之外，还有一个倒夜香的进去过那院子，但他是在后院，没有去过前院，小人也已经派人去寻找。”
所有的一切都禀报完，姚钟海还是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平静的叫人心惊胆寒。
有仆人停在书房门前通传：“相爷，那位来了。”
姚钟海扶在额头上的手指动了动。
管事递给外面的仆人一个眼神。
片刻后，秋今歌走了进来。
管事便欠身退走，将书房的门关闭，并吩咐院内其余下人都退远了些。
秋今歌轻叹了口气：“事情我已经听说了……那谋害了公子的贼人简直是罪大恶极，决不能轻易放过！”
姚钟海慢慢地张开眼，眸中一片冷凝之色，目光落到了秋今歌的面上。
实在是太冷静，太漠然了。
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一个刚死了儿子的父亲眼中，也足够叫人心颤。
秋今歌便心头突了一下，不过他来之前就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面上未有丝毫变化，恳切地说道：“不知姚公这里追查的如何了，可有我能帮的上的忙？”
姚相淡淡开口：“查案的事情，金雀内卫和大理寺都能办，就不劳烦秋统领了，秋统领的身份应该尽量少出现在相府，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秋今歌听出来，这是变相的逐客令。
他本是来探一探姚相的反应，也深知姚钟海老谋深算城府极深，未免说的多了让他觉察到不对，秋今歌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
“无论如何，姚公都请节哀。”
姚钟海淡淡“嗯”了一声。
“那我便先离开了，姚公如有差遣，派人来递个话就可以。”秋今歌转身离开，走到门前时他又回过头来：“来的路上听说昨晚沈靖去金雀内卫衙门口闹着找女儿？”
“古古怪怪的，也不知沈靖和昨晚的事有没有关系。”
姚钟海说：“多谢提醒，本相自会追查。”
秋今歌没再说什么，颔首之后离开书房，往相府外走的一路上，他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府上行色匆匆的下人，和紧张的气氛，眸光深幽莫测。
从小门出去后，秋今歌坐上朴素的马车，吩咐属下从小巷离开。
马车里，秋今歌冷哼一声，微扬的唇角含着几分浅淡的得意。
看来姚钟海什么都没查到……也是，昨晚动手之事设计的那么隐秘，现场还被火烧成那般，能查到什么呢？
不能怪他心狠手辣要灭人香火，杀人子嗣。
要怪只怪姚钟海教子无方。
他纵容姚廷横行京城，祸害旁人也就罢了，不该祸害到纪英楠身上去。
他更不该懒怠消极，这么久都没有动作。
他明明先前说过会辅佐自己得一个锦绣前程的，可是都这些年过去了，姚钟海也只不过让他做了个神弩营统领而已，在这个京城里还什么都不是。
既然姚钟海不愿出手和沈家与镇国公主硬碰硬，那他便用姚廷这条命逼着他往前。
要是昨夜沈南潇出现在双鱼巷姚廷的命案现场，那么沈姚二家的关系会比现在紧张的多……可惜了，昨晚出了那么大的岔子。
不过也并不算毫无获得。
沈家还是牵连进来了。
秋今歌轻吸了口气，低声微笑道：“今年这个年不好过啊，不知要有多少人食不知味，夜不安寝了。”
越是在这样乱糟糟的时候，其实越是机会。
姚钟海不支持他，总说要他蛰伏，稍安勿躁，这一回或许他自己能寻摸到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