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吊在马棚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夜晚子时,正带人巡查的丁贵云等人忽听围墙内西北角二十多米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众人一惊,土匪果然来了!无奈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楚,众人哪管那么多,一顿乱枪打过去。
半分多钟后对方再无动静,丁贵云叫大家停止射击。
有三个炮手跑了过去,“少爷,死了四个,还有个受伤的。”他们向回大声喊道。
丁贵云暗暗祈祷着,与金浩哲等人提着马灯走了过去,地上躺着四具尸体,另外一人被家中炮手们扭住,她先扫了眼躺着的尸首,略松口气,被抓的那名土匪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把头抬起来。”她走了过去。
那人不听,脑袋仍旧耷拉着。
见此,他的头被炮手们硬拽了起来,张天东!当丁贵云看清这张脸时差点喊出声来,当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时她咳嗽一声忍住了,此刻她与张天东已演变成了仇不可戴天的生死敌人!
张天东看她一眼眼皮垂了下去。
今晚他运气非常不好,原本已摸清丁公馆内一切防守情况的他带着人从大墙上跳过去,已绕过地枪,谁知一个兄弟忙中出错,脚尖碰到了一地枪线上,咕咚一声响,惊动了丁家护院的,不仅当场打死了四位兄弟,他的胳膊也被打伤了。
丁贵云看了张天东几眼恨喜交加,眼中内容极其复杂。
“把他捆起来!”最后她命令道。
炮手们立马把张天东绑了。
“抓着一个活的?!好好好,真有不要命的!我来好好的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这么大的胆敢砸我老丁家的窑?我活剐了你!”这个时候丁大掌柜的被下人搀扶着颤颤微微地走了过来。
见老爹来丁贵云暗暗叫苦,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喊了声爹。
丁大掌柜的分开众人走上前来,他接过马灯一看:“这不是昨天白天卖布的那小子吗?!”
“买布是假,他贼眉鼠眼的,就是想砸窑!”金浩哲应道。
“我家的窑是好砸的吗?!”丁大掌柜的伸出手拍了拍张天东的脸看看左右。
众人发出一阵儿笑声。
“把这小子给我吊马棚里,使劲的打!”丁大掌柜的眼中露出一丝恶狠狠的目光。
此刻围墙外面还应该有土匪,跳进来的五个人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们是摸进来打前站的,埋伏在外面的土匪们见事情已败露,大院里的人已经被惊动,所以不敢硬攻,否者,此时早就应该是枪声一片了。
丁贵云命金浩哲等人好好防守。
“今晚咱们不是旗开得胜了嘛!干什么啊?别整的死气沉沉的,他们不往里打,咱们没事弄两响,听着没?”丁大掌柜的大声喊道,“丁家有的是大洋与黄金,咱们不心疼子弹那两个钱!”
他满脸放光特别兴奋。
丁贵云转过身:“爹,你身体不好,去歇着吧,外面的事我来办。”
丁大掌柜的摇摇头一指张天东:“不行,我得亲自给这小子过堂,敢砸我的窑,找死啊!”
丁贵云拿眼去看张天东。
“妈了个巴子的!磨磨蹭蹭干什么?我要是怕死,就不来砸窑了!”想不到张天东却向她瞪起了眼睛。
“你他妈还挺横的!”一炮手用枪托咣地砸了他一下。
张天东险些被砸倒。
“行了,把他押马棚里去。”丁贵云见此连忙说道。
几人来到西院马棚,有人给搬过来两张椅子。
“来啊,把他给我吊起来!”丁大掌柜的边向下坐边吩咐道。
炮手们按照他的话把张天东牢牢地吊在了马棚中间的那根房脊上,绳子吊的长度极其有讲究,说实却虚,张天东的双脚脚尖只有一点点搭在地上,张天东扫眼丁贵云把头转向别处。
“来啊,给我使劲地打!别弄死留口气就行。”丁大掌柜的大声吩咐道。
有人准备好皮鞭子与凉水,上来两身强力壮的炮手,一人手持一皮鞭子,皮鞭蘸凉水,啪地一下,张天东的身上狠狠地挨了一皮鞭子,张天东一声未吭,啪!另一支皮鞭子落下来┅┅两个人轮流着抽,打了七八鞭子张天东却始终没喊一声。
“他妈的,这小子骨头倒挺硬,给我使劲!看他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鞭子厉害!”丁大掌柜的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啪!啪!啪!
皮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接连落下,啪啪之声响彻夜空,丁贵云眼眶中不知何时盈上了泪水,心疼不已的她每当看过去想要张口说出什么的时候张天东都略微摇下头,她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把头扭向一边,
看着看着丁大掌柜的突然来了兴致,双眼放光的他大喊一声站起来,他嚷着也要抽两鞭子解解瘾,丁贵云和金哲浩等人出声阻止,丁大掌柜的却不听,不过,当走两步之后因身体状况实在不好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继续打!”重新坐在椅子上他喘着粗气大声喊道。
皮鞭声再起,一直打到后半夜,丁大掌柜的之前是满脸泛着光,但时间一长便受不了了,脸部竟然虚肿起来,而炮手们忙乎了大半夜也打累了,“咱们歇歇气,明天把他送到县衙。”丁大掌柜的颤颤巍巍站起身说道。
众人收拾一下,丁贵云先把父亲送回去后回到自己房间。
没过多长时间,丁家堡子便进入梦乡。
躺在炕上丁贵云没有睡,睁着眼回顾起发生的这一切,边想边忍不住长吁短叹,以往被送县衙的土匪,不是被砍头就是被剜眼睛,有一年她看见县衙的大兵们拉了一车的土匪脑袋,像一车西瓜一般招摇过市。
想到这里她起身悄悄地来到马棚。
“你来了。”张天东还醒着咧嘴向她笑了笑。
丁贵云拿过一张板凳踩上去默不作声拿出尖刀。
“知道你一定会来。”近在咫尺张天东又是一笑。
啪!丁贵云扬手给了张天东一巴掌。
张天东被打蒙了,愣了愣,此刻丁贵云已是满脸流泪,“我知道砸你家窑,咱们俩人便是死敌,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兄弟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你家,都知道富得流油,所以,你再打我两下吧,消消气。”张天东又笑了。
“为啥?我要是不来呢?”丁贵云摸把眼角用刀割起绳索。
“不来就认命呗。”
绳子被割断。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快逃命,走吧!”
“你为啥救我?”
“不为啥,一命换一命,今后咱们谁也不欠谁。对了,为啥刚才你不让说这事?”
“没什么,我不想让你那些炮手还有下人啥的轻看你。”张天东把解下来的断绳扔在一边活动了一下筋骨淡淡地说道。
丁贵云心里顿时一暖:“你傻不傻啊?就为了这个挨了大半夜的打?”
“大妹子,啥话也不说了,你跟我走吧。”张天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有力,丁贵云顿时心如鹿跳。
“凭什么啊?你好在哪啊?”她昂起头。
“我,我保证一辈子都对你好,否者,我让乱喷子打倒了!”
喷子与倒了都是土匪黑话,前者指的是枪,后者指死,乱喷子打倒了就是被乱枪打死的意思,张天东发的是毒誓,要知道,做土匪的,过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一般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丁贵云虽不太懂土匪的黑话,但从张天东神态中能看出什么意思,“行了,别说了,你快逃吧。”很是感动的她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张天东伤的是胳膊并不碍事,他现在的状态逃出堡子应该没问题。
“那你告诉我你的大号。”张天东并没走。
“我叫丁贵云,快走吧。”丁贵云看眼四周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好吧,大妹子,等养好伤一定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