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安宁如是
“好,走。”
般配的身影被秋阳拉的越来越长,一点点流淌过宫巷。或许是光线太充足,少女明媚脸庞也被身上的红装染色。
“你怎么还拉着我的手?”
“昱某喜欢和宁宁相携共步。”
“拉就拉,为什么要磨我的指缝…你是不是故意的!”
痒死了,这人怎么越来越烦。
闷葫芦里面装的全是花花肠子,和哥哥一点不像。少女脸庞通红,身侧的太子殿下也知道这般行径着实有些孟浪,但怎么也舍不得丢开手。情不自禁罢了,哪里是什么花花肠子。
“那我好好拉着。”
“以后也不准这样来司天鉴堵门。”
“可我若不来守着,又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见到宁宁了。”
“太子殿下,咱们这样相会本来就于礼不和了!!!不该私下见面。”
“若是我让正使将你调配到东宫当值,宁宁可愿意么?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可我是想去巡城的,你不能以权谋私。”
“确是谋私,但昱某也需要宁宁的保护。”
“殿下当那么多金甲卫吃空饷么?”
“总有他们不能应付的意外。”
“怎么会有。”
“比如妖魔侵扰。”
“李昱你不讲道理!有那位贵人坐镇,皇宫怎么可能有危险。”
“没有宁宁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危险。”
苏如宁越想越委屈,还没走到东宫角门便哭了出来。闷葫芦他什么意思,欺负人是不是。她如今好不容易说服爹娘兄长考司天鉴,结果反倒把自己送到他身边。不是搬起石头砸脚么。李昱被眼泪砸得有些慌了手脚,挥退各处女官后铁青着脸色将人带进寝殿中。相识近三年,从未见她哭过。听到门被关上,少女哭的更大声了,又急又凶。哪怕罪魁祸首将她揽进怀中不断道歉。
“昱某哪里做错了宁宁告诉我好不好?”
“李、李昱你欺负人,我讨厌你。”
“是昱某不好,方才不该自作主张说什么调到东宫当值的话。当真只是想你想得糊涂了,宁宁不要生气。”
更不要讨厌我。
“你这个人就讨厌,说什么都讨厌。”
“宁宁讨厌什么,我都改。”
“李昱是不是给我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嫂嫂灌什么迷魂汤了,在家里随时都能听到和你有关的消息。明明你都搬走的干干净净,还天天太子太子的念叨。想躲清净去司天鉴当差还要被欺负,你就是个混蛋。”
“宁宁说的是,我混蛋。宁宁不要再为了我这个混蛋生气了好不好?”
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像是决堤般汹涌磅礴。如果不是怕再刺激怀中的少女,李昱甚至想一点点将那些滚烫的珍珠吻干净。就那么讨厌自己么?为了今日的相见他不知准备了多久。
“那你现在把我关这儿想干嘛,孤男寡女的传出去怎么办。这不是在国公府,有一点出格就会闹得沸沸扬扬的。”
“没有人敢传出去。昱某发誓,只要宁宁不愿意,绝不会让外界知晓我们的关系。”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宁还没有唤过我是安。”
“太子殿下就非要逼迫臣女么?”
“我也不想。可是等不得,忍不住。宁宁,我很想你。每日都想,每时每刻都想。”
火药桶一点就炸。苏如宁连继续待在李昱怀里都不愿意,胳膊肘一顶便退来的远远的。背过身子擦泪,看也不愿意看他。少女泪眼中的怒火是实打实的,锐利光芒落在李昱身上比刀剑来的更加令他刺痛。二人之间的气氛从未如此糟糕过,李昱有些后悔今日的莽撞。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后悔为什么不能给宁宁更多时间来慢慢接受自己。
思及彼此渺茫的以后,李昱也不禁泪眼婆娑起来。
两军对垒总是要有一方先败下阵。
苏如宁只感觉自己身前这个人人夸赞敬佩的太子殿下像是打滚耍赖的孩子。方才满腔委屈和愤懑都变成了疑惑。可好像自己有些舍不得看闷葫芦难过的模样,他不该是这样脆弱忧伤。少女不由自主走近上前用袖口吸走那点点湿意,也不再抗拒李昱试探性松浅的怀抱和指尖缠绕。
“宁宁。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差事你不会再插手了么?”
“昱某绝不插手。”
“那还去堵门么?”
“等宁宁愿意来的时候才去接可好?”
自然是好,可现在这样算什么……苏如宁自暴自弃抬臂回抱住着有玉带的腰身,在李昱惊喜出声前选择整个人埋进他怀中。大半个月不见,她好像也有点想这个闷葫芦了。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嗯,我知道的。但宁宁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试着接受就好。”
“李昱,你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只要是宁宁就好。”
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已经熬了整整两天没睡个好觉的太子殿下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别说是奏章策论就算再去打几套拳也没有问题。
这些日子苏如宁也想了很多和未来有关的计划。关于婚事,更是从离开云台宗时便在想。不说同样在仙门修行过的世家子弟,起码也得是少年将军才可以吧。性子最好是炽热似火纯净通透的,千万不要是个软骨头的。可哥哥那样有学问又白净的文臣固然好,但终归不适合自己。世家小姐早晚要嫁人,不如选个合心意的。条条框框设想了很多很多,真碰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如今再比对一番更感觉抱着自己的男子哪哪都不太满足。虽然练出了刚刚合适的块子肉。
“你都要做皇帝了,以后不会只喜欢我一个人的。这个火坑我不能跳。”
“只会有宁宁。如果宁宁不愿意的话,必要时我便学皇叔过继宗室弟子退位。”
“可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
“只要日复一日,是安余生足以。”
“忒肉麻,亏你好意思叫这个。”
“以后私下时宁宁就这样唤我可好?”
“不好。”
“就从小字开始慢慢来可好?”
得偿所愿的李昱一遍遍在肩头红透的娇软耳垂处呢喃少女闺名。她说喜欢,喜欢。
“再念叨下去我出宫了。”
“好好好,不说。”
痒死了,烦死了。这个人越让着越得寸进尺。是安是安,让她怎么叫得出口。终于肯认情的苏如宁对关系的转变十分坦然,只是亲密接触时难免有些忸怩娇羞。死死抱着不愿意抬头,掩耳盗铃得过且过。行吧行吧。闷葫芦既然都这么喜欢,而且自己也有点喜欢他。这样的感觉挺好…站着的两人干巴巴抱了几柱香时间倒也不觉累,哪怕心跳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你、之前为什么突然冷淡我?明明上元节灯会还玩的很开心。变脸比小孩都快让人怎么猜得到。”
“因为怕宁宁不喜欢我这样文弱的,所以不敢再继续相处下去。”
“那也不能说变就变啊…”
冷淡半年又突然说喜欢自己,谁刚听到的时候会相信。苏如宁觉得男人的心思真古怪。
“以后不会让宁宁再猜了。”
“这你说的,我可不会那些弯弯绕。”
“嗯。”
“不热吗?”
苏如宁腹诽蹭的自己耳根子都出汗了。但天晓得其实李昱刚刚差点情不自禁吻上那处,只是磨磨蹭蹭许久都不敢真碰着。可被自己的孟浪有些惊吓到的人想跑都没跑掉,少女一把就给拉了回来。四目相对时,两张红彤彤的脸都写满了紧张与尴尬。
“宁宁先坐一会儿,我去端茶点来。”
“这不是有吗?”
“我…”
“我…”
“李昱。”
“是、是昱某唐突了。”
“我想说的是,你胆子好小。”
“何意?”
“坐到旁边来我就告诉你。”
以前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现在成了个锯嘴葫芦。糙汉子堆里长大的姑娘再是不通情爱,开窍后也不是傻子。时刻谨记受礼的太子殿下在暖阁榻沿边坐的端端正正的,下摆褶皱在含笑眼光中抚平一次又一次。好像这儿不是他所掌控的东宫,而是头回到心上人闺阁做客般。
就连相隔的距离都不远不近,绝不越界。
“宁宁,那我坐过来了。”
苏如宁暗暗忍笑。啧,还装。
不过这闷葫芦装模作样起来还挺乖的。不远不近的距离,歪头侧身刚刚好。红衣猎猎的少女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冠服公子脸颊留下印记。得逞后也没有退开压在他身前紧紧看着血色自耳垂一点点染到衣领下。反正关门了,稍微稍微出格应该没关系的吧?
“是安,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嗯。”
“所以我说你胆子小啊。要亲就亲,不是很简单么。至于那么磨磨蹭蹭的…”
“原来宁宁是嫌我啰嗦。”
“对啊。什么事都罗里吧嗦,像老夫子。”
明明大不了自己多少,随时随地都端着个兄长派头。闷瓜脑袋不开窍。
少女忙着腹诽和洋洋得意,半点没有听出近在耳畔的低语有多沙哑滚烫。
“宁宁方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可好?”
“是安。”
“再叫一次。”
“哎呀,你烦不烦。”
“我想听,很喜欢。”
真是,耍赖撒娇。
“是安,是安,是安是安。行了吧?”
“还不够。”
“再大声被女官听到怎么办?”
“她们不敢听到。”
少女哪里看得到此时此刻自己嘴角的笑意有多甜,抱着身前公子的脖子附唇在他耳畔喊了一遍又一遍。李昱轻柔捧住眼前笑魇如花的面庞,跟着笑了起来。宁宁说的没错,确实是自己胆子太小了。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明明什么都听得到,却反而不敢往前迈一步。
“其实今天出司天鉴就看到你挺开心的,只是当时愣住了又怕被旁人知晓。”
“宁宁,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做梦。”
甚至做梦都不敢这么幻想。为了验证是否陷入从未到过的美梦中,李昱喉结动了动慢慢贴上去。一开始像是蜻蜓点水般,适应温度后才敢大胆停歇在娇艳花朵。倒是被采撷粉蜜的少女更加大胆些,于吐息中将温柔到极致的触须用花瓣慢慢包裹。
“是安。”
“嗯?”
“我现在才想起来,好像上元节在塔顶看灯时就想和你这样了。”
上元佳节,漫天灯火人流如潮。良辰美景气氛正好,自然有机会水到渠成。
可惜是某人当时没来由的背过身去,将彼此刚刚探出头的情丝重新摁回到原位。
“是我太笨,让宁宁久等了。”
“对,都怪你太笨。”
“那宁宁以后要教我。”
“怎么教?”
“就像这样。”
已经这么近了,再近些也无妨。拥吻间李昱将从未如此柔顺的少女抱到腿上搂着,时不时低声说着情话。这一坐便在东宫待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头偏西宫门快要落钥,相依相偎的两人才依依不舍分开。
“宁宁明日还进宫么?”
“怎么不来。随兄长的车架一起进宫,司天鉴当值是得点卯的~”
“来我这儿么?”
“下值得早就来,太晚就不来了。”
“好。”
“那你今天晚上得好好睡觉了知道吗,兄长常常都说你太过劳累。你不准再熬夜挤时间…东宫的路我认识,给我随时留着门就好。翻墙被逮住可不好听。”
“好,我都听宁宁的。”
宫门长道,太子少傅的官轿等了许久才等到红衣少女姗姗而至。苏如郡只当没有看到远处恭送的几位东宫女官,问了妹妹几句司天鉴的情况便一起回家。另一边李月也刚接到处理完政务的自家夫君,携手回宫的路上欢欣雀跃说着今日所见。语调中都是磕到了磕到了的满足~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窥的。”
李月在前宫转悠时偶然瞧见宁宁被气哭,然后姨母心态做遂想看看进展所以跟了上去。毕竟如果宁宁真不情愿的话,怎么也得让小太子冷静冷静。谁知是她瞎操心了。
内里全都是小年轻看破不说破闹别扭的情趣。
“或许等诸事安定下来,我们还有机会回朝为他二人主持婚事。”
“嗯,我也想讨杯喜酒喝~”
晚饭李月没吃几口,撤下去的时候菜还剩了大半。这可不像她以前的好胃口,李慕白为之好生担忧。问过了还不放心,细细把脉许久。
“阿月可是哪儿不舒服?”
“近日修炼勤勉,感觉不到饿。”
李月也不想浪费粮食。但体内灵力总是莫名其妙暴动,让她心烦意乱。怎么吃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