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定情
“师兄们莫要取笑。今日在下和阿月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和师妹玩的开心哦。”
“师妹以后想来就来，何时都行。”
……
任由调笑的少女实则已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才一路都低眉垂首乖乖让穆白牵着。
但不知是考虑到过犹不及还是打算欲擒故纵，远离学舍后穆白便松开了手，摆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刚才在房中步步紧逼爱不释手的人不是他。
“这个时间大师姐应该在望云台。就在前方不远处，我们走吧。”
“啊？哦哦。”
望云台存放有众多功法典籍，还陈列着各种钧盘法器。不仅紫金峰弟子，外峰弟子可在内随意查阅取用。但概不外借。
“苏师姐！”
书桌前一手执卷的美人闻声抬头。只见逆光中男女身影紧靠，莫明般配。不禁好奇二人如今的关系。难道月妹妹开窍了？可一个来自红尘外，自在洒脱。一个注定身在皇权中，有无数掣肘。孽缘。
“月师妹好久不见，师弟也来了。”
“贸然前来，可有搅扰师姐？”
“怎会，是有什么事吗？”
“入门这些日子一直没机会同师姐正式道谢。今日师父放我半天假所以专程前来。这个笔是给你的。点心礼盒这些是给卢师姐她们的。都是在水心谷挑选的寻常物件，还请不要嫌弃。”
少女自如意袋中取出大包小包，挨个放在桌上。恭谨小心，摆得整整齐齐。
送礼重在心意，未来慈溪馆馆主又怎会在意贵贱。由自己亲自带入宗门的小师妹如此真诚，苏玉蓉只觉暖心不已。当即郑重接过笔盒打开细看。
“怎会，我正缺一支顺手的笔呢。其他几位师妹的礼物我便替你转交了。”
“我能亲自去送么？”
“不巧，她们都在闭关。”
“啊，那就只好麻烦苏师姐了。”
“游历最是磨练心境，因而归宗后弟子都会闭关修行。师妹不必惋惜，大家都是同门，还愁没机会相见么。”
“师姐说的是。”
“说到水心谷，刚才我在师尊处还遇到了被惩处的符念长老。好像是因为违背门规对弟子无故出手。月妹妹今日去过水心谷，可知道谷中发生了何事？”
“算是、知道吧。”
“哦，发生了何事？且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因为那个符念长老他打的就是我，其实应该算是我把他打了。”
区区不才正是传闻中的主人公。
李月清楚闹剧的源头又是因为自己太过平平才会被轻贱。又在紫金大殿见瑶光师姐与穆白天作之合般，双重打击之下再没有自尊心也得逞强不提此事。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见她言辞吞吞吐吐。穆白和苏玉蓉都生出几分担忧。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从不无故与人为恶的少女动手？
“月妹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也没受什么委屈。我想进鸿光阁却被他外甥拦着多次出言羞辱还下了狠手，我一时气不过便把他兵器折了。没想到替侄子找场面的符念长老人长得和和气气法器却阴毒的狠。若不是水心谷主及时赶到，我此刻可能还在忙着打架收拾烂摊子……”
“符念长老舅甥的行事作风我早就有所耳闻，罪有应得。师妹做得很好，只是没想到短短数月你竟有如此进益。”
客船上的寻常凡铁折了便折了。
可符念长老炼制的法器都属价值千金上品，竟也能说断就断？苏玉蓉再次确定，这位小师妹当真不是常人。被她这样夸，李月害羞揉了揉耳朵忙将身旁的穆白推出来挡枪。
“师姐不觉得我闯祸了就好，穆白师兄才真厉害呢！今天我在紫金殿外等他，听师兄们都对他赞不绝口。可受欢迎了。”
“紫金大殿？莫非仅仅数月穆师弟便已经过了与盘？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若是大师姐不嫌弃的话，我愿随师姐一起在观星阁中修行。”
苏玉蓉心下了然，芙蓉面庞上的温和笑容恰到好处，亲切又不失威严。已经有了碧心真人的七八分真传。
“也好。我会尽快同师尊禀明，只是各位真人知晓后必定要惜才了。”
“多谢大师姐体谅。”
“月妹妹如何，可还适应？”
“嗯。师父对我特别好，做饭也很好吃。如果不是每天很累，早就变胖了。”
“很累？”
“嗯。跳小院后面的瀑布。还得自己用手爬上来。师父说站稳才能学剑。”
“竟如此辛苦么。”
“我感觉自己都变厉害了。一开始我一天才能爬一两回，现在能好多回。”
“月妹妹修为定能进步神速。”
“以后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好好保护师姐，还要和周师姐一起下山历练！”
“那我便只等着那一天了。”
“一定不会让苏师姐等太久的！”
姐姐夸我了，她夸我了！
李月觉得自己像是女神旁边的小哈巴狗儿，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恨不得再把头拿过去让苏玉蓉摸摸。苏玉蓉也乐得哄她开心，神情语气都温和至极。对自己便百般木讷随意，对师姐却爱之重之。这份亲昵让穆白如何能忍，心尖几乎比四月初枝头上挂的涩李子还要酸。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别过眼去不再看。要何时她的眼中才只有自己，才能不再顶着这般不清不楚的寻常好友身份。
“既然心意已到，就不继续叨扰打扰了大师姐了。我与阿月先行告退。”
“师姐再见。”
见穆白拱手后便转身离去，李月哪怕想多待会儿也只能忍痛同神仙姐姐告别再提着并不繁杂的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追上去。怎么走得又快又急？总不会是生气了吧？
“穆白，等等我呀！”
快步走在前面的谪仙郎确实生气了。气眼前少女对旁人如此乖巧，更气她的洒脱随意，半点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纵然言语中说的精炼，穆白依然不敢想象当时鸿光阁前的凶险。
若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让他该如何是好？方才碍于有师姐在场不好太亲密。现在左右无人自然立刻不由拒绝地捉过娇软双手细细检查起来。等确认毫发未损才放下心。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阿月怎么不同我说？日后遇事莫要再逞能，自身安危为重。若是对方强过你怎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们确实太过分了。门规我都记着呢，并没有直接出手。这丢脸的事我也不好意思说啊…”
“丢脸？你将前因后果说来。”
“他、他狗眼看人低，几次三番说我是偷主子弟子服出门招摇过市的丫鬟。我也知道自己确实看上去平平，所以没和他理论。没想到纵得他得寸进尺要动手行凶。”
“所以阿月觉得丢脸？”
“不是么？我长得一般又是孤女，浑身就只有天赋这点可取之处了。可我去水心谷是光明正大花钱的，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为什么要羞辱我。”
“自然不是。在我眼中阿月是璞玉，是独一无二的明珠，阿月于我是世间最重要之人，阿月的事是世间最重要之事。”
“我、谢谢你，穆白。”
“以后有事不许再瞒我。”
“我会自己处理…不瞒着你就是。”
“一言为定？”
“嗯，骗人是小狗。汪汪汪。”
不知情爱的青蛙已适应了水温，乐在其中。何况二人之间的关系暧昧了许久，就差捅破暧昧的窗户纸。拉拉小手不过家常便饭而已。只顾着笑嘻嘻乐呵呵看着近在眼前的蓝衣谪仙，半点没有要反省的意思。穆白虽无奈也舍不得再说她什么。世间多得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的鱼目之人，他好好守住自己的珍宝就是。
“为何不用心环传讯？”
“用不着呀，他们真的好弱的。穆白，我觉得自己可能是个修行天才，在船上时的那些忧虑都有些多余了。这儿没谁能让我吃亏，你就不要板着脸了好不好？”
“若有下次又当如何？”
“一定立刻传讯联系你！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下次不会再莽撞了。”
“哪里不好？”
“惹你不开心就是我不好。”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舍不得见阿月受伤，那般脏东西也不该污了阿月的眼。”
“真的没人能伤到我。”
“可我也会担心。”
“那、那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就先等你过来再好好教训他们，可以吗？”
“也不好。”
“啊，那要怎样才好？”
“或许唯有以后让我一直陪在阿月身边才算稳妥，阿月说是也不是？”
“一直、可总会分开的啊…”
“我一刻都不愿分开。”
一刻也不分开？紫金峰十日才休沐一回，她每天也要修行。哪里能一刻不分开，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
听着少女心中那些自欺欺人的搪塞抵赖说辞，忍了许久的谪仙郎突然就等不及撕下那所谓的温良好友伪装了。今日就是吉日，不然等她回过神来跑回泠竹峰又不知要缓上多久才肯露面。
哪怕这呆子还不明白自己有多想拥有她，还不明白什么是心动。或许即使没有凤羽心环推波助澜自己也会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回想相遇以来的种种，穆白细细抚过掌中娇软小手的每一处，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般。纤长覆盖灵秀，光洁遮住带粉月牙。慢慢十指交握成缱绻。潮水慢慢濡湿沙滩上等待的沙粒，将一切都烘托的刚刚好。目光不经意间对视少女仿佛受惊般倏然转过头去。看远处秋色长天，看浸染各色的峰林和一双有情人。
或许是太痒的缘故，彼此连交握一起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谁先动了。
如此良辰美景，李月觉得哪怕只是玩玩也不亏了。甚至开玩笑都不亏。仙额对自己应该是有几分好感的吧？应该大概也许是的吧，毕竟自相识以来一直都对自己那么好。肢体接触虽不太过分，但对古人已经算亲密至极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心一横便鼓起勇气说出单身两辈子来最大胆的表白。内忧外患前途未卜又如何？如此齐天艳福，纵使拿做神仙来换她也舍不得！
“今天的晚霞...晚霞真美。”
“嗯，很美。”
“我说的不是晚霞。”
“我与阿月心意相同。”
少女身旁国色天香的谪仙郎好不容易才忍住嘴角笑意。真是个傻子，何止是好感。而且他要的可不止是玩玩，既答应了就此生都不许逃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留在他身边。贪婪欲望驱使袖摆下的大手不自觉扣得更紧，半点间隙也肯留。热度烫得彼此耳朵都有些红。
不过、何为古人？取自古板之意？
磁性嗓音像是一记挟风带雨而来的直球，正好将李月心中未经情事的单蠢小鹿踢倒在地。一下还不算，连环三百六十下才罢休。直踢得恋爱新手忘了今夕何夕又身处何地。仙娥他说、说他也是这个心意。这就是要和他谈恋爱的意思吧？所以说以后这么完美的神仙就是她男朋友？
猪八戒泡嫦娥，连白日梦都不敢这样想！
此刻云桥上弟子来来往往。有讨论课业的，有讨论历练的，有讨论晚膳的...三三两两走过十指相扣的二人身边。听到晚膳二字神游彩色太空的少女才意识到已不早了，忍痛割爱般磕磕跘跘开口道别。
“我、我得走了，师父还在等我回去吃饭。穆白，你也快去膳堂吃饭吧。”
“要走了？”
“嗯，今日出来太久了。”
“那阿月可要时时记得心环。”
“我知道的。”
不敢看头顶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面红胜过春花的少女掰开指头便向冷竹峰狂奔而去。等跑回小院平复好状态后才进到厨房给自家师父打下手。勤快麻利的过分，只是因为心不在焉老是出错。等加了第三勺盐时崩玉终于看不下去，放下菜刀温言出言制止。这才猛然惊醒，连忙手忙脚乱拿锅铲将白花花的豆角给盛出来。还好，能吃。
“月儿这是要齁死为师么？”
“啊？啊！！！”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早恋算吗？
“师父，徒儿今日去水心谷取如意袋但过程有些曲折，可能给您闯祸了。”
“我的徒弟能闯什么祸。”
李月将前后经过原原本本说了遍，继续切菜的崩玉动作依然行云流水，显然没将小徒弟说的话放在心里。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你恪守门规也不曾逾距，做的很好。为师应当表扬你才是。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来。”
“可我把他们打了还打坏了东西。”
“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不必委屈，打出什么问题来也有师父给你兜着。莫说慈溪馆，放眼天下宗门为师也护得住你。”
“谢谢师父！徒儿去给您泡茶。”
“嗯，泡好就可以开饭了。”
崩玉语气依旧平淡，护短的霸气却淋漓尽致。厨下其乐融融，俨然如父女般。甚至比寻常父女少了几分礼教尊卑的隔膜。亲近又自然。饭后李月拿出尘封数月的龙渊剑做着保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未来的剑道高手怎么可以没有一把很拉风的佩剑呢！
她可明日就要准备正式学剑了！
“师父，您看！徒儿擦的亮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