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潭边赏月
闻言,李月顺着视线看去。熙熙攘攘退场人潮中长身玉立的谪仙公子,只需一眼便明晃晃的占去全部视线。压下心头悸动后才能记起同许焰解释。
她的仙娥哪里危险了,明明温柔如水如月光。
“师兄,那位是我的好朋友,紫金峰弟子。并非不怀好意之人,你误会了。”
“日后可有机会再同师妹切磋剑法?”
“当然可以,我也想同师兄切磋。得了空闲便去飞来峰找师兄可好?”
“好,我等师妹。”
“那我先走啦~回见。”
误会么…那样明显的杀气。看着渐行渐远男女亲昵的谈笑模样,许焰将手中装有价值万金的椿阳丹玉盒捏的紧紧的,久久无言。整个人变得更冷更肃杀,转身回飞来峰剑室闭关。
穆白半点未显露异常,或许可以说是李月半点没瞧出来。一路叽喳,比枝头黄鹂还欢快。慈溪馆中依旧是满天彩霞好时光。只不过现在的泠竹峰小师妹的七峰魁首威名慈溪馆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去看了大比的谁不认得谁?因此僻静处非常难找,走到哪里都被来来往往视线和神识打量。李月只得无奈先按下送礼之事,转道去膳堂祭拜五脏庙。
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大大开。
“阿月为何如此开心?”
“比试得了第一名当然开心。”
穆白想反问上一句当真是因为魁首之位么,明明早就板上钉钉了。但这样的想法,他想想只能作罢。呆子看其他男子时虽笑得娇艳却坦率清白,若自己贸然开口定会令她心中不悦。只是这个浪子就看不出自己生气了么…还是根本不曾在意?
“吃饱了么?”
“饱了!”
“那我先送阿月回去。”
“好呀好呀。”
去瀑布下的秘密基地,可不就没人打扰了么!李月计划地相当周全,等小手绢举了半天都没人接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宝贝仙娥怎么一碗饭都没动几口,脸色也难看的很。难道胃痛不舒服?
“穆白,要不我陪你先去医谷抓点药吧。难受要早说,可千万别憋着。都怪我这几天光顾着忙比试了,都没有发现你不舒服。”
抓药?
穆白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浑身哪哪儿都不舒坦极了。
再回想起那飞来峰许焰那送了许久的专注目光,更是心头窝火。放眼各大宗门都难寻的好皮相身段,小色鬼定然是很喜欢的吧。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的道理后宫女子都知道,但太子殿下从来没有想过这般困境会落到自己头上。斟酌后觉得还需得攻心方为上策。
“嗯,是该吃点药才行。”
语调凉凉,有气无力。李月听着便更担心了。刚试完额头温度又上手摸胃部鼓胀情况,絮絮叨叨折腾不停。虽是庸医无头苍蝇乱撞,一顿操作下反倒真药到病除了。
只因心病还需心药医。看着满眼忧虑关怀的娇软面庞,穆白将胸前白嫩小手扣在掌心,缓缓压下浊气。以后再同她算账就是,连本带利。谁让呆子这般耀眼让渴求温暖的人前赴后继。
“无事,只是今日胃口不佳。”
“那有没有其他想吃的?顿顿食堂总会腻的。”
“不饿,先走吧。”
“要不我们去吃点儿别的?”
“再说吧。”
紫金峰膳堂的众背景板已经对日日成双入对黏黏糊糊的师兄妹见怪不怪。该吃吃该喝喝,毕竟打不过又说不得。看习惯了也挺登对的。就是这位小师妹好像和谁站一起都挺登对的…上官茜瑶光无奈对视苦笑。再忍忍,蹭饭的讨厌鬼明天应当就不来了。眼不见为净就好。等这阵新鲜劲过去看他二人还能热乎多久。修士与妖族结缘虽不是千夫所指世间不容,但几个有善果的?
散步走回泠竹峰后李月轻车熟路从厨房摸出小竹篮水杯。潭顶崖壁那颗早就观察好的雪蛋果已经熟透了~她可是看着它花谢挂果由青米珠长成黄澄澄的大梨子。
香香的,仙娥吃了一定很开胃。
“我们去下面玩吧。”
“抱歉,今日可能要失陪了。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得早些回弟子苑去。阿月自去玩就是,不然叫其他师兄陪着。”
被娇宠数月,李月第一次被温柔随和的谪仙公子明言拒绝,一时间竟说不上心里是失落多一些还是莫名委屈多些。毕竟约会当然得和男朋友一起,为什么要叫其他师兄?
穆白眼神平静,装作疏离淡漠看着身前嘴角都塌下来的少女。
他的呆子好像还不懂得什么是男女情爱,因为入红尘俗世的时间太短么?可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再慢慢教了,须得早早将美味珍馐哄到肚里才安心。
并非李月不懂,而是还没有细想过。
自来到慈溪馆摆脱生存危机后每一天都过的充实快乐,完美男友更是无微不至。惰性思维驱使下谁能对未来对感情有更多考虑安排?日子还长,有什么可操心的。新生活也得慢慢适应。但如今突然降温,青蛙也会警醒起来仔细思考现状。仙娥是不开心么?都不对自己笑了。可他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呢?今天过后可就没空时时在一起了,良辰美景半刻也不能浪费才是。
少女上前几步抱住情郎腰身。微微仰起头用鼻尖厮磨着如玉下颌,软声撒娇。
“我不要别的师兄,只想要你。穆白,有哪里不开心告诉我好不好,我很笨的。”
穆白想也不算太笨,惯会哄人。因为勾勾小手便能将自己哄得心甘情愿。
手下败将轻抚红润面庞,思虑再三慎重亲吻上额头。不是白日的一触即离,轻若无物。双唇从眉心到双眸再流连到脸颊,珍惜爱意绵绵。
“没有不开心,只是嫉妒罢了。”
“嫉妒?”
“嗯,嫉妒许师兄。比试时其他弟子都说你二人十分般配登对,堪称剑道双璧。”
“他们就是闲的慌。我对许师兄可没有半点不轨的想法,单纯欣赏他的剑法造诣而已。许师兄也定是如此!”
怎么可能,这些人乱拉郎!许焰师兄是很帅,可是哪里有宝贝仙娥好看。哪哪都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完美。
呆子是无意,但许焰并非无心。可她就这么喜欢自己这张脸么,日日都要夸上几句…
谪仙般的俊美郎君将头埋进连连表忠心的少女肩窝,嗓音微醺沙哑。不知是在逃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想遮挡自己通红的耳朵和藏不住春光笑意的微挑眼角。抑或是愈发紧圈的双臂和滚烫怀抱。
“当真?”
“比天上的月亮还真。”
“月有阴晴圆缺,这个不好。”
“那比凤羽心环还真,结实的很。”
误打误撞正中靶心。让穆白心中火气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直烧的手脚酥麻。纵使清楚这可能只是色鬼的随口戏言,依然无力抵挡。凤羽心环自然为真,可他的心声要何时何日才能传到另一端去?罢了,他与她来日方长。
“我自然相信阿月相待之心的。不是说要去瀑布下面玩么,走吧。”
“你不走了…”
“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明日再做。”
“好~”
少女福至心灵,哪里不明白这是哄好了情郎。当即甜甜蜜蜜拉着谪仙郎去约会,生怕他反悔一般。
泠竹峰崖壁这颗雪蛋树已有近三百年树龄。受生长环境限制,主干弯曲,向阳横向延展。莫说容纳两人坐着看风景,就算想要斜靠躺着也是可以的。雪蛋果十分隐蔽,均结于枝干环节。从茂密树冠外半点瞧不出痕迹。虽然和树形相比,挂果不算多。但还是随随便便就摘了满篮。
边赏月边吃着皮薄汁多的果子,李月别提有多舒畅。连垂在半空中的淡紫色裙摆随双腿规律晃动着,荡出悠悠弧度。
“雪蛋果好吃吧~”
“确实清香可口。”
“还没熟透的时候就特别香了~之前贪嘴尝了一个觉得酸酸甜甜的还不错,就摘回去了些。才从师父那儿知道这个叫雪蛋果,八九月熟透了更好吃。”
“我也甚喜此味。”
“那有空我就摘了给你送过去。”
“好,我等阿月。”
待指腹一点点擦去粉润唇角上沾染的汁水,穆白才舍得将歪在胸膛的少女放倒靠到腿上。清风明月,伊人在怀。此情此景足慰平生。李月也有此感悟,等欣赏够美人美景后拿出装有奖品的如意袋,心满意足地递上前去。笑得比孩童还甜几分,嗓音更是软糯。
“铛铛铛~送给宝贝。”
“如意袋?这是你辛苦得来的。”
“不止哦。丹药宝石护甲都在。这是我现在全部有的东西啦~都送给宝贝。”
穆白一手护住大腿上不老实的娇娇一手屈指接过,眼神摇晃如树影星光。
都?是将有的全部都送给自己么…
“阿月,为什么?”
“之前送玉兔我就很过意不去,因为那个没花钱你知道吧。但现在终于可以补上啦~这是我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哦,以后还会挣更多。要给宝贝最好的~”
因为仙娥也值得世间最好的。李月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些柔肠,只痴痴看向月下谪仙。
字字无声却令穆白眼尾泛红,睫毛扑闪强忍将泪意隐去。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真的值得么?手中娇小玲珑的如意袋仿佛重若千钧,实实压在了飘忽不定的心头。世间女子总会因薄幸郎的花言巧语和三两甜头而沉溺于情爱中,结局却大多落得悲凉下场。
可自己会是这个意外么?
“相思如满月,夜夜减清辉。阿月的心意我视若瑰宝,定会一生珍藏。”
待滚烫视线的热度传上脸颊,李月才后知后觉害羞捂住绯红双颊闷闷出声。一个太子什么宝贝没见过。这、这么会说情话么……
“哪有那么夸张,我本来就用不到这些。紫云软甲更是没必要,皮糙肉厚刀枪不入的,你多买些点心好吃的就行。”
“那唐宁师兄的呢?”
“我、我吃得下!”
“好,必定时时为阿月备着。”
“吹个曲子吧,我想玉兔了。”
“好。”
待一曲罢李月更觉得自己烫到麻木的脸都要着火了。曲调缠绵婉转,聋子也能听出来是求爱的情歌。恼羞成怒之下撑腰起身质问为何如此不含蓄内敛…
“你吹这种曲子怎么这么熟练,是不是之前还对别人、对很多人吹过?”
都二十了,堂堂太子殿下宫里肯定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爱慕者更别提了!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这副通红透亮的模样有多诱惑。香甜气息之下像是藏着饱满的汁水让干渴中的人心痒难耐。穆白喉头动了又动,直想吮吸畅饮来消解心中欲念。磁性低沉的嗓音已嘶哑知无声。鼻尖挨着鼻尖,近得能听到吐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让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少女一下子怂了,原地弹射挪得老远。
他从未没有旁人也未碰过宫里任何女子。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此生只求眼前人
“冤枉,特意为阿月新学的。”
“我、我姑且信了你说的鬼话。”
羞到炸毛的少女看也不敢看身旁笑意融融的情郎,只呆呆盯着下方波光粼粼谭水中荡漾着的那轮明月。仙娥他不、不会又想亲自己吧。今天都已经被亲了好几次了。哪有谈恋爱进展这么神速的,古人不是该害羞守礼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还还要亲眼睛、他知不知道有多痒!
“要不要上去?”
“等我再缓缓。”
“这都要缓?”
痒么?穆白真想问一问自己的心上人到底知不知道此时此刻谁更难耐些。本离了几尺的人又凑近来,咬着耳朵低沉出声。说完仍觉得不够,整个头就搁在肩颈处吹着湿热微风。痒得李月一哆嗦差点把粗壮如巨蟒般的树干生生锤断,然而连说话都开始抖。仿佛快要绷不住藏在双颊下的朵朵怒放心花般。
“不行啊!”
“当然行,阿月喜欢就好。”
耳畔擂鼓般跳动脉搏,鼻尖清新自然芳香。让穆白怎能不沉溺其中?
只这样都要缓缓,再亲密些可怎么办?有色心没色胆,就像是白纸一般任自己涂抹上色。回程依旧选择了步行。可明明是已走过一遍的小径,二人依旧走的磕磕绊绊。黑么?并不。陡么?也不。修行之人尚且目力极佳,遑论仙族。大抵是因为十指相扣腻腻歪歪才会如此艰难,必须要将一分一秒都掰开揉碎才行。
“你能不能不要捣乱了!”
“何时给阿月捣乱了?”
“你挠我手心痒痒…”
“可自入门以来一直都是如此相携。阿月可知非风动帆动,唯心动而已。”
“不要乱讲,我是唯物主义。”
“什么是唯物主义?”
“就是以事实,实物为判断基准。”
“哦,我心悦阿月可算?”
“不算不算!”
“那阿月亲亲我应当就算了。”
李月本嘴硬不肯认情。谁心动?小鹿明明都睡着了。可当耳朵里落进这动人心魄话语当即侧头震惊看向黑暗中耳朵比自己脸还红的谪仙。明明只是拉着小手,怎么感觉被上下其手?
不活了,蒸汽机的水都烧干了。简直是牡丹花主动拉人做风流鬼,盛情难却呀。
这回他先动口的,真的。
“你说什么?”
“这便是唯物。”
“真的要亲…”
“嗯。可以么?”
“那、那就亲一下吧。”
二人原始身高差可以靠踮脚实现亲脸,可若要亲额头就差点意思了。少女为难许久才就近跳到了石墩上,试探伸手将满眼期待的情郎脖颈环住。吞了吞口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在他额头盖了一个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