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京城四族的年轻人们
第10章 京城四族的年轻人们
“师哥？师哥！”
叶枫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传入耳朵，声音不大，带着几分焦灼。林宇非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星空。
是真的星空。醒来的林宇非仰面躺着，脸向着天，看到的是星星点点的夜空。视野里还有几片树枝，将明亮的月光挡住了几片。
意识渐渐地从刚才的恐惧回到现实。林宇非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现在的状态。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坐着冥想的。
“怎么了？”林宇非稍稍定了定神，慢慢地坐起来。
“我们有麻烦了。”嘴里说着话，叶枫的神色看上去却没有多么紧张，反倒有几分兴奋，“师哥你没事吧？”
“没事。”林宇非摇摇头，“出什么事了？”
“是大师兄说的那些人，”叶枫稍微压低了些声音说着，顺便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林宇非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立刻看到了十几米外站着的四五个人。那些人的对面，背对着他们两站着的，显然是张仲坚。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张仲坚身后。借着月光，看清了对面的人。此时双方相距只有十来米，虽然面孔看上去有些模糊，但也能分辨出对面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个中年人看起来不像是领头的倒像个跟班。剩下四个都比较年轻，虽然穿着的都算规矩，但其中有那么两个，从站姿上也能看出目空一切的姿态来。
“诸位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张仲坚先开了口。
“自我感觉挺良好的嘛，这么确定我们是来找你的？”开口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人，果然是目空一切的口气。
“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我们没别人，你们可直接就找到这个地方了。”没等张仲坚说话，叶枫抢先开了口，“你是想说自己智商欠费吗？”
对面传来一声冷笑，不过显然是另一个声音。林宇非拉了拉叶枫：“他对师兄说‘你’，也就是说，只是不是找师兄而已。”
叶枫一愣，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没有再抢话。张仲坚适时地接过话头，淡淡地说道：“后面这两个都是我师弟，找任何一个都是找我们，没什么区别。还是先报上名来吧。顺便也把来意说一下。”
面对陌生的不速之客，张仲坚的态度不算很好。对此对面的人们神色各异。其他三个还好，那两比较高傲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怒意，其中一个更是脱口而出：“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大叔，咱们可不是来讲道理的，你不要……”
对面的中年人抬抬手，手上似乎有一道微光闪过，说话的年轻人忽然闭上了嘴，“呜呜”地挣扎了两下，一脸郁闷地停止了挣扎。
“封关锁钥？”张仲坚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你是韩家的人？”
“在下韩鸣。”中年人抱拳行礼，“敢问先生是？”
“哦，我认识韩岳停。”张仲坚淡淡地说。
韩鸣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一秒钟后便化作羞恼之色：“先生不要说笑了，韩公岳停乃是我韩家次祖，我等后辈从来不敢儹越这个名字。”
“我不和你开玩笑，”张仲坚淡淡地说，“我认识的，就是你说的那个韩岳停。”
韩鸣露出深思的神色。他是个能力者，并且是罕有的血脉能力。虽有修道，修为也还不错，但在应用上并没有什么经验。但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修者的圈子。所以他也知道，修者的圈子里有的是百岁甚至几百岁高龄的老人。张仲坚表现出来的气度让他不敢轻视，短短地不快后他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行礼后问道：“敢问先生大名，可否赐告？”
“张仲坚。”张仲坚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韩鸣思索片刻，脸色忽然一变，抬头看向张仲坚时，却又露出犹疑的神色。他的脑海里此时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是看着对面这张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脸，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太久远了。
张仲坚看着韩鸣的神色变化，心知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份犹豫倒是不以为意。毕竟活得太久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果然韩鸣犹豫了片刻，躬身行了个大礼，犹豫着问道：“前辈你……真的是那个……”
“你猜得应该没错。”张仲坚点点头，同时截断了韩鸣的话，同时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几人的身份，因着一些渊源，他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所以亮明了身份，只是希望他们知难而退。凭借着巡天之阵，他早就发觉了周围隐藏着的，可不止面前这几个。
韩鸣再不怀疑。他当然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一开始就有所试探。封关锁钥是个非常隐秘的能力，而且效果非常出色。当听到“张仲坚”这个名字后，他第一时间便对张仲坚放出了封关锁钥，但是没有发生任何效果。一般封关锁钥对修为高出使用者的人不会生效，对有所防备的人，效果也会受限。但是无论是哪个结论，都证明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他都比自己强。最重要的是，他在毫无迹象的情况下看出了自己使用能力。在这个时代，非韩家人却这么了解封关锁钥的，实在不多。
“既然前辈在此，那晚辈就不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心里计较已定，韩鸣向张仲坚一抱拳，转身就招呼几人离开。然而走了几步，才发现四个年轻人只有一个犹豫着跟了过来，其他三人却紧盯着张仲坚不动。其中一人口中喝道：“韩英杰，你也要做逃兵吗？”
被称为韩英杰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韩鸣：“二叔，这个人真那么厉害吗？”
韩鸣看了韩英杰一眼，顺便扫过了其他三人。这几人也都是四族年轻人里的杰出人物，可惜有些太过年少气盛了。韩鸣之前也想到过自己会指挥不动这几位少爷，却也没有想到这些人连脸面上的功夫也不肯做。韩英杰本是这几人中能力最强的一个，却因为性格问题总没有主意，眼下看来，也是不太愿意就这么被吓退了。
“几位还是听老夫一声劝吧，这位先生可不是轻易……”韩鸣话说到一半，已经被打断了。
“大叔，咱们几个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这么被你赶回去，不要面子的啊！”说话的是刚才喊住韩英杰的那个。这个是四人中最高的一个，看上去，四个人也是以他为首，韩鸣作为长辈，显得到像是他们四人的跟班。
韩鸣嘴里发苦。眼看不能善了，他本来还想向张仲坚先告个罪来着，没想到这位张嘴就把话说到底了。这小子是四族中刘家的少爷，名叫刘王政，平时飞扬跋扈，实力在四个年轻人里不是最好，地位却最高。想到这里韩鸣又想叹气——明明刘家是四族中实力最差的，偏偏其他三家都不敢得罪，谁让人家有钱呢！
抱怨归抱怨，该说的还得说，韩鸣只能硬着头皮向张仲坚抱拳道：“年轻人不懂事，还望前辈海涵。他们想过手，烦请前辈指点一二吧！”
“好说。”张仲坚低笑一声，脸上却看不出喜怒。他向韩鸣点点头，然后向前一步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话音未落，场中已经响起了一声尖利的金属的爆鸣声，三柄巨大的长刀已经格在了一起。一边是一柄超大号的厚背刀，足有五尺长短，刀背厚达半尺，握在张仲坚手里；另一边则是两把加宽加厚的斩马刀，虽然比不上张仲坚的刀，但比一般的斩马刀也至少厚重了一倍以上，被四人中一直未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握在手里。
“好刀！”张仲坚赞叹一声。虽说是随意的格挡，但是他的刀是由特殊材料为介质，以他的创造能力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刀身可大可小，眼下的重量比大号战锤都要重几倍；眼前这年轻人手里的斩马刀虽然厚重，但两把加起来也比不上他手中刀的一半，此刻竟然将他的刀势完全挡住，甚至以力量压得他微微一晃。
“陈家人？”张仲坚看了这持刀的年轻人一眼。
“是。”年轻人收刀回退三步，抱拳行礼，“陈家后辈，陈一刀！”
“小子不错！”张仲坚赞叹，“陈百川有后辈如此，当可告慰！”
“前辈你也很强！晚辈在力量上有先天优势，刚才那一斩有千斤之力，前辈却挡得毫不费力。晚辈佩服！”陈一刀双刀一左一右摆在身子两侧，刀上隐隐有青光涌动，“接下来晚辈会出全力，前辈请接我这一刀！”
“风羽刀？”张仲坚看了一眼双刀上的青气，神色间闪过一丝错愕。陈一刀却没有犹豫，低喝一声，和身扑上，同时双刀向前交叉平斩。这一斩带着些许风声，速度也不快，但是看到这一刀的张仲坚，却露出了赞叹之色。这一刀表面看来没什么威势，但双刀带起的无形炁压已经如舒展的羽翼，将两侧和上方的出路全部封死，随着陈一刀的前扑，微微内卷的翼尖将最终合拢，他身后的空档也会被进一步挤压，最后他唯一的出路，除了凭借实力强行突破，剩下的就只有硬挡一途。
面对只有养气境的陈一刀，张仲坚当然可以强行突破，但是看着这一刀，他却忽然间有些恍惚，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三百年前，那个执着的陈姓少年前后几十次站到自己面前，最终亮出了这惊艳的一刀。
如今三百年一晃而过，他竟然又看到了这一刀。本想强行突破的他，忽然就想再接一次，如同三百年前那样。
“前辈请接我这一刀！”三百年前，也是这么一句话之后，他看到了当年李药师之后最强的一刀。就是这一刀，成就了四族之中武力最强的京城陈氏。陈百川身故后，他本以为这一刀已成绝响，却不料三百年后，又能重新看到。
然而恍惚只是瞬间。陈一刀出手的瞬间，张仲坚翻手，刀身在掌中翻了半圈，刀尖下垂，然后松手。刀尖落地的瞬间，刀身陡然暴涨起来，插在地上，瞬间高度已过十米，刀身一面向外，如同一堵钢铁高墙。陈一刀的刀光，以及另一人放出的数道火刃，全部落在刀身上，刀身却岿然不动。张仲坚隐身刀的另一面，安然无恙。
刀光和火光激起的尘土很快散去。张仲坚从刀身后走出，巨大的刀身同时缩小，回到他的手中。
“刀术很不错，陈百川总算后继有人了。”张仲坚向陈一刀点点头，转向另一个年轻人，正是刚才施放火刃的那个。这人各自是四人中最高的，也是看上去最高傲的，不过现在已经收敛了许多，神色间多了几分戒备。
“你刚才放的是飞火刃吧，祝家人？”张仲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祝乾州。”
“练得还不够啊，你的飞火刃，太慢了！”张仲坚道。
“你都没有硬接，有什么资格说这话！”祝乾州冷冷地说，“我的飞火刃，如今道门的同辈中，没几个人接得下！”。
“你每次比试，都在祈祷别人硬接你的招式吗？”张仲坚笑了笑。祝乾州攸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张仲坚却不再理他，转向韩英杰：“年轻人，还是别试了吧，你我的修为相差太多了。”
韩英杰脸色也是瞬间涨红，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倒不是他目中无人，看到韩鸣出手后还要班门弄斧。事实上他才是韩家最有天赋的人，短短十几年修炼，修为已经直追年龄高他两倍的韩鸣，再加上天赋异禀，他的封关锁钥的威力是远超韩鸣的，甚至能在比他修为高得多的人身上生效。然而从陈一刀第一次出手他就在尝试使用封关锁钥，可惜毫无反应。如今被当事人直接点破，立刻尴尬起来，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张仲坚却不再理他，转向四人中最后一位：“刘家人？你叫什么名字?修的是哪一遁？”
“刘王政！”这人回答一声，“记住我的名字吧，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他只回答了一半，张仲坚也懒得再问，脚下电光微闪，已经向刘王政的方向冲出。刘王政冷笑一声，却没有动。眼见张仲坚已经要冲到他面前，却见微风掠过，陈一刀已经站在刘王政身前，双刀迎上，架住了张仲坚的大刀。同时祝乾州的数道飞火刃已经发出，直指张仲坚后背。
这次的飞火刃却是要快了许多。张仲坚讶色微露，随即恢复了正常，目光落到了落在祝乾州后方不远处的韩英杰身上。原来发现封关锁钥没用之后，韩英杰立刻改变手段，以风术加强祝乾州的飞火刃。加持之下，飞火刃的速度和威力都大幅上升，同时还改变了飞火刃的轨迹，直击后背的路线开始有了弧度，从后方将张仲坚围在中间。
四个人已经有三个人发动了攻势，刘王政却依旧站在原地冷笑，显然是觉得张仲坚已经被困死了，一脸的志得意满。
“你还不去帮忙吗？”不远处，林宇非向叶枫问道。他有点紧张了，看上去，张仲坚被三个人的攻势围在中间，相当的不利。
“放心吧，”叶枫嘿嘿一笑，“这点水平，困咱俩还成，想困师兄嘛，还差得远呢！”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两人一个哆嗦，下意识地闪出两步才回头，那个刘王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两人身后，“我们的目标本来也不是他啊！”
林宇非呆呆地看着离他不过两米的刘王政，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应。这四个年轻人一出现就咄咄逼人，可这刘王政都站到面前了，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敌意，只是那一脸的轻蔑让人看着有些不爽。叶枫倒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两手顺势按在地上，然后在轻微的簌簌声中，地上的野生藤蔓如同活了一般，飞快地卷向刘王政的双腿。
刘王政脸上的轻蔑表情更加明显了。也没见他什么动作，他的脚下突然起了两道微小的旋风，将卷向他的藤蔓切割得粉碎。叶枫不肯放弃，更多的藤蔓以更快的速度卷了上去。
“这样的小伎俩，甚至不能阻止我！”刘王政冷冷地说了一句，又迈上一步，同时脚下小旋风不断，所过之处，藤蔓纷纷粉碎。
“竟然同时修了天遁和风遁，你倒也算有骄傲的资本。”张仲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刘王政悚然转身，同时围绕着他小腿的旋风迅速扩大，护住了他全身。他来到这边不过三四秒钟，张仲坚竟然这么快就突破包围，这可让他吃惊不小。莫说是四族，就算在道门的年轻一辈里，他们几个都是排得上号的，陈一刀甚至在同辈中可称第一，这么快被突破，可不太寻常。
张仲坚站在他几米之外，身后就是他的三个同伴。祝乾州仰躺在一边，没什么动静，像是昏了过去；韩英杰站立不稳，正被韩鸣扶着勉强站立；最强的陈一刀，此刻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双刀十字交叉于身前还作着抵挡的姿势，一脸骇然。
刘王政有些失神，护体的旋风失了控制，立刻便消散了。他们说是京城四族，其实跟国内道门的不少年轻一辈有过交流，实力还是很高端的，四人联手更是极少败过。如今面对眼前这个人，居然几秒钟就败了？
“你出全力了吗？”声音响起，是躺在地上的祝乾州。他的声音有些低，但是并不虚弱，显然没有受重伤。
“我当年对祝正言都没有出过全力。”张仲坚淡淡地说。
祝乾州飞快地坐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怒意。祝氏的初代族长叫祝风回，但真正将祝氏发扬光大的，却是第十代族长祝正言。祝氏的年轻人但凡有点心气的，都以祝正言为榜样。
“我没有羞辱你们任何一人的意思，”张仲坚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你们都是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但是还没有到骄傲的时候。听我一句，回去努力修炼吧，我大概能猜出你们的来意，但是你们恐怕没什么机会。这里可不是你们年轻人的比武大会。”
刘王政和祝乾州脸上都现出了明显的怒意，但张仲坚还是继续说下去：“相信我，且不说我当然会保护他，就算这几天来到这里的那些势力，任何一个，别说你们，就算你们身后的家族都都不敢轻易招惹。回去吧！”
祝乾州脸上怒意更甚，他狠狠地瞪着张仲坚，但却没有再说话。陈一刀此时已经站起来，刀已经收到了背后，靠在树上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韩英杰依然被扶着，目光却转向了刘王政。
“你很强，今天我们认栽了。”刘王政瞪着张仲坚，神色也是不善，“不过你辱及四族的帐，总有一天咱们会算算。我们走！”
他倒也干脆，话一说完，上前扶起祝乾州就走，韩鸣恭敬地行礼道歉，然后扶着韩英杰跟在后面。陈一刀落在最后，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抱拳行礼道：“请教前辈一件事。”
“你说。”张仲坚道。
“我先前那一刀，是我两个月前才想出来的。可看前辈的意思，以前似乎见过这样的刀术。风羽刀？前辈是这样说的吧？”
“你不知道？”张仲坚愣住，“这可是当年陈百川立威天下的刀术，陈家没传下来吗？”
“这点晚辈不太清楚，族中老人也未曾说过。”陈一刀也是一愣。
张仲坚有些失神。时间过去不过三百年，当年中土武道的惊艳一刀，居然已经失传了吗？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岁。”
这可了不得，张仲坚暗暗想着，忍不住瞟了两个师弟一眼，心想眼前这可又是一个绝顶的天才。在这么个道门衰落的年代，天赋出众的年轻人反倒多了起来，让他忍不住就想感叹一下。
“前辈？”陈一刀的声音又传过来，“若没什么事情，晚辈告辞了。”
张仲坚惊醒过来，神色却未变，想了想道：“你们几个天赋都很不错，尤其是你，天赋比你的先祖还要高不少。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风羽刀对真炁的消耗很大，修炼的时候基础一定要打好，没有结丹之前，这样的招式不可轻用，否则很有可能重蹈你家先祖的覆辙。”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告辞了。”陈一刀又行了个礼，那边刘王政的喊声已经传了过来：“陈一刀你走不走！要是舍不得，干脆拜他为师吧！”
“来了！”陈一刀回头答应一声，又行了个礼，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