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只失忆
第24章 不只失忆
“你来做什么？”叶枫警惕地问道。
趁着观战，悄无声息来道两人身后的，正是莫离。所以叶枫毫不犹豫地表露出了敌意。他右手平举，小臂上的电磁抛射枪已经开始蓄能。
林宇非的却感觉有些莫名。叶枫对莫离的印象仅有一次，知道他对师门的敌意，所以看见莫离，他本能的保持了警惕。但是林宇非对莫离的印象却不是一次。第一次见的时候，莫离并未表露出任何敌意，反而有些亲善的意味——虽然那次他看上去有些失望；第二次则是叶枫和张仲坚遇上的那一次。那一次他在暗中，或者只是他以为自己在暗中。无论哪样，他观察到的莫离虽然情绪激动，却依旧没有什么敌意，他表现出来的怨念，没有什么仇恨的意味，反倒更像是一种不满——离家的孩子对于父母的不满那种。更重要的是，张仲坚当时表现出来的，也仅仅是无奈，其中连些许的敌意都没有。
基于这样的判断，林宇非没有像叶枫那样表露出敌意，反而将叶枫的右手按了下去。然后问道：“莫离先生，有什么事吗？”
“嗯，不错！”莫离笑着向林宇非点点头，“比上次稳重多了。”
“只是接受了现状而已。”林宇非应了一声，对这句夸赞没有表示出什么反应。他自己是没觉得莫离有什么恶意，但也并没有什么自信——在他的记忆里，对于别人的意图，他判断准确的也没多少次，尤其是张仲坚说过这个人别有目的之后，更加觉得不安，实在是最近一段时间对他有所图谋的人太多了。
“能够接受现状，也是好事。”莫离轻笑一声。林宇非那些许的戒心他很轻易地就看出来了，却并不以为意。他和张仲坚叶枫遭遇的那次林宇非在场，张仲坚知道，他当然也知道，被张仲坚教导了这么多天，没有戒心才是怪事。所以只当没看见，笑了笑道：“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
“什么？”林宇非一愣。上次见面，林宇非处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莫离草草的来访，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自然也记不清莫离所指了。
“我说过我会去了解一些情况的。”莫离笑笑，对于林宇非的茫然不以为意，“他们两人和你相处这么多时日，你身上的问题，多少也发现了一些吧？”
林宇非下意识地点点头。虽然有一些戒心，可是失忆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吧？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师哥！”眼见林宇非被莫离的话题牵住，一边的叶枫忍不住焦急起来，赶紧轻声提醒了一声，“别啥都说啊！”
“失忆而已，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莫离又是一声轻笑，这次是对着叶枫说的，“我和他接触过，他的情况我比你们了解的更早。更何况我也是有求于他，不让他恢复，我的目的也难以实现不是吗？”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叶枫低声嘟囔一声。
“如何？”莫离不再理会叶枫，目光直直地盯着林宇非，“你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然后你帮我找一个人，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看林宇非依旧在犹豫，便又补了一句：“放心，我所求取的，不会影响你的任何利益，更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林宇非一愣。不是莫离的话有什么打动他的，而是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张仲坚和莫离的对话。
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张仲坚是这么说的。而且结合之前都玉山离开时候所提供的情报看来，前些天在这里有所图谋的人里，莫离是非常活跃的。都玉山说传讯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可就在那个时候，林宇非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莫离。
非常活跃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撺掇着别人动手？如果这样的话，传讯的那个人是他，岂不是非常合理？
“要不等张师兄完事了再决定吧？”林宇非忽然心头一亮，说出了这么一句，“我现在有些乱，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是这样！林宇非在对自己刚才的话非常满意。若是双方互惠互利的话，理应可以接受这个提议的，只要他是真的没有恶意。
莫离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看得林宇非心里咯噔一声，表面上没有动作，但是心里的戒备已经到了极致。
莫离的表情明白地说明了，他不希望张仲坚参与到这个交易中来，那么这个交易便是有问题的。如果计谋失败的话，是不是就要出手了？
然而莫离却没有任何动作。他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轻轻地叹息一声。
“看来暂时是谈不拢了。”莫离低笑一声。
“连师兄都不敢见，谁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叶枫忍不住出声道。
“只是有些不便而已。”莫离哼了一声，“更何况，你们还真以为他的情况，只是失忆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叶枫一怔。林宇非听到了，也忍不住看过来。
莫离却不肯再说，身形渐渐模糊起来，如同雾气一般消散。虚空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不得不来找我的！”
“臭屁什么！”叶枫忍不住骂了一句。回过头来，却发现林宇非仍然看着莫离消失的方向，怔怔地出神。
“师哥？师哥！”叶枫连续两声喊得林宇非回过神来，“你不会真信他的话了吧？”
“我不知道。”林宇非茫然地摇摇头。
“管他呢，等会让师兄来判断吧！”叶枫说着，已经回过头，继续看着山谷中的比斗，“这个比看大片精彩多了，快来看啊师哥！”
山谷中此时激战正酣。
雷龙甲给张仲坚带来的，并不止有速度。雷术强于爆发，所以能和风术一样带来极致的速度，但那并不是全部。极强的爆发力固然能带来速度的瞬时提升，但那只是初级的应用。如果每次爆发都能发生在击中对手的一瞬，那么带来的伤害也会是爆炸性的提升。雷龙甲的名字，是刚刚才得来的，但这个设想，张仲坚在几十年前就有了。
他的四绝技里，真正拥有高速的，只有牵魂刀。这传自初代昆仑奴的一刀，靠的便是舍弃一切防御带来的拥有极致速度的一招。但是这一招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或者弱点，那就是需要距离来加速。理论上来说，加速距离越长，这牵魂一刀的威力越大。所以历代昆仑奴都不会选择近身缠斗，他们的战斗方式，从来都是远遁，然后冲刺扑击。
学习了雷术后，张仲坚尝试着用雷甲加持来缩短距离，但是效果并不理想。与风术不同，雷术的加速原理是爆发式推进，并不是持续的，所以总是免不了一个循环加速减速的周期，这样的速度，始终及不上长距离的持续加速。
但是今天，在神寄之术的加持下，三十二帝神将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压力，终于给雷甲带来了新的变化。胡不归的原理，本就是对雷术的极致压缩和精密操控，化为雷龙甲后，带来的便是更进一步的压缩，终于带来了巨变。
极致的压力下，极端狂暴的神雷被压缩成了流体的形状覆盖于体表，由间歇的爆炸转变为极致连续但精密的小幅度爆发，激活身体潜力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加持续的加速。简洁地说，爆发依旧是间歇性的，但是极致的压缩让这个间歇变得极度细密，如同连续的水滴组成了流水一般。此时的张仲坚，在三十二帝组成的战阵中来回冲杀，天王刀与神将的每一次碰撞，都能让神将倒退；同时头顶的角和关节处的枝节也能在需要的时候释放神雷，对神将们来说也是很强的阻碍。
葛同山越战越惊。
神寄术是当年葛玄天师指点他的时候传授与他的，本就是作为御灵术的辅助术法而存在，此时对三十二帝施展正好合用。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自身神魂分出一些碎片直接赋予战灵，威力几乎可以成倍增加。但也正因为如此，神寄术的施展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负荷使用，损伤会很大。眼见张仲坚只是被压制了片刻便反制过来，他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战阵中的张仲坚此时如同一道紫色电光来回盘旋，由于雷龙甲将所有电光收敛，看上去反倒不如先前的雷甲夺目。但是天王刀每一次和神将碰撞，都会有炫目的紫色光爆出，同时还伴随着从雷龙甲关节后的枝节处爆发的紫电，威力丝毫不逊于神雷胡不归。神将们每次被击中都会向后挫退，虽然只有一两步，但是微小的空隙逐渐积累，慢慢地变大起来。战阵中的空隙越来越大，破绽越来越多，三十二帝的阵型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打散。
不能这样下去了。
葛同山猛一咬牙，再次将棒子掣出。这次他没有急着将棒子变大，而是捏了个法诀，连续变化三次，而后祭出一张紫色符纸，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上去，而后反手一拍，将符纸贴在自己胸口。再然后，他用双手将棒子平端，大喝一声：“神魂归位，祭灵！”
三十二帝神将同一时间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化作三十二道流光，全部汇入葛同山胸口的紫符中。
骤然失去了对手，张仲坚出手的一刀顿时失了对手，重重地劈在地上，尘土飞扬中地面立刻出现了一道长度近丈，深度两尺的深沟。雷龙甲第一次成型便连续使用，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突然间砍空的一刀，竟然没有立即收住。不过下一刻他终于调整过来，立刻将雷龙甲散去，后退两步，身形微晃之后终于站稳，抬头向葛同山看去。
此时的葛同山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色，手中的棒子伸长数尺，粗细与小臂相仿佛，在葛同山的手中微微颤动。
“灵阳棒，器灵归位！”
随着葛同山一声大喝，那棒子的颤动幅度陡然加大，同时通体土黄色光芒闪烁，如同一条黄龙想要挣脱腾空。然而下一刻，葛同山双手发力，将这被称作灵阳棒的棒子紧紧握住，然后向地一插。
葛同山站着的地方，地面正是一块白色山岩，坚硬无比。然而这一棒下去，如同插中一块豆腐，灵阳棒直接插进去尺余才停住。
张仲坚神色一凝，握刀的手陡然握紧。叶枫猜测的没错，这根棒子就是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只不过它的生成，却是依托于“灵阳棒”这三个字，所以便以此为名。棒子也确实有一万三千五百斤重，但是这棒子的器灵已与葛同山结契，可以按照葛同山的需求变化重量。上一次两人交手的时候，葛同山尚是结丹巅峰，竭尽全力，也只能使出三千六百斤的重量。
但是刚才葛同山已经召唤了器灵，那意味着器灵完全复苏，葛同山接下来将要御使的，是灵阳棒的完整重量，一万三千五百斤！
“接下来我要用全力了，老张！”葛同山低喝一声，将灵阳棒平端起来，“是胜是负马上见分晓了！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赶紧使出来吧！”
“一万三千五百斤，你确定自己撑得住？”张仲坚嘴上问着，手里也没闲着。人缓缓地调息，天王刀也在不停地变大缩小，刀身的色泽也不断地变黑，只是在通过不断地压缩强行改变天王刀的比重。短短几秒后，天王刀已经变得通体黝黑，不见一丝光泽，长短最后保持在了四尺有余，钝刃厚背的普通模样。
“全力驱使的话还是可以用一段时间的！”葛同山的神色也不轻松，握棒的手微微有青筋绽出。作为上古神器的灵阳棒，强行唤醒器灵本就需要代价，更何况元婴境想要驱使完全唤醒的灵阳棒，本就是极其勉强的事。但是现在，他决意要使出全力，体会张仲坚所说的“实战中的历练”。
“来吧！”葛同山大喝一声，单手将两张灵符拍在双肩，全身金光大盛，力量和速度都提高了两三成，然后灵阳棒高举过顶，向着张仲坚直劈下去！
“居然会打到这个地步。”张仲坚脸上微微苦笑。他和葛同山相交千年，再加上葛同山那完全不谙世事的性子，对于灵阳棒的利弊几乎和葛同山一样清楚。在元婴境就这样全力驱使，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但此时情境，退无可退，他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电光闪烁，雷甲瞬间覆盖全身，而后也逆势而上，刀棒在瞬间撞击在一起。。
这只是普通的雷甲。不是他不想使用雷龙甲，而是那一式消耗太大，并不适合长时间使用，刚才若不是葛同山收了三十二帝，再撑一会他也要支撑不住。再者现下只是两人对攻，使用的爆发频率也低上很多，雷甲也完全可以胜任了。
转眼间，两人刀棒交击已经上百次。全部唤醒的灵阳棒再加上灵符加持，其力道之沉重无可比拟。张仲坚用上了全部手段，通过反复的强行压缩，将天王刀的重量一路提升到了近五千斤，也依旧难以匹敌。好在速度始终是葛同山的弱项，即使加上灵符的加持，爆发上依旧无法和全身雷甲的张仲坚相比。彼此消长之下，张仲坚终于是勉强挡住了灵阳棒的进击，一时间尚未露出败像，然而时间长了，落败恐怕也难免。此时唯一的恃仗，便是葛同山的持久力了。毕竟是两重的超负荷，也不是那么好撑的。
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张仲坚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灵阳棒的每一次落下都极其沉重，他每接一刀都要后退一步，天王刀在手里嗡嗡地颤动，振幅越来越强，几乎要化作狂龙脱手而去。
“这小子，后劲这么长吗？”张仲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在对攻的间隙抬头向葛同山望了一眼。只见葛同山脸色通红，额角青筋绽露，显然也是在竭力驱使灵阳棒，看来也接近极限了。
然而又是十几次交击，葛同山依旧没有停下，灵阳棒的力道竟然还有加重的迹象。再看葛同山，依旧是先前的模样，但是神色间似乎有些急躁。
“够了，再下去可就要命了！”张仲坚再接一棒，身形向后飞退。若是生死搏杀，正面对攻中这样一个后退，足够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现在只是切磋，这样的后退已经和认负无异。然而他这一退竟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葛同山居然挥舞着灵阳棒追杀而来！
“葛同山你疯了吗！”张仲坚大怒，同时不得不继续加速倒退。他的退让给了葛同山加速的空间，此时再接一棒，力道会比先前更加沉重。
“不行了不行了！”葛同山终于出声了，但此时的他没有一点得胜的姿态，而是涨红了脸拼命喊道：“器灵暴走了，赶紧跑！用你的极速！”
张仲坚大吃一惊。
葛同山喊出来的，赫然是使用神器时最危险的状况。强行唤醒器灵，超越数个境界超负荷使用，任何一项都是极其危险的，两个高风险的做法同时使用，居然会激怒器灵！
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神器这种东西，修为再高的人也无法百分之百地发挥威力。真正能让神器百分之百发挥的，只有器灵，其他任何人的御使，都会因为器灵的阻碍而导致使用受限。也就是说，此时不受葛同山御使的灵阳棒，才是它真正全开的威力！
“那你怎么办？”雷龙甲再次覆盖全身，张仲坚的速度陡然提升，终于能够勉将灵阳棒甩开。但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一边闪避一边大声地问道。
“我甩不脱，被吸住了！”葛同山大声回道，“不过我是契主，它无法伤害我！你们赶紧离开它的灵力范围，它没有攻击目标会慢慢地平静下来的！”
“好，等我回来！”
张仲坚没有全信。葛同山说得轻松，但神器的器灵暴走张仲坚没见过，但是千余年的生命里，一般灵器暴走他还是见过几次的。器灵本身没有修炼的手段，自身的等阶完全取决于本体的品质。不能修炼就意味着它自身是没有炁源的，没有使用者供给的话，它本身只能做出与它本身重量相称的物理打击，没有炁加持的话灵阳棒本身也就是一根普通的玄铁棍，虽然够结实也够重，但也重不到哪去。但现在它被葛同山握在了手里，这么近在咫尺的一个炁源，它怎么会视而不见？
诚如葛同山所说，器灵的感知范围内没有攻击目标的话，它会慢慢地平静下来，但是那有一个前提，它本身附着的炁要完全消耗干净，只留下他本身的纯净灵识。而现在，葛同山这个元婴级别的巨大炁源还和它依附在一起呢！
不得不救！而且不光葛同山，身后不到半里的山顶，还有两个师弟呢！凭他们两个，可根本跑不过暴走的灵阳棒！
张仲坚主意打定，立刻深吸一口气，身上紫电爆闪，几乎是在瞬间便闪身到了山顶，然后毫不停留，甩出一根布索将林宇非和叶枫揽在一起，电光一闪便消失了。
林宇非和叶枫都有些发呆。
他们正在看着山谷里葛同山和张仲坚的比斗，忽然发现张仲坚又施展出了雷龙甲，然后面向他们。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觉得眼前紫光闪动，腰间一紧，短暂的超重然后失重，眼前就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了。
“什么情况？”叶枫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张仲坚哪有时间回答他，只留下一句“在这里等”便再次化作一道紫电，转眼便消失在山后。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哪？”叶枫一脸的搞不清状况。
“这是……”林宇非原地转了一圈，终于看清了环境，“这是山谷北边，隔了有两个山头吧。”
“我去，大师兄真猛！”叶枫狠狠地赞了一声，然后转向林宇非，“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好像是……暴走了？”林宇非有些不确定。他看得比叶枫要专注一些，隐约听到葛同山喊了一声“暴走了”，可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