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史笔如刀

屠滽竟然想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这可吓坏了朱厚照和群臣。

一时间大殿内鸡飞狗跳，慌乱无章。

好在大殿内有不少武将，锦衣卫指挥使邵喜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赶到屠滽身边，一把抱住了屠滽的老腰，这才避免了血溅大殿的后果。

朱厚照这才松了口气，他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屠滽，你……你……”

屠滽自杀被阻，仍不死心，还在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邵喜的控制，但已经古稀之年的屠滽，还是个文官，怎么可能是邵喜的对手？

“不要拦着我，我要撞柱以示清白！我要以身殉国！”

而其他文官们非但不拦着，还有几个人学着屠滽，也想以死明志，但也都被身边的武将们拦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内热闹非凡，有哭的，有闹的，有劝的，有看热闹的，犹如闹市一般。

“刘瑾，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朱厚照哭着对刘瑾下达着命令，一切都是刘瑾挑起的，朱厚照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刘瑾。

刘瑾也没想到古代的文官们居然如此刚烈，他们居然不怕死也要顶撞皇帝。

他们把清誉看的如此之重！

刘瑾从史书上看到过，明朝的文官极为注重声誉，当年很多人故意忤逆刘瑾，让刘瑾处罚自己，从而捞取一个忠义贤良的美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被刘瑾陷害过的大臣，不是忠良之臣！

而今天，这帮文臣们老毛病又犯了，这回想要踩着朱厚照的脑袋成就他们忠贤的美名。

刘瑾看着争着抢着要撞墙的众人，也是慌乱不已，如果今天这事闹大了，记载到史书上，自己和朱厚照算是彻底输了。

史书？刘瑾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刘瑾扯着嗓子大声喊道：“邵指挥使，你放开屠大人，还有那些想自杀的其他大臣，也都放开他们，让他们去撞吧！”

“啊？”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想要自杀的，还有阻止自杀的，看热闹的，哭的，全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刘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瑾，你干什么？难道真让他们撞死啊？”朱厚照在一旁焦急的小声的询问刘瑾。

刘瑾冲朱厚照神秘的一笑，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环视大厅一周，大声说道：“史官何在？”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官员慌忙拿着纸笔走了出来，行礼道：“下官在！”

只见他帽子也歪了，衣服也皱了，鞋子也掉了一只，样子狼狈不堪，不知道方才是寻死来着，还是阻止他人寻死来着。

刘瑾盯着屠滽，对史官说道：“你跟杂家一起等着，只要屠大人敢撞死在大殿上，你便记录到史书上：督察院左都御史屠滽，因贪图内厂某小太监美色，向杂家讨要未果，便设计想要裁撤三厂。”

“后被圣上发现其真正意图，断然拒绝其奏疏。屠滽因被当场揭发，羞愧难当，自觉无颜存活于世，自绝于当场。”

史官一愣，扭头看向面色难看的屠滽，小声问刘瑾道：“刘公公，太监……也不是女人，说屠大人贪恋美色，这不妥吧？”

刘瑾白眼一翻，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什么不妥？屠大人就是喜好男色，怎么了？”

“刘瑾——你胡说八道！你——老夫——”听了刘瑾的话，屠滽气得老脸通红，羞怒难当，话都说不完整了。

刘瑾不在乎的说道：“屠大人，没错，杂家就是胡说八道又怎样？反正那时候你已经死了，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能奈我何！”

屠滽气得浑身颤抖，他爬起身来一指大殿内的其他文臣说道：“老夫身正影方，有百官为老夫作证，老夫不怕你恶意中伤，歪曲事实。”

刘瑾淡然一笑，说道：“没错，大家都知道屠大人的品性，肯定没人相信杂家的话，但写在史书上就不一样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屠大人好男色是杂家编造的，但100年以后呢？两百年以后呢？”

“几百年后，知道屠大人品性忠良的人都没了，即便口口相传也传不了几代人，后人除了史书，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考证。到时候是史书里记载的什么样，屠大人在后人眼中就是什么样的人。”

“我可以把屠大人写成忠义良臣，也可以把屠大人写成奸佞小人。你们不是给我和谷大用他们起了个正德八虎的外号吗？”

“要不这样，凑个整数，屠大人加入我们吧，咱们弄个组合，正德十虎怎么样？”

“不过八虎都是太监，屠大人您不是太监，要不请皇上下令等您死后把您的宝贝切下来，然后给您封个司礼监名义顾问怎么样？这样咱们的组合就名正言顺了！”

听了刘瑾如此阴损毒辣的建议，屠滽气得眼冒金星，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屠滽被刘瑾气晕过去了。

屠滽吐血，刘瑾一个躲闪不及，刚换的干净衣服又被喷了一身。

刘瑾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血污，喃喃自语道：“你们这帮文官，怎么都这么喜欢血口喷人呢？杂家才换的衣服，又脏了！唉——”

大厅里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瑾。

太损了！刘瑾这招太损了！众人本想以死明志，然而刘瑾一句话却堵死了他们的后路。

这不是阴谋，是赤裸裸的阳谋！

但百官根本没办法阻止刘瑾，因为以刘瑾立皇帝的淫威，史官自然不敢忤逆，只能按照刘瑾的意愿去编造史书。

本想流芳千古，却被刘瑾弄得遗臭万年，这下谁也不敢妄言寻死了。

刘瑾不放心，还对几个闹得最欢的大臣说道：“对了，正德十虎算上屠大人也只有9个，还差一个，你们几位大人谁有兴趣加入啊？”

“名额有限，抓紧报名，过期不候哦！”

被刘瑾盯上的几个大臣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死后还得被割掉宝贝变成太监，并写入史书遗臭万年，打死也不能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