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简单的问题（上）

处在二楼的操控室里，一名研究员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声音洪亮地传到了位于一楼中心实验室内部的二人耳中。

“放屁，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有多远就滚多远，就说是我说得。怎么，任何一丁点异变就要送到他们那？他们能研究出什么？一群自大的废物，还好意思开这个口，这三个人，他们想都不要想！”

“是！”

这名研究员咽了咽口水，挑选出其中能说的话，尝试表达道：“不好意思，此次实验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安莉博士说……”

“谁让你这么客气的?按照我的原话说！”

“是！”

“安莉博士说，让你们有多远就滚多远，这项研究你们想都不要想！”

话音刚刚落下的同时，另外一名容貌秀丽的女研究员，忍着被骂的风险，战战兢兢说道。

“安莉博士，‘城卫部’电话来询，这三人会不会对地下城内部的安危造成一定的影响，他们是否需要派人……”

安莉博士没让对方把话说完，直接吼了回去，“让他们一样，滚蛋，三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人，会对地下城内部造成威胁？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我看，直接让他们滚到‘生命真挚’大厅里回炉重造吧，就连小孩子说谎都比这个更像样。”

几个分别来自不同部门的电话，接二连三打了进来。

“安莉博士，‘异化研究所’的主管说，您、您如此蛮不讲理的话，他就要召开‘黎明守卫’会议了，并威胁说，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您的‘生命科学’研究所恐怕就留不住这三人了。”

似乎充当两方高层的传话筒并不好受，也是苦了这名研究员，他一边要顾忌部分敏感的词汇，一边还要注意用词称谓的分寸。

“哼!他如果有这个本事，尽管放马过来。今天，就算是城主亲自来了，这项研究也必须在我们实验室完成。”

……

或许是因为安莉博士的强势，又或许是因为类似的“冷冻者”唤醒实验，已经进行了不少于一百多次，所以，并不值得公司真正的高层和地下城内部管理者的太多关注。相反，‘特调部’带回来的旧世界异变的亚种标本却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所有与‘感染者’、‘异种’有关的文件、资料和实验，优先级必须放在首位，这是高于一切的任务，这是属于“万青霉素”公司第一法案的核心章程。

不过，对于整个地下78层“生命科学”研究所来说，他们的兴趣、爱好和热情，只会是躺在“冷冻仓”里那些安眠的“老人”，期间发生的、小的，不足为道的插曲，并不会影响实验有条不紊地进行。

2095年4月14日，15时30分。

“安莉博士，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白浩源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兴奋和激动，此次的唤醒实验，将会由他全权主导。在此之前，他曾幻想过许多次，自己能以第一人的身份，参与到某些重要的研究当中。可当现实尽在眼前时，饶是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心中还是不免有一丝慌乱与担忧。

“开始！”

安莉博士目光平静，干脆利落地回答让她最得意的学生找回了些往日的专注。

“记录：第一百一十三次唤醒实验开启。”

“此次，‘火种计划’小队于F-hp31号遗址地面作业带回3位幸存的‘冷冻者’。”

“分别是，718号、256号和033号2期冷冻仓。”

“根据‘万青霉素’公司第二法案，在处理有关旧世界‘冰封者’协议问题时，被我公司解救出来的冷冻者，允许进行唤醒实验。”

“唤醒实验序列治疗，第一项，静脉推注大脑中枢兴奋药剂。”

随着白浩源的声音落下，早已有工作人员通过电子注射控制系统，将湛蓝的“兴奋药剂”，推进了躺在金属实验台上的三位“冷冻者”的上臂中。

原计划等待的时间过去，三人并未有一丝苏醒的迹象，安莉博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一幕。

“唤醒实验序列治疗，第二项，局部微电波刺激，并植入颞下微电子晶片。”

来自718号冷冻仓的那位技术卓越的神经外科专家，在大脑受到一股持续的、并不激烈的刺激后，脑电波依然保持着类似于无线电静默般的状态，随着精准控制的刺激逐渐增大，直到人体单次可以接受的最大阈值后，原本沉寂的脑电波，总算是有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起伏。

看到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负责718号相关的工作人员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在得到白浩源博士的示意后，遵照无菌操作的原则，细致精确地将“微电子晶片”植入到了右侧颞下的位置。

“颞下微电子晶片可自主进行脑电波干预，后面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到他的脑电波缓慢恢复，与电子晶片释放的波长达成一种平衡和共鸣，此人就算是被正常唤醒了。”

身处在二楼控制室内的安莉博士，眼下心情似乎不错，耐心为身旁的几人一一讲解。

“白博士，256号‘冷冻者’接受局部微电波刺激后，脑电图仍然是没有丝毫反应。”

“没关系，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如718号一样，被轻易唤醒，开始序列治疗第三项吧，给我准备东西，我要进行显微神经外科手术，你们几个继续033号的唤醒工作。”

“是。”

场上的工作人员顿时分成了两组，其中人数较多的一组，开始准备起与手术相关的无菌物品，三架与传统显微神经外科治疗相似的精密设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布置在了256号“冷冻者”的周围。

而剩下的寥寥几人，继续着与之前718号、256号一样的序列第二项的治疗。

“等等，白博士，你看，033号的脑电波有变化了。”

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全场的人纷纷惊讶地停止了手中的工作。

此时，监护033号“冷冻者”的部分仪器上显示，他的脑电波确实有了回应，并且波动起伏的状态逐渐增快，显然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在仅仅进行了第一项药剂刺激的治疗后，便能自行苏醒的“冷冻者”并不是没有，只是从“万青霉素”公司开始此项实验以来，成功地数量过于稀少。所以，这种现象的发生也让经历了众多类似研究的白浩源一时怔住了，不过，旋即他就正色道。

“看来今天会非常顺利，033号不需要第二项的治疗了，将他推下去休息吧，等他彻底醒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

路子逸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中才有了意识，他似乎沉睡了太久太久，久到很多事情只剩下了模糊的记忆。

他好像漫步在茫茫的黑夜中，除了头上的天空中镶嵌着不算明亮的繁星，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的黑暗，纯粹、模糊、孤独与寂静。他就这么一直不知疲倦，盲目地、不受控制地行走，走到最后似乎只剩下了空洞的躯壳，灵魂早已沉眠在了身体的某个深处。

当他再次找回自己时，他遇到了一位身穿高级职业装的美丽女性，从那时候起，消失在大脑深处的记忆一一浮现了出来，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亲人朋友、自己曾生活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可惜地是，二人愉快的交流并未能持续很久，甜美可人的笑容便消失了，他似乎像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中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得真实而又虚幻。

离开那个奇异的梦境后，他感受到了一股身体内部传来的力量，似乎、大概，也许，他只要想睁开眼睛，就会很顺利。

路子逸，在这一刻，尝试着睁开了缺乏足够肌肉力量支撑的双眼，眼前净是模糊与混沌，不到一秒的时间，所有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目光短暂的失神，似乎定格了这部分的画面。

忍不住闭上眼睛，他利用眼部的肌肉按摩了久未使用的眼球，当不适与压抑感接连消失后，他再次睁开了双眼，用终于恢复的焦距，将远处的一切也收进了视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