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希望
“当然。传说中的飞升战士，不管是被太阳赐福还是被黑暗侵染，他们的强大都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在战场上被飞升战士征服，成为了恕瑞玛的一份子。”卡莎不知道伊默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现在可不是在篝火旁的故事时间。
“飞升者是独属于恕瑞玛的战士，具备资格的人会站在太阳圆盘面前，进行神圣的飞升仪式，被赐予超越凡人理解的力量。”
伊默提示道，“沙漠的皇帝已经复生，太阳圆盘再次屹立在恕瑞玛的王都……对抗虚空需要强大的力量，你需要帮手，为什么不去寻求恕瑞玛的帮助呢？”
卡莎只是摇摇头，“不管是飞升者，还是沙皇复苏，都只是传说，而虚空是真的，我跟它们打过，就在这片土地。
“你也跟它们打过，你不会是忘了这几天的所见吧？”
“但我很确定，阿兹尔是真实存在的，他已经成为了飞升者。只要得到阿兹尔的认可，拥有足够数量的飞升者，不管是虚空生物、虚空监视者，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们都能……”
伊默试图让自己的言语更加可信些。他只是在提供一种可能的思路，却冷不防被卡莎打断。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虚空监视者？！”
身边的人影突兀地闪现了一下，卡莎瞬间跳离原地，出现在数米开外，目光灼灼，质疑地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见面前的女孩一脸的警惕与敌意，连肩头的荚囊都蓄势待发，酝酿着紫色的光芒，伊默只好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当然，这样的举动效果不大，卡莎已经清楚了他的手段，知道对于他这样能够“控制能量”的人来说，手中是否有武器并无意义。
“如你所见，我是人类，站在人类的立场，没有像那个先知一样，投向了虚空。”
确实如此，如果他身上有着与虚空有关的任何东西，自己的第二层皮肤早就有所感应。这几天的行为她也看在眼里，在消灭虚灵这一点上，两人的配合逐渐默契，有几次自己还承蒙他的照顾才不至受伤。
——如果他要害我，能找的机会太多了。卡莎眼中的敌意稍减。
不怪她反应如此之大，虚空监视者，那事关如今的她最大的秘密，关系到在虚空彻底入侵时，她能否抓住那丝渺茫的希望。
“你还知道些什么？”
……
从月光摇曳，到晨光熹微，从初来乍到的虚空监视者被臻冰封印于弗雷尔卓德的嚎哭深渊之下，到无知的艾卡西亚在与恕瑞玛的战场上释放虚空的力量、导致艾卡西亚的毁灭，到古恕瑞玛的飞升军团封印虚空、自己则被虚空扭曲心智沦为暗裔，到恕瑞玛帝国的陨落……
二人彻夜长谈。
卡莎一夜未眠，却神采奕奕。虚空、飞升者，还有脚下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她头一次知道这些传说的事物间还有着如此联系，如此过往。
还有暗裔，人们憎恨的东西，但当深渊中的恐惧再度涌出时，人们将乞求他们归来……
不，传说可能并不是传说，而是已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过往。
而伊默在她眼中，也从一位强大的、可以争取为对抗虚空的助力，变成了对这片土地有着充分了解的历史学者。
至于伊默，挑选过重点讲述完后，耳边则是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飘渺到几乎要当成错觉。
他朝着虚空中遥遥颔首示意。
铭记历史并不是为了揭露伤疤，也不为了留下些脍炙人口、似真似幻的传说。后来者必须做的是以史为镜，去总结，去学习，去改进，去避免重蹈覆辙，去开创一个向着美好发展的未来。
卡莎已经懂得了伊默的意思，颇为振奋道：“所以，只要说服阿兹尔，就能和虚空对抗，像在以前的艾卡西亚那样，将它们从源头堵上……”
“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伊默面上微笑，内心则叹息一声。人们总是面对着难题各自为战，如果信息差不再存在，或许他们会发现，人生其实有很多种解法。
还有她的父亲，已经成为虚空行者的卡萨丁，若是这时候说出卡萨丁还活着，未免有些太骇人了，恐怕卡莎也会质疑他为什么知道她父亲的名字，质疑他是否别有用心……平时留心下类似的消息就好，要是能团聚，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伊默如此想着。
“还有个问题，如何确保新出现的飞升者不会被虚空腐化、堕落为暗裔呢？”
“只要阿兹尔还活着，恕瑞玛就不会分崩离析。这个问题，留着之后再考虑吧。
“如果虚空占领的面积再次扩张，首当其冲的就是恕瑞玛，恕瑞玛不是为了帮你，同样也需要自保……所以，不要把对抗虚空的责任全担在自己身上。”
卡莎默然。
“不管怎样，我都会留在对抗虚空的第一线。
“但你说服我了，我要去寻找胜算更大的办法。你要去恕瑞玛的都城，我和你一起。”
……
艾卡西亚古时候作为一个独立的国都，疆域不比恕瑞玛，也算不上小。
但伊默与卡莎都不能当成常人看待。
因此十数天之后，他们便来到艾卡西亚的边缘，再往前，横穿可哈丽塞，沿着江河逆流而上，便能到达恕瑞玛的都城。
说着轻巧，但可哈丽塞也已经沦为了虚空的地盘，在滚滚的黄沙之下，隐藏着一群名叫艾克塞的怪物。
虚空的造物从不会为自己命名。绝大部分——比如雷克塞，名字都是取自恕瑞玛历史中所记载的概念。通常是因为有些极其幸运的人——或是不幸到了极点——在沙漠里碰上了这些怪物，又捡回了一条性命，世人才得以从他们口中听到关于虚空的描述。
艾克塞便是由雷克塞生出的怪物，数量众多，在雷克塞的带领下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族群，整个可哈丽塞都是它们的猎场。穿过可哈丽塞是致命的危险，一旦被地下的艾克塞听到动静，就成了它们的猎物。
已经有无数行人和商队用生命验证过，在这样的怪物面前，常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卡莎就和它们打过，同时对付过好几只，比起其他人只能听着传说将信将疑，她对那些怪物的了解更加真切。也正因如此，在有了伊默的加盟后，她心中多了点信心，或许有机会找出艾克塞的弱点，或许有机会掐灭艾克塞的源头——那个名为雷克塞的怪物。
离开艾卡西亚的这一路上她们只是碰上几个游牧部落，并没有与那个名叫玛尔扎哈的虚空先知对上，先知或许是有着这样的能力，会避开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危险。卡莎也没抱太多希望，在劝说那些部落无果后，便迅速离开了，没有片刻停留。
终于，随着二人前进，脚下的地面逐渐有了变化，从灰白的、毫无生机的盐碱地，过渡到软趴趴的黄色沙地，虽然同样是寸草不生，但颜色的变化，代表着虚空的影响还没有波及到这里。
卡莎站在两片地域的交界处。
前方有沙漠，有地下的怪物，还有一个重生的帝国。沙丘的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泛着淡淡的银光，沙粒间的裂缝被寒气凝结成冰晶。偶尔有风掠过，带起一阵沙尘，无声地诉说着无数被埋葬于此的古老秘密，一切似乎都在呼唤着引她去探索。
后方则是一幅亘古不变的画卷，地表覆盖着的厚厚的盐壳闪烁着刺眼的白光，脚下不时能见到干裂的土壤裂纹，像是被大自然无情地撕裂开来的伤痕……不，不只这些，还有留在世界基质上的无数道裂口。更远方天际的废墟间，隐隐有着无数虚影蠕动，在撕扯、在扩大这世界的伤痕。
“走吧。”卡莎恍惚了一下，听到伊默在呼唤着她。
她回头，将这末日般的景象留在身后，离开了她的故乡，离开了见证她逃离虚空、像个幽灵一样彷徨游荡的艾卡西亚。
下次回来时，她要带着足够让这世界重生的良药。
……
卡莎以前见过许多种艾克塞，也起过名字。“怪嚎”，这是一种体型较小、肢体纤细的二足怪兽，长了四只能张嘴的爪子，发出的嚎叫声能够穿透沙层，把其他艾克塞叫过来一起狩猎。
而眼前几只艾克塞幼体看上去就像是怪嚎的变种，体表长着匕首一样的尖刺，现在的体型就已经超过了怪嚎，还能继续长到更大……活体头盔下，卡莎的眉头轻蹙起来，她知道虚空生物能够一直进化，但短短数月……它们是什么变种吗，能够快速进化的那种？
要把它们留在这里，卡莎打定主意。
要做，就要一口气全部干掉，不能给它们引来其它怪物的机会。
卡莎唤醒了活体盔甲的每一寸力量。她的手腕被紫色的光芒环绕，随后光芒消失，整副盔甲变成透明，她慢慢地接近，脚步擦着沙地移动，没有引起一丝震动。肩上的荚囊慢慢展开，晶体蓄积的能量闪烁着电弧，随后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五只怪物一声没吭就死了。
但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艾克塞——“穿沙角”突然穿透石壁冲了出来，八只眼睛上边顶着一支带锋刃的独角，下颌骨上的利爪刻进岩石，豁开深深的口子，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震颤。
和那些“怪嚎”一样，“穿沙角”的模样也与卡莎记忆中有着许多出入，最显着的便是头顶的独角，在两边又生出两枚刀片样的尖齿。
它发出嘶吼，摇晃着三叉戟一样的尖角追了过来。卡莎再次进入隐身，快速地钻入怪物的身下——这地方它一时攻击不到，同时调整姿态，将双肩的荚囊折到身前，像攻城锤一样架好。
但出乎她的意料，穿沙角布满棘刺的舌头像是长了眼睛般跟了过来，抽中了她的肋骨。她撞到岩壁上，护甲之下的肋骨断了几根，疼得倒吸一口气。
我早该注意的。她懊悔地想，怪物发生了变化，先前总结出的一切结论和了解就都要推翻，舌头——对于虚空生物来说和其他器官没什么区别——进化出嗅觉、能够捕捉到她的位置，并非不可能。
她用左手抓住岩壁，右手硬生生被棘刺扎穿，抓住怪物的舌头。紫色的能量急剧涌出。舌头在她手上融化。穿沙角嘶吼着后撤。
卡莎团身半蹲，“推我一把！”
她脚下的地面爆开，推着她飞到空中，与此同时，地上冒起锐利的凸起，穿沙角庞大的身躯被这股爆炸的推力顶翻在了空中，柔软的腹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卡莎眼前。她深深地吸气，一轮暴雨般的弹幕完全将怪物覆盖。
怪物的形态改变了，但原来的弱点试试也无妨。
这便是她与伊默商量好的对策，伊默的手段对付虚空生物没那么有效，那便让卡莎来。让怪物来消灭怪物，卡莎对此毫不忌讳。
穿沙角庞大的身躯重重落在了不远处，泄了气的躯体流淌出明亮的血液。后方的伊默驭沙赶来，与卡莎会合。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要防备其它被引来的艾克塞，伊默将直接将手搭在卡莎肩上，穿梭灵界快速离开。
到了先前选好的僻静处，二人才停下来，“给。”伊默从火堆上取下一串肉递过去，“沙蝣蛇的。”
卡莎从签子上扯下肉块，嚼都没嚼一下就直接吞下去，眼里则残留着震撼，“刚才那个……”
“那是精神领域。
“这样的方法负担很大，只能作为紧急手段。”
第二身皮肤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盔甲的外皮开始修复她的损伤。伊默又递过来几根肉串，这一次，卡莎稍稍放慢了速度，品味到了肉桂、柠檬和乌-嗒哇莓。
这个味道勾起了回忆，曾经和父母一起的生活，父亲在明火上做饭，母亲用研杵捣碎乌-嗒哇……
卡莎摇摇头回过神来——陷入那些回忆没有任何好处。吃的东西已经足够让肋骨开始愈合。
她勾动嘴角，露出一个大概是微笑的表情：“刚才配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