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心插柳

赵德柱低着头不说话，他的眼眸已经泛起了血丝。他的拳头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竹筷，直到把那根筷子掐断，赵德柱依然没有说话。

“你们看到没有，你别说让他拿一万多块钱，你现在让他掏出一千块钱来，他手里也没有，这种人就是臭狗屎，要饭的命，却有想做皇上的心。”

唐海继续加码！他恨不得用嘴杀死一个人。坐在他旁边的吴玉兰已经待不住了，她不停的推唐海，嘴里却不敢说什么。

这时候大良子再一次站出来解围：

“好了，好了，唐海你也别说了！咱们今天来为的就是乐呵乐呵，别闹不愉快。这饭钱呢，本来就是打算AA制平分，可是你们两个较劲儿，随便包下这桌子饭菜，我们大伙儿也不想驳了你们的性头子。唐海你有钱，那两桌子就归你了 。赵德柱呢，手头紧，咱们大伙儿都掏点儿！饭菜都是大伙儿吃了，谁也有这个义务出钱。”

大良子说出来的话，居然没有人响应。只有那个大眼睛的女同学一掏口袋甩在桌子上一千块钱。

“好，我先出一份，一千不多，剩下的你们拿。”

大良子一拍手说：

“好，张芳真爽快。我手里没现金，一会儿我手机扫码也出一千块钱。”

好几个同学也都喊出口，要出一份力。这么一来数量也就差不多了。看到赵德柱独自一人，大良子又说：

“你看同学们都成双入对，来的人没几个是单身的。赵德柱可要着点儿急，别总这么孑然一身呀！没媳妇儿把对象领来也挺好。别不是连对象都没有吧！今年咱们可都是二十六七岁了！到了这个岁数，要连个对象都没有，可别真单了身呐！”

赵德柱没有说什么，他紧紧的咬着牙，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唐海见缝插针，又怼了几句：

“你没看他那副臭德行，哪个姑娘会看上他，除非瞎了眼。我跟你们说，也就是你们这些同学大发慈悲心，周济他那些钱，要不然他一会儿准会给饭店老板娘下跪去！”

“啪”一声，赵德柱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震的杯盘都跳起来。

“唐海，你说话有点儿德，行不行！这个世界不是有钱就会有一切。我现在的确是没有你发达富有，不过这一桌子饭菜钱我结得起。同学们，把你们的钱收回去，谢谢你们的好意，大家看得起我赵德柱，我感恩在心。”

回头他对那位服务员说：

“我没想到花这么多钱，身上带的钱不够，手头只有一万多，我先给你，稍等打款过来，我再给你补齐。”

那位服务员很客气的说：

“好，没问题，先生，你先用餐吧！”

庄友成实在憋不住了，冲着唐海咯咯咯的乐起来。一边儿笑一边儿说：

“唐大哥，你这回说的可不对，人家没到那个份儿上，用不着给老板娘下跪。只要给这位服务员撒撒娇，问题也能解决了。”

他们两个正沆瀣一气，乐得合不拢嘴。就见一个穿着时髦，身材窈窕的姑娘，甩着飘逸的长发，来到赵铁柱的身旁说：

“赵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服务员！这一桌子饭费总共多少钱？我来扫码！”

周围的人全部傻傻的看着这个姑娘，不知道她的来头，尤其是唐海和庄友成视她为天外来客。

“一万七千六百六十六。姑娘，你还用不用去核实一下。”

服务员报出这个数字，那姑娘爽利的说：

“不用了，把你的收款二维码递给我，我给你扫两万块钱，多余的钱全当是饭店员工的小费！”

一番操作之后，服务员称谢不迭的离开这里。满桌子同学尽皆哗然，人们纷纷把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向赵德柱。唐海和庄友成被刚才姑娘的气势压的灰头土脸，咬着嘴唇，一脸沮丧的无话可说。

替赵德柱解围的正是雅间里的那位姑娘，她来救场，实在是出乎赵德柱的意料，本想当着众人说句感谢的话，却被姑娘按住肩膀示意必要开口。

那姑娘拉了一把凳子，大大方方的坐在赵德柱的旁边。也不跟众人打招呼，打开手机只管玩自己的。

桌子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众位同学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还是大良子先开口笑着说：

“哎呀呀，好样的，赵德柱！你真是深藏不露，刚才我还说你没对象，想不到你已经有了这么漂亮的一位女朋友！还不给大家介绍介绍，让我们认识认识！”

赵德柱脸一红，刚想向大家解释清楚，旁边的姑娘伸手挎住她的胳膊，亲昵地笑着向大家说：

“我们两个刚刚认识不久，还不便向大家公开，刚才我就想过来，不过，我男朋友有点儿内向，非让我在门口等着，看有人想欺负他，我才过来！”

说话的同时，那姑娘还瞟了唐海一眼。唐海面对这姑娘的奚落，竟然没有应对之策，他刚才的风光已经荡然无存。就连身边引以为傲的班花老婆，被人家这位姑娘一比，也是暗然失色。

这种情况，唐海实在坐不住了。他掐灭了手中的烟，拎起桌上的包就离开座位。旁边的吴玉兰也紧跟着起身离去。临走时她的目光还扫了一下，赵德柱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主角走了，同学们有人嘘嘻，有人赞笑，尴尬的气氛缓解，自由的空气来到。很快又是一片欢声笑语。赵德柱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痛快。他把感激的目光投向那位姑娘，可是姑娘全然不觉，依然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没有一点儿不自然。

姑娘紧紧的挨着赵德柱坐着，让他感到有点局促不安。不经意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让赵德柱有一种说不出的通透。这么漂亮的姑娘，她只从视频里看到过，这一辈子也没想过，她会挨自己这么近。

众位同学有急事的陆续离开，桌子上的人越来越少。赵德柱始终没有动地方，因为旁边还有这位美女的陪伴。庄友成那张桌子上的人也空了，他搬了一把凳子，坐在赵德柱旁边儿，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道：

“兄弟，你真不赖呀！把那唐海都气跑了。这位妹子是哪里请来给你演戏的？”

庄友成和赵德柱是同村同学，对他家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赵德柱真有这么一位女朋友，打死他都不相信。所以别人都羡慕，他暗里却在嘲笑。

赵德柱当然不能把实话告诉他，否则这位姑娘的一片好意就会被辜负，反正自己心中也有气，就让这位小姑娘帮自己发泄一下也好。

“嗯！是不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无需向你们解释。”

旁边的姑娘不经意听到了他们的话，她收起手机，挽住赵德柱的胳膊，还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么亲昵的动作，连奸猾的庄友成都有点尴尬了。他起身离座，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走出去了一段路，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赵德柱说：

“听说你也想竞选下一届村长，真有这回事儿吗？”

赵德柱没有回答，只是浅浅的一笑。

一提到这件事，那庄友成又来了精神，他走回来对赵德柱说：

“我劝你还是别瞎琢磨了，咱们村里那么多有本事的人，都搞不出点儿名堂来，你能干什么？我有唐海支持，谁支持你，没钱，没势力，你就算是当上村长，又能给老百姓带来什么福利！我劝你还是收住心，本本分分的种你那一亩三分地儿吧！”

尽管那姑娘配合赵德柱演得很逼真，可打死庄友成也不相信，一朵鲜花会插在牛粪上。虽然他搞不清那姑娘的来历，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赵德柱家的情况。

庄友成说完这番话刚想离开，赵德柱喊住他说：

“哎，你等一下。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选举的目的只是为了多帮助乡亲们干点实事，能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我不甘心咱们的村子落后于唐海他们那个村儿。你得到唐海的支持，这挺好，就是希望他给你的钱用在正道上。我没人支持，也不气馁，我只要有一颗造福于民的心就足够了。下个月选举咱们见分晓，看看乡亲们会把选票投给什么样的人。”

庄友成听了他这番铿锵有力的话，愣了一下神儿，然后回过味儿来说道：

“那就试试吧，我看你能不能选得上村长。更别做美梦了，想帮着村民致富，咱们那穷地方，能致什么富，我看你就是瞎琢磨。”

说完那庄友成板着个脸就离开了。

饭桌上就剩下几个人，赵德柱旁边的美女。还有对面坐着的大良子，那位长得不错的张芳姑娘。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同学，人们管它叫胖子。这人和赵德柱有点交情，吃了人家这么贵的饭菜，他有点过意不去，所以坐在这里没动地方，想说句客气话。

“赵德柱，我……哎呀，真是让你破费了。”

赵德柱站起来一拍他的肩膀说：

“胖子，你这是说哪里话。请同学们吃顿饭，我感觉很光荣，花点钱没什么，你不要过意不去。改日老弟再请你一顿。”

“这这这……。”

胖子磕磕巴巴的站起来，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大良子也想说句客气话，可是那姑娘已经把他拽到了雅间里见爷爷。

“我把他请回来了？”

姑娘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俏皮。赵德柱被他拉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她那雪白的小手牵着自己的腕子，让赵德柱的心脏跳的有点儿说不出的快。

“桑雪，你有没有把德柱那桌子饭钱给结了。”

赵德柱一听原来她叫桑雪，这是姓桑吗？

老先生再次亲切的握住赵德柱的手，让他坐下。

“你刚才外面经历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虽然我们隔得远，但是还能听到他们说话。你是个好人呀，那帮子人，对你很不友好，我听着就来气。就连我这个小孙女，她也看不下去了。所以就冲出去给你抱不平，我喊住她说，你要给他留面子，别让人家下不了台，偷偷的把账给他结了。这不是就是这么个事儿。”

赵德住一听，非常感激。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大爷，这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我这里有一万，先转给你们。”

大爷一听这话，当时嘴就撅起来。

“德柱你这是说什么话？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别说就这么两个钱，就是花一百万一千万也买不回我这条命来呀。今天说白了，我们爷仨就是来报恩的，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打算帮你实现，孩子，你说吧！你有什么心愿就告诉我们。”

赵德柱听了他的话，感觉这种馈赠，实在是太大了，他如果接受下来，于心不安。他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常言说，无功不受禄，我虽然帮了他一次，那不过是举手之劳。这点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他来报答我。

“好了，大爷，你就不要老说这件事情了，我偶尔帮了你一次，那只能说明咱们爷俩有缘分，既然有缘分那就说不上什么救命之恩。所以你们也不要存在要报答我的想法。今天你们来找我，咱们见个面就算交了朋友，你呢？这么大年纪是我的长辈，我就喊你一声大爷，这个兄弟和这个妹妹呢，我们可以称兄道弟，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老大爷听了他的话，情绪很是激动，他的嘴唇微微的有些颤抖，猛然间，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说：

“好吧，孩子，让大爷敬你一杯酒总可以吧！”

这酒有多么名贵，赵德柱不知道，他只看到酒瓶上写得全是弯弯曲曲的文字。

旁边的桑雪，斟满一杯，双手端起，恭恭敬敬送到他手中。自然旁边那个小伙子也端起了酒。

那位大爷手捧着这杯酒，率先一扬脖喝干。他展示了一下酒杯空空如也。桑雪和那男孩也将酒喝干。

赵德柱平时爱喝两口酒，闻到这酒的香气，已然馋涎欲滴。酒杯放到唇边儿，也和他们一样，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