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枚棋子
法西斯式的教官们,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动辄拳打脚踢,疯子般地虐待学员,包括女学员。
仇振德来自边区,见识过红党,心里泛着嘀咕,人家哪里是这等嘴脸?
挂着羊头卖狗肉。
原本是来学习抗日的,教官却宣传的是如何当两面三刀的阴阳人,如何反共?
仇振德是个有头脑的知识分子,看问题分析问题比较透彻,并且有自己的独到见地,不会容易被人蛊惑,受人蒙蔽,随波逐流。
教官越宣扬反红,越让仇振德觉得国党不是真心抗日,而是居心不良,企图破坏抗日,排挤打击红党,谋取一家独大,实行独裁统治。
反感和抵触情绪一天比一天强烈,仇振德暗自拿定主意,决心离开这里,坚决不跟着这帮人干坏事。
决心一下,反而让仇振德轻装上阵,得以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不就是做个两面人吗?
得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骗我,我也骗你!
仇振德假装心甘情愿地追求思想政治进步,学习刻苦认真,训练敢拼敢闯,努力争先创优。
防患于未然。
仇振德为了回到边区时有法交待,摆脱干系,他暗自下了一番苦功,将汉训班的重要事项,特别是组织架构、人员、课程设置和内容等,刻记于心。
包装上一层积极上进、刻苦训练、服从指挥的外壳,而且品学兼优的仇振德,自然被人高看一眼,并赢得了教官们的青睐和赞许。
一次,在训练课上,教官李国栋满脸高兴地夸奖仇振德,并号召大家向他学习,以他为榜样。
课后,仇振德趁热对李国栋说:“我来学习,就是为了对付红党。请教管放心,您让我回去,我一定好好干。
现在就回去,一旦边区的红党组织查问,还能托词说,自己出去考学,没考上又回来了。
可是,如果时间拖得一长,恐怕不好说,容易起疑心。”
李国栋觉得仇振德说得很有道理,便对仇振德叮嘱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别再向其他人提起。
究竟是去是留,等我和程主任汇报后,再给你明确的答复。”
仇振德立正打敬礼回答:“是!”
于是,三个月一期的培训班,李国栋只待了不到两个月,特训班就破例让他提前毕业,返回庆阳原籍。
肖向兵和马英旭因为表现一般,则依旧留在了特训班。
其实,仇振德受程颐之命,先返回到庆阳,然后再寻机报考红党开办的红色学校,打入红色根据地,进行长期蛰伏。
啥时“唤醒”,让他等候情报联系人所发出的事先约定暗号。
临行前,程颐给仇振德编了一个215的代号,还编制一份“海底”,让仇振德写下他的姓名、别号、化名、永久住址,注明情报对象的化名、通信密码。
最后,还抄录了誓言。
他写好后,背熟在心,底件则留在汉训班。
这份“海底”,只有程颐和李国栋知情,也是日后秘密通讯和唤醒仇振德的唯一凭证和依据。
......
生命攸关之际,贪生怕死的仇振德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蒙面人有问必答,一五一十,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哪里会想得到,这个绑架他的蒙面人,却是柳秋实。
当然,柳秋实说话时发声,刻意憋着嗓子,掺杂“嗡嗡”的鼻音,单根据说话声,常人根本无法辨别出究竟是何人?
何况,身陷绝境,仇振德一时胆颤惶恐不已,只顾着才能如何脱险保命,根本来不及,也无心理会别的。
一枚棋子!
仇振德是一枚暗中棋子。
一个准备混入根据地的军统潜伏特务。
略施小计,就逼问出了仇振德的口供,柳秋实更是暗自惊喜万分。
昨天下午,柳秋实按照许臻的授意,早早离开了庄园。
在陈家营附近村子,花了五块大洋,雇了个机动灵活的张姓农家后生,让他第二天一早蹲守在庄园门外,按画像盯人。
事先约好,画中人如果步行走出庄园,且朝陇东方向奔去,那么,张姓后生的差事就到此结束,自管拿钱走人,互不相欠。
如果画中人乘车出门,而且不是朝陇东方向去,则必须立马跑步到指定地点如实相告,才能交差完事。
为了万无一失,柳秋实专门带着雇佣者实地演练了一趟。
约定地点,最后确定在远离陈家营村外约二里处,去陇东方向必经之路,一个高坡下的一块巨石后面。
柳秋实就在此蹲守。
另外,柳秋实向雇佣者郑重其事申明,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家人。
否则,人财两空,不但要追回五块大洋,小命也难保。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手到擒来,得愿以偿。审讯结束后,柳秋实不再难为仇振德,将放走了。
狗咬马虎两下怕。
事关重大,想保命,更不想自惹麻烦,仇振德是个明白人,打死他也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一星半点儿,包括军统特务,即便是程颐和李国栋也不行。
不杀仇振德,放他一条生路,柳秋实考虑利大于弊,说不定可以通过仇振德挖出与之联系的潜伏特务呢。
放走仇振德后,柳秋实觉得仇振德透露的情报非同小可,必须尽快向陕北红色根据地通报,早做预防。
仇振德嘴里所透露的讯息含量多,同时也验证和揭开了一个惊天之谜。
汉中特训班,就是国党军统机构精心策划而设立的一个反红桥头堡,一个彻头彻尾专门培养渗透潜伏特务的大本营。
仇振德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汉中特训班才是心腹大患。
眼下开设的是汉训班第四期,也就是说,已经毕业了的前三期约计200多人,相继被派往了边区根据地,后续还会源源不断地派遣。
这200多名军统暗中布设的棋子,清一色用的是化名,且个个是身怀绝技的知识青年,身份难辨,迷惑性极强。
问题相当严重的是,对这部分人,延安方面目前一无所知。
这些隐藏在党政军内部的定时炸弹,一旦引爆,能量之大,杀伤力涉及的范围之广,所造成的恶果之巨,不堪设想。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军统从伟人话中竟悟出了一套渗透反共的歪门邪道,用心何其毒也?
从招生,到伪装身份,再到秘密情报员等链条,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不留痕迹,真可谓枉费心机,用心良苦。
故此,柳秋实当即抄录了一份仇振德的供词,又写了一份有关汉中特训班的情报,然后起身赶往汉中城区,将情报投放于一个事先约定的秘密死信箱。
在返回陈家营的路上,柳秋实边走边考虑,是否原原本本地向许臻汇报仇振德的事,有没有必要进行选择性地隐瞒?
应该说,许臻是一个难得的好警官,德才兼备,为人仗义,体恤下属,爱民如子,不贪不嫖不抽大烟。
对他柳秋实来说更是个关照提携有加的大恩人。
但是,许臻对共党的真实面目也不知底细。
仇振德是准备打入边区根据地的军统特务一事,毫不保留地告诉许臻,眼下无大碍,可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陕北红党根据他送出的情报后,安保部门必定会严密监控仇振德,一旦有一天他在根据地被边保部门抓了起来,许臻一定怀疑到他头上。
许臻虽然是值得信赖和依仗好上峰,可是他毕竟是个官居中校的军统特务,事关涉红的大是大非问题,对他不得不防,小心谨慎为上策。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说如实相告有一定的风险,但是,通过这件事,看看许臻的态度和反应,究竟真黑真白,摸一摸他的底细,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此事自始至终,都是许臻授意他干的,一旦有什么意外,大不了一推六二五,将一切都往许臻身上推。
这个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难脱主谋的罪责。
对,就这么办!
拿定主意后,柳秋实心情轻松了许多,明显加快了返回陈家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