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第290章

五殿下如今在朝堂内外的呼声，可不亚于当初的二皇子。

想要结亲的贵女，那都能从嘉宁宫排到宫门外面去，什么样的姑娘选不得！

但娘娘跟五皇子殿下选中却是姚五姑娘，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主子的心思，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得准，且哪里有她们说话的份儿呢。

待紫纹走后，云韶遥拿过了放在一旁的账本，看看案几边堆得厚厚的两摞账本，她只能捏捏眉心打开继续看。

没办法，她缺钱，缺很多很多的钱。

可是理了理手中的账本，距离她心目中的还差着一大截。

京都及附近城镇的铺子虽然赚钱，但也谈不上日进斗金，可花销却是如流水一般往外撒。

因为，六哥要养人，将近一千人的兵士，这些人是秦家旧部，不在名册上的那种。

说来这些人会找上六皇子，还是因为秦君离的缘故。

这近一千人当年被镇国将军派出执行秘密任务，许是意识到身边的人不可尽信，担心打草惊蛇，这才把这支队伍派出去。

只是他们这一出去再回来，将军没了，镇国将军府没了，连秦家军都被打散分到各营地去了。

秦家养这支队伍的本意，并不是想暗中对朝廷做点什么，而是当时为了在战场上来个出其不意。

可秦家因“谋逆”获罪，若他们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不恰好印证了这一事实，那才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所以为首的小将跟手下几个心腹一合计，就此隐姓埋名分批次回了京都附近，一边查探消息，一边找活计养活自己。

这近一千多的汉子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秦家同大皇子会谋逆篡位。

所以他们一定要找出证据，为秦家洗清所受的不白之冤。

回到京都才知道，不仅是大皇子被诬陷，就连六皇子都受了腿伤不能离开轮椅，更小的九公主则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心中所盼落空，队伍里情绪低沉。

就算他们事先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大皇子及秦家上下被打入大牢不足两日，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集体畏罪自尽”，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的不寻常，可偏偏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明君陛下，却在此之后把秦皇后贬进冷宫。

这让一群常年驻守边疆的耿直汉子如何能忍，也对云氏皇家彻底心冷，连平常最沉不住气的小子都默默然。

一行人在京都附近找了地方落脚，为避免外人怀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打散了安置。

至于说表明身份重回军队为朝廷效力，他们从未想过。

虽然远离了朝堂，他们也在随时注意朝堂的动向，也是为了生计，还组建了一家镖局。

眼见着时间一日日过去，他们都快放弃希望，准备再不提旧事时，却得知了六皇子的腿恢复后站到朝堂上的消息，这让他们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对，也只是泛起一丝涟漪，六皇子有秦家血脉不假，但同样也流着云家血脉。

而他们，从头至尾只是秦家军。

秦家军是效忠陛下的，但秦家军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只是没来得及去投胎的孤魂野鬼，替先走的人看着这世道变化的孤魂野鬼。

但也正是这丝涟漪，让他们沉寂的心不在死气沉沉，他们还在奢望着能在这丁点的希望里看到秦家之事能翻案。

这些年下来，他们也不是只顾着为生计奔波，也在设法查探当年的实情和证据。

常年在战场上的汉子，让他们动刀动枪地上前干可以，出血出力都不成问题，可涉及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就算他们中有斥候有领头的，一时半会想要查探也不容易。

更何况，有些事情被人刻意遮掩。

当年秦家十万兵马，早就被有心人分化在各处，在他们有心打听下，也不难知道，从前的同袍，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

如今六皇子站起来了，就代表他们或许有希望了。

后来，连传闻中早就身亡的九公主也回来了，如此，他们的信心也更足了一点点，再往后，他们暗中保护六皇子的人有一日竟然看见了七公子，秦家的七公子！

虽然隔了四五年，小孩子长大了，但那张肖似秦家三爷的那张脸，别人或许认不出，但他们，恰是跟着秦三爷的人，而七公子又是出现在六皇子身边，他们能认不出来吗。

若不是理智还在，那两人兴许当场就要冲上去抱住秦君离大哭。

“秦家还在，秦家的血脉还在！”还是正经八百的嫡支血脉，他们，终于等到了希望！

两人速把消息传回去，得知消息的人无一不惊喜交加。

他们这支队伍，有八九成以上都是秦家在边关收养的孤儿，可以说，没有秦家，就没有他们，或许早在哪个冬日冻饿死在街角，也或许被边关的掳掠去做了奴隶。

如今听到秦家还有后人的消息，能不感到振奋吗？

秦家，是他们的信念，也是他们指路的明灯。

可等为首的小将，也就是秦盛等人赶到京都，却发现哪里能见着七公子的身影。

暗中混到六皇子身边保护他的人，秦林有些惭愧地站出来回话。

“什么！？跟人离开了京都？”

“是。”他们到六皇子身边的时间不长，还没能做到贴身亲卫，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那日能恰巧看见秦君离，还是凑巧。

至于秦君离去了哪，他们一时还无法查探到。

几人略一想也就明了了，六皇子身边的眼线众多，他们能认出秦君离，保不了也会被其他人给认出来。

秦君离当年是如何逃脱的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在秦家翻案之前，秦君离不能被人发现。

一行人思索一番，聚在一起商量过后，确定从此往后，他们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靠自己单打独斗了，于是，就有了找上六皇子的一幕。

不管六皇子作何想，他们能肯定的是，不管六皇子想不想登顶，都必须给秦家给大皇子翻案，否则，六皇子自己的路也走不长远。

六皇子面对找上门来自称秦家旧部人，当然是不信的，心里还在分析究竟是谁给他下的套。

秦家旧部？秦家旧部早就被打散安排到各处去了，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说是当年未曾登记入册的，还侥幸逃过了秦家倒台后的清洗，哪有这么巧的事？

再想到那名秦家副将，六皇子心中疑窦更甚。

且据他所知，秦家军被清洗后所剩的人，如今的日子似乎也并不好过，但六皇子对此却并不能做什么，这对他对秦家旧部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相反，他们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

互相的不信任，特别是当对面皮肤黝黑的男子提到秦君离之后，六皇子疑心是其他人发现了秦君离的行踪前来试探，更是提高了警惕。

几经试探之下，秦盛又拿出当年秦将军留给他的信物，六皇子才半信半疑地表示相信了他们。

心里终究是存了疑，想着是到底是谁在试探他。

甚至动了主动去跟父皇说明此事的念头，但想到那自称秦盛的人知无不言无不尽的实在样，又担心若是误会了他们，那近一千多条性命就交代在他手上了。

若他所述俱是实情，等同于是把秦家最后的希望就此葬送。

明知自己此举是妇人之仁了，但为着哪怕那么一点的希望，六皇子的心松动了一瞬。

答应先接纳他们，随后就派人暗中去查秦盛所述的他们的经历。

军队里的事不好明查，但他们之后也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隐居的，只要用心，自然能查到蛛丝马迹，特别是他们一行还做着镖局的买卖。

秦盛为了获得六皇子的信任，可以说是把什么老底都交了，免得以后六皇子发现他的未尽之言引起误会。

所以六皇子派去的人很轻松就一一印证了他们的口中所述。

听了属下的回禀，六皇子暗道：若真是派来对付他给他做这么个局，这么用心从几年前就开始动手，也算是看得起他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自己还朝不保夕呢。

六皇子知道，云韶遥也就知道了。

这方面的消息，六皇子一般不会刻意隐瞒，以免被人给钻了空子。

不管这些人可信不可信，既然他们出现在六皇子面前，还做出投诚的模样，往后，六皇子就有责任担负起对他们的责任。

云韶遥在其他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能在财物上出份力。

这几日，她都在整理账册，看看自己手中目前有多少钱，还能在那些方面想想办法多赚点。

白芷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担忧。

主子与六皇子殿下的谈话并没有可以避开她和青黛，只是，这已经算得上是养私兵了，近千人的私兵，被发现的话，罪名就大了。

可，能如何呢？

宫里宫外如今看着是一派平静，可五皇子的呼声渐高，还有看不见的暗流涌动，一个不慎，她们这些浪潮里的人就要被浪头给打下去。

唉，只希望他们接下来一切都顺利，经历过二皇子逼宫一事，陛下如今对豢养私兵之类的事，不用想都知道是很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