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第291章
裴寒轩回到京都时，云韶遥手里的帐还没彻底理清。
也不是没理清，而是没想好究竟还有什么赚钱的好点子。
想来想去，所有来钱快的行当，都是违背朝廷律例的事。
养兵费钱哪，难怪那些要造反的，都要铤而走险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做盐铁茶叶等走私的买卖。
不过接到裴寒轩的帖子时，她还是利索地收拾了准备出宫去见人。
裴寒轩身上还是惯常的清爽，头上白玉冠，身着藏蓝色锦袍，腰间是同色织纹腰带，一点都看不出长途奔波的痕迹。
见她进来，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
云韶遥：“裴少主什么时候到的京都？”
早知道应该去接一下的，话本子里不都说，男女双方应该互相多关心，而不该总是只有一方付出，这往后的生活才能更融洽。
云韶遥有些恼自己总是忽略这些，只是提醒自己往后要更加用心了。
裴寒轩看着小丫头面上神色变化，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还叫裴少主呢？”
云韶遥茫然眨眨眼，这还是他们定亲后第一次见面呢，但是，不叫“裴少主”，该叫什么呢？
两人现在还未成亲，又不能称呼驸马、夫君什么的，那称呼“裴哥哥”、“裴郎”？
云韶遥只一想，便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咱们都定亲了，其他姑娘家可都是称未婚夫郎君的，不如以后就叫我裴郎可好？”
“啊？裴郎？！”
云韶遥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敢想象这二字从自己口里说出来是什么感觉。
裴寒轩低垂眉眼一笑，小姑娘眼中那嫌弃明晃晃的，还有绯红的面色，这又是嫌弃又是害羞的模样，怎么就越逗越上头呢。
想来在外人面前，要么翩翩君子，要么冷峻严厉的人，此时却是一副逗弄小姑娘的淘气坏小子样。
“嗯，叫其他的，听着多生疏，阿遥你说是不是？”
云韶遥还没消化完前面的信息，又接着被这一声“阿遥”给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裴少主这次回族地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感觉变化有点大。
一点都不像从前认识的那个。
但是，似乎他说的话确有其理，云韶遥红着脸侧转了头道：“那个，那就如此吧。”
她才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不就是一个称呼吗，还能难倒了她？
“那阿遥先叫一声裴郎给我听听？”
云韶遥面色通红，一咬牙，反正总有这么一日，却还是还未出口，就觉得两个字有千斤重。
“裴郎”，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最后出口的声音还是犹如蚊子声般低弱。
终于叫出来了，云韶遥大大松了口气，嗯，好像也没那么难啊。
看她如释重负般的样子，裴寒轩又愉悦地笑了起来，眉眼都弯了起来，这还是云韶遥头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
恰似坚冰融化，春花绽放，星光灿烂，这美景看得云韶遥眼睛都直了。
“好看吗？”
“嗯嗯，好看！”云韶遥下意识点头答道。
裴寒轩笑，这哪里还是第一次见面那个酷酷的俊逸小公子，“别担心，以后可以多看看！”很是宠溺的语气。
云韶遥回过神来，什么担心？她有担心什么吗？还“以后可以多看看”！
但又有那么一点点小羞涩，谁让她看人家看得入迷了呢。
“那个……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回的京都呢。路上还顺利吗？”
“昨日晚上到的，路上顺路，族地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裴寒轩认真答道。
云韶遥点点头，想来他能这么快回来，应该不是太复杂的事，却也不好主动开口问是什么事。
这个时候，似乎问候一下对方家中长辈比较应景吧。
“裴夫人和裴家主都好吧？”
“嗯，他们都好的。已经开始为咱们的亲事做准备了。”
云韶遥张了张口，她只是例行客套一下，谁知道竟听到了这样的答话，这可让她怎么接话呢。
“哦……亲事啊……？”
婚期不是都还没定下来吗？怎么就开始准备亲事了？
云韶遥不解，抬头看向对面的年轻男子，“我这次回来，还想跟陛下重新商量下婚期的事，看看能不能提前。”
“提前？”
“陛下之前说至少得两年时间，可是我家中催得比较急。”说到这，裴寒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他心急把人娶回家，家中长辈也着急。
“阿遥也知道，我是家中独子，年纪也早过弱冠了，若再不成亲的话，族里交代不过去。”
族里交代不过去？云韶遥才不相信他的话呢，裴家家主与少主岂会连这点小事都弹压不下去。
婚期的事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她年纪还小，哪里就恨嫁了。
但也不会当面提出反驳，且有父皇给她把关呢。
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父皇不久前才拿她“交换利益”的事了。
“你今日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这只是其中之一。主要还是许久未见阿遥了。”所以才快马赶回京都，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迫不及待来见人了。
云韶遥听出他的未尽之意，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话，又听对面的人问：“这许久未见，阿遥可有……嗯，想过我？”后面的话音低得云韶遥差点听不清楚。
但她还是听清楚了，心在一瞬间怦怦激烈跳动起来。
这些天里，她有想过裴寒轩吗？
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她在京都每日都有事在忙，可也不妨碍她总在看见落花流水、燕子归巢的不经意间就想起远在益州的他，一点点甜，一点点牵挂，这种内心体验是新奇的，从前未曾感受过的。
有时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也让她觉得好奇，难道这就是男女间一点点生出的爱意？
可这话，这可跟与六哥、与江仲明等人相处不同，直说会不会太不矜持了，哎，这都快七月了，怎的屋子里还是这般热。
不用听她的回答，裴寒轩已经从她的脸上得出了答案。
怕再这么下去，小丫头要恼羞成怒，赶紧把手边温热的茶水往前推了推，“是我的不是，天气酷热，阿遥进来都还未喝过茶水呢。”
话音落，就停外面轰隆一阵雷声落下，紧接着是亮如银蛇的闪电，在黑沉沉的天际划出一道口子。
裴寒轩唇角笑意凝了一瞬，这天公不太作美啊！
不过，只要他自己觉得不尴尬，就没有尴尬这回事。
“这茶还是温热的，这个时候喝正好。”
云韶遥似未察觉这小小的尴尬，从善如流端起茶杯轻啜了两口，嗯，温度确实不烫不凉刚刚好。
裴寒轩是个话少的，这点云韶遥早就知道，于是茶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为了缓解尴尬，云韶遥只能没话找话。
可她没有单独跟年轻男子相处的经验，嗯，六哥他们还有江仲明等人除外，总不能跟他聊打马球斗鸡遛狗之类的话题吧，在未来夫君面前，她还要保持好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的的好形象。
这时候，自然是聊别人的事最保险了。
“你听说了吧，我五哥定亲了？”
出口就是满满的八卦味儿，但她还想挽救一下。
“啊，就是那个，朝堂内外不都在关心五哥的亲事嘛。”
说完，小心瞟了眼裴寒轩的面色，还好还好，似乎他不觉得讨论这个有损他“玉公子”的称号。
可怜云韶遥，美色当前，竟全然忘了，对面俊美不染尘垢的男子，手底下有四国出名的云烟阁，其中就有专门打探各类消息的八卦部门。
裴寒轩微笑点头，这么大的事，不知道的才是少数吧。
“嗯，听说了，忠勇侯府的姑娘，挺不错的。”
不得不说，惠妃娘娘这儿媳妇选得好。
忠勇侯府虽是武将出身，可这几年下来，在战场上并没有什么建树。如今五皇子风头正盛，若再选了家庭背景强大的妻子，只怕陛下又该坐立不安了。
至于选文臣家的姑娘，只怕有心人就得猜测五皇子是不是要收拢文人了。
反而是如忠勇侯府这样有没落之势的勋贵，身份家世有了，教养也不缺，还能让人少些忌惮。
两人说了会儿五皇子的亲事，两人渐渐熟悉了，云韶遥少了许多拘束，话题又转到裴寒轩此次益州之行上。
“母亲会在益州多待上些时间，不过，她让我给你带了益州的特产。”
云韶遥真心诚意道：“替我多谢裴夫人了，这么远还在挂念着我。”
“若要说谢的话，阿遥也可以给母亲去信，母亲可是很喜欢阿遥呢。”
“那好。”云韶遥略一思索就答应下来，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礼尚往来，倒是还可以随信捎上谢礼，让裴寒轩替自己道谢，确实也太没有诚心了些。
窗外雨声淅沥，一时半会没有雨停的迹象。
两人一边赏着雨，一边喝茶闲聊。
从前二人相识，见过他狠厉的蒙面杀手模样，也见过他在皇权面前舒朗的清风明月的玉公子的一面，还见过他杀伐决断的阁主的一面……
却还未曾如今日这般喝茶闲聊过，话题聊得越多，才发现，人家那京都二公子之一的名声确实不是浪得虚名来的。
世家的教育也不是外人捧出来的名声，这人所学所知、心性手段总是能让人不断见识到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