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梵有劫

山巅处，今兮与神像相会。

今兮与对方确实不甚相像，若为转世，当长得一模一样才是。

但今兮偏偏又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强大的羁绊之力。

尤其是“战神印记”在此时大放异彩，宛若一轮雪山之巅的红日。

“竟是你这小子获得了我的传承。”

虽然只是一具神像，但充分具备了纪连城的神韵。

对方伸手轻触“战神印记”，如同揭开一层薄膜一般，将印记中深藏的玄奥唤醒，随后又送回今兮体内。

“这个凝聚我战神之意的宝贝，你竟然只用来作为力量加持，真是暴殄天物。”

感受到“战神印记”内的奥义如洪流一般洗礼神识。

今兮大受震撼，这其中正蕴含着纪连城的诸多得意功法，甚至于，可以和“轩辕武道”相融相合。

今兮急忙躬身拜谢：“今兮不才，折了战灵王大神的威风，惭愧之至。”

此时，神像表面的石质脱落，显现出一具栩栩如生的化身。

纪连城扶起今兮道：“无妨，如你现在就能领悟我传承的核心，那势必会招来更多更大的麻烦，凭你目前的修为是无法抵御的。慢慢来吧，一旦天命齐整，便是你的‘大考’。”

这些还不是今兮目前能够想透彻的问题，于是又问道：“我是你的转世吗？”

纪连城摇了摇头：“当年那一战，我中了小人的歹毒奸计，非但身死，还失去了轮回之缘。我不愿来此，可冥冥之中还是让我在此地保留下一具可怜的化身。”

“是流云的奸计吧？”今兮直戳要害。

“看来你已经知道很多了。”纪连城道，“虽然我没了轮回，但我在天道之中留下了‘传承之引’，待有缘人得之。”

这下今兮心中更加了然，眼前的纪连城亦是自己的师傅，但另一个疑问出现：“你应该看得出我是一体双灵。那么，我和钟离轩之间，谁是影子？”

纪连城又摇了摇头：“你既然不是我的转世，也不会以我的模式存活下去。我和流云已然终结，你也不必纠结这个问题。”

但今兮还是有种如骨梗喉的感觉，似乎这件事情当中还有什么重要关节没有解开。

此时，纪连城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以指为笔，在虚空写了一个字，正是当年重玉残念在《力量图谱》上留下的那个“梵”字。

只听纪连城道：“正因为我将传承寄存于天道，而天道残缺，致使我的传承中滋生出了一种‘大梵劫’。”

今兮悚然一惊，他一直以为这“梵”是一种神奇而浩大的力量，没想到竟然是一种劫。

而且看纪连城的神情，这劫非同小可。

于是听纪连城继续解释道：“‘梵’是在世界起源时，创世者留下的一种古老箴言。它的力量可向两极延伸，随天命秩序而变化。如今，‘大道归墟’在所难免，所以这‘梵’也注定成为一个大劫。”

“所以，如果我沿着你的传承再走下去，便会陷入大劫的深渊，是吗？”今兮意识到这可不是个人的凶劫，而是来自天命，自身如何去抗拒？

纪连城笑道：“你说得不错。所以，你可以选择现在放下传承，由我重归天道之中，你因此也会一身轻松。”

对此，今兮没有丝毫的犹豫，向纪连城笑道：“如果注定‘大道归墟’，那即便我不入劫，也逃不了灭亡。可如若‘无极’天命中能寻得转机，那这个‘梵’也未必会演变成大劫，反而会成为我的成长神助，不是吗？”

纪连城饶有兴致地看着今兮道：“这是一场天命豪赌，你倒是真有魄力！”

“不好意思，在赌博和冒险这件事情，我已经上瘾了。”今兮哈哈大笑，“更何况，这战灵王的传承中，最重要的不就是‘战’吗？既择‘战’，何以‘怯’？”

纪连城拍手叫绝：“能由你得我传承，我死而无憾。既然如此，我便再传授你一道法门，必在未来受用无穷。”

远处，冰之天女的化身遥遥观望。

纪连城所处之地是她无法跨越之处，这是她当年设置的禁锢，自己也只有遵守的份儿。

不禁自顾感叹道：“你的这位传承者，也如你这般执着到可怕，只希望他不要走上你的老路吧。”

山巅处，今兮大觉醍醐灌顶，他运起白色清波，气若祥云明如琉璃。

这浩瀚腾博之势，已超过了绝大多数“真清”境的修士。

“修为只是反应实力强弱的一个维度罢了，你现在的根基要比一般意义的高手要扎实得多，所以不必贪功冒进。”

纪连城向着前方山体虚按一掌，一条风雪簇拥的通道形成，“顺着这里，你便能进入‘影灵天地’的核心地带了，往以后珍重。”

今兮却不急着作别，因为他还有一些问题要问。

“你和重玉是朋友，对吗？”

“是的。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与他开战。”

“甘默葳和冰之天女，你更喜欢哪一位？”

“你的问题太多了，快走吧。”

“这一别，我们今后只怕无法再相见，不如再多聊一会儿？”

纪连城已忍受不了今兮的刨根问底，掌起清风，便将对方送走，并留下最后一句：“我知道你很好奇，但你也很聪明。未来，你必能将一切看透，不用急于一时。”

确实，按今兮心中的疑问，问上十天十夜都不够。

但对方不过是一具化身，不可能承载纪连城所有的意志。

正所谓当局者迷，当年的种种，纪连城本身也不见得全部知晓和看透，还是需要自己这个后人去挖掘。

穿过通道后，今兮降落在一片雪原，恰好看到了一场恢弘壮烈的雪崩。

正有一个身影在其中没命地奔逃，不是别人正是阴吹雪。

“兄弟，你为什么要跑？这雪崩，你一口气吹不掉吗？”今兮大声问候。

如果白眼能杀人，阴吹雪恨不得直接将今兮瞪死，不由骂道：“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现在便触发施加在你身上的咒术？！”

今兮不怕对方的威胁，但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今兮意识到这雪崩之中的定然不是寻常冰雪，而是万影和冰锋作用下的重重爆破。

于是以自身白色清波为引，在异火的奔燃下绵延成气浪狂潮，与雪崩正面交击。

阴吹雪看着今兮这一手气象万千，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便知其获得了一定的奇遇。

白色清波与雪崩相遇的一瞬，竟能将雪崩之势暂时顶住。

于是阴吹雪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从滚滚寒潮中摆脱出来，后向着雪崩处挥出一拳。

对方兵败如山倒，顿被阴吹雪这一拳打得涣散不堪。

可就在濒临殆尽之时，一团黑色雪影崛起，又将拳劲逼退，并向着阴吹雪汹汹而来。

“这雪怪正是雪崩的始作俑者。”今兮及时来到阴吹雪身边，“击败它，出口便能显现，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阴吹雪之前被雪崩追得一肚子火，此时按捺不住冲向雪怪，口中再次吹出一缕玄奥之气，并于掌心瞬时淬炼成一方寸许沧海，喝道：“万流归元气！”

言罢，已与对方短兵相接，沧海横流而出，并演绎万钧炸裂。

今兮震骇于阴吹雪这翻云覆雨的一掌，顿时打得雪怪四分五裂。

但周遭的风雪环境给了雪怪极大的加持，无形的线牵扯着对方的硕躯，硬是没有被撕裂开来。

反而寻得阴吹雪的一丝力量空隙，暴来力催五岳的一拳。

“我来助你！”

今兮再次将白色清波喷薄而出，汇入阴吹雪的掌间沧海之中，万千争流大起，将来拳强势瓦解后，继续向着对方躯体摧残。

同时，异火悄然而出，顶着寒潮的围势，将那无形之线根根燃断。

雪怪吃痛怒呼，掀起更为狂暴的浓郁雪影，将今兮二人卷入其中。

随后躯体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而暴裂，并化作滂沱的玄黑影锥，向对方发动最后的致命追击。

“战云亘天！”

今兮动用了从“战神印记”中初悟的功法“战宿”中的一招。

但见周身赤红战意森燃，滔天棍影携着分天裂宇之力咆哮而出，与影锥震撞撕扯，漫延出无尽的狰狞战云，在白皑肃杀中爆破浸染。

“万花聚飞流！”

阴吹雪一口玄气在手中簇凝成花，后迅速分解成万朵缤纷，以天河飞流之势涌向雪怪。

尤其是融入今兮的战云后，极大激发出了云中的杀戮霹雳，向着对方滂沱奔泻，竟直接将冰川地面撼出一道峥嵘裂痕。

此时今兮感到诧异，他和阴吹雪之间非但没有互吞对方力量的情况，而且同时作战还能产生不可思议的交融和增幅。

再看那玄黑影锥初时锋锐难当，但渐渐地被己方攻势顶住，随后在能量的訇然怒放中被蚕噬湮灭。

今兮和阴吹雪同时出手，正面轰中雪怪，顿将其土崩瓦解。

除去强敌后，二人看见前方风雪尽处，一道深灰色的风漩出口正徐徐打开，阴吹雪不禁笑道：“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看着风漩中深邃的灰色，今兮反而有一种深陷浩荡之中的茫然之感，不禁笑道：“等进入了‘影灵天地’核心地带，你会觉得那里才是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