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何以去悲
意识到今兮的气势已发生惊人变化，天兴不敢怠慢，一根黑色的鬼头杖出现在手中，迎着对方暴龙般的棍风一点。
“毒龙点烛！”
杖端鬼头发出苍冷脆响，并冒起辛辣烟流，无尽侵蚀今兮。
毒中有恶鬼，并与天兴之前轰中自己一拳的毒力共鸣，今兮顿时觉得如坠冰窖，气力流失非常之快。
恶鬼冲着自己狞笑，轻易压住了自己的棍势，随后穿魂勾魄的毒爪齐齐向着自己疯拍而下，激起闻之欲呕的恶潮。
水冰挣扎着站起，准备营救今兮，却不慎吸入毒气，又无力倒地。
天兴看着被毒流湮没的今兮咯咯阴笑：“如今毒瘟流行，死一个你不足为奇。可是，你让我觉得奇货可居，用于炼制药人更为合适。”
正得意之际，见滚滚毒潮中正有一个人影疾步而出，不由心里一突。
这人影正是今兮，他浴毒流而出，仿若无事，一双怒目死死锁着天兴，斥道：“你个败类，一身毒功却从事炼药，不害人才怪。你这样的人，天必诛之！”
说罢，使出的一招正合自己的话中之意——天诛棍。
天兴满脸狰狞，对今兮能够抵御自己的毒力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催发出自己更深的狠劲：“不要挣扎了，今天必死的是你——千蛛万毒！”
顿时周身毒气如瀑，形成张牙舞爪的毒蛛状，向着来棍飞扑过去。
这番对撞更加毒辣凶狠，“卫里司”内所有的建筑都出现了腐蚀之象，不及躲避的官员护卫死状凄惨。
倒是正史，虽无修为但身负异宝，能抵御周遭威胁。
水冰已人事不知，但自身起了一层玄冰，以作护佑。
胜负下一刻分晓。
首先传来一声惨呼，正是天兴。
今兮这一棍着实狠辣，直接在其身上捣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天兴惊骇之下暴退，今兮则依旧一副勇猛无畏的姿态，紧追自己又是一顿暴棍疾落，打得自己筋骨齐断。
“你不能杀我！一旦我死，皇城内必有大动静，你绝对逃不过追杀！”
天兴将剩余毒力连连引爆，这才与今兮拉开距离，躲过了致命一击。
见对方狼狈扑地，今兮棍指其头颅道：“那又如何？皇城中的那些赃官，来多少我便杀多少，今天便以你为起点！”
天兴急忙又道：“杀了我又如何？还会有其他人掌管‘药宗’。就算你毁了‘药宗’，也会有另一个‘药宗’快速崛起。该进行的事情还是会照旧，你改变不了什么！”
今兮心里一顿。
确实，自己如果杀了那正史和天兴，不过是泄愤罢了。
那些百姓的死，终究是枉死。
对于污浊的局面，他又能改变多少？
善恶难辨，公道又在何方？
天兴却在这个时候欲豁出本命真元偷袭。
今兮时时防备着对方，长棍如钻，径直将对方身躯贯穿，并狠狠砸入地面深处。
看着地面暴开的大坑，正史已全身发抖，跪倒在地哭丧道：“这位大侠高抬贵手啊。您想想，若无皇城内的大能授意，我这小官岂敢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我不过是条狗，被安排出来叫唤，杀我确实于事无补啊。”
今兮上前威逼道：“不杀你可以，但你要写一份认罪状并昭告天下，说明你们流通的药品存在不明负面作用，并愿意为受害百姓做补偿。”
“小的做不了主啊。”正史哭闹更甚，“我这里所有的公文，都要上封审批才行。而且，补偿所有的受害百姓，我‘卫里司’哪有那么多钱。”
今兮顿时怒不可遏：“这次你们收了多少黑心钱，用巨额来说都算保守的了。既然你无法作为，那不如死个痛快！”
说罢，已要了对方的命。
“杀了你，至少能造成一定的动静，可以吸引更大的黑手前来，这才有希望为百姓们讨回公道。”今兮念罢，便急着去看水冰的情况，“还好，这玄冰对其保护得极好，中毒的程度几日便可迫出。”
今兮以“太乙神木痕”基本驱解水冰的毒性。
“你怎么那么厉害？你不是一介书生吗？”
水冰好奇地看着今兮，脸上的笑意似乎在说，自己是不是受骗了。
今兮回忆刚才自己脑中翻滚的碎片和冲动的气血，苦笑道：“或许和你潜意识告诉你要嫁给我一样，我也是刚知道自己有如此本事。”
水冰一笑置之，不再多言。
想到皇城那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寻仇，准备先带今兮赶回“海凌城”休养生息，再做筹谋。
再次回到“海凌城”，眼前所见已混乱不堪，瘟毒的漫延速度绝对超乎想象。
厉化者随处可见，甚至在宗族亲人间互相残杀。
而有幸恢复者，身体亦会变得虚弱不堪。
正愁苦之际，今兮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来袭，于是本能地转身一抓便扼住了对方咽喉，一看竟是自己的好友钱彰。
钱彰似已失本心，变得力大无穷的他挣脱了今兮的钳制，又向着自己怒咬过来。
今兮轻叹一声，只能先将其打晕过去。
随后掌起温润之火，均匀地导入对方体内。
“这又是什么高明手段？”水冰好奇道。
“能救他的手段。”今兮确实解释不了太多，一把驮起钱彰，将其安顿回家。
终于回到自己屋中，想起一路所见种种，今兮难过至极。
此行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还落了一个屠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水冰仍有毒素未清，浸泡在今兮为其调制的药汤中，待汤色又白变黑，她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
看着今兮愁眉苦脸的样子道：“至少我们端掉了恶毒的窝点，从一定程度上能够减轻百姓的痛苦和仇恨，就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身上揽了。”
今兮无意欣赏水冰的出水芙蓉之姿，最终叹了一声道：“罢了，公道自在人心，善恶皆于己念。只要不被环境所污，能够坚守住本心即可。”
此时，“梵”的走势已渐渐从“善恶”过渡到“悲喜”。
来自皇城的人还是找上门来。
今兮和水冰则严阵以待，甚至已设想好了多个应对之法。
把自己逼急了，大不了反杀入皇城中！
“琢石先生，在下‘皇察院’督统宋仑，特来拜见。”
见屋内无回音，宋仑对此在意料之中，又补充道，“放心，在下此来并无皇命，是想找琢石先生帮个忙。”
今兮这才开口道：“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只懂些酸腐道理，帮不上督统大人的忙。”
宋仑又道：“如今瘟毒肆虐成狂，国境内几乎没有瓦全。在下听闻琢石先生身负大能，或许能给予我们神助，控制住瘟毒，以终止这时代之悲！”
“时代之悲？”今兮不禁大笑起来，“督统大人认为，这‘悲’是出自天灾还是人祸？”
这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宋仑自然知其意，却巧妙避开道：“琢石先生，百姓之苦不能再延续下去了，先想办法终止这一切，对谁都好。”
呼呼北风中，门扉轻轻打开。
今兮向宋仑投出僵硬的笑容：“刚才那个问题，并不适合督统大人来回答，是我唐突了，请吧。”
水冰为宋仑一行奉上热茶，并抢先呛道：“我夫君杀了‘卫里司’正史这样的大官，又断了‘药宗’这笔大买卖，你们不想拿他问罪吗？”
宋仑笑着摇了摇头：“朝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量，君上知道此事牵涉复杂，又充斥着极大民怨，至今都未明确表态。而我此来只代表我自己，既是向琢石先生请教良策，也是给琢石先生一个可以抵御将来麻烦的筹码。”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今兮不满道，“我倒是想通过刺杀这个事情，把更大的恶人引来，督统大人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宋仑接着今兮的话道：“那我接下来所言之事，正好可以让琢石先生达到目的。”
听了宋仑的计较，今兮不由眯起眼睛：“督统大人除了是想真心帮助我，更是想借此合作，铲除一些异己吧。”
宋仑不再回答，而是举起茶杯，等待今兮的回应。
“那就……为扫去百姓之‘悲’，引来重生之‘喜’而努力吧。”
今兮与之碰杯为应。
宋仑进入正题道：“对于控制住这场瘟毒，我已有初案，但还缺少一个关键环节和要素，请琢石先生帮忙钻研钻研。”
对方之计正是从导致瘟毒的邪祟出发，自五行中取至净之物，并以五行之“水”为主导，向全国境灌溉，当能将毒质降低到一定程度。
“这次不再用药，直接从天地中取材，与毒祟作斗争。琢石先生是行家，当能够鉴别其可靠度。”宋仑补充道，“只是我这法子无法根除此毒。”
“这毒本就无法根除。”今兮呷了口热茶道，“我们已经错过了控制瘟毒的最佳时机，如今这毒已成长到了令我们捉摸不透的地步，再发展下去，修真者都会抵受不住。所以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将毒压到最低限度，保证不危及百姓的性命和神志。”
见对方和自己想法一致，宋仑顿感欣喜，起身躬谢。
“这场灌溉，对‘火’的要求极高，这点便由我来提供支持吧。”今兮已有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