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黑风暴
岩香也走出帐篷,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从腰间拔出傣刀冲了出去。瞅准时机将傣刀向那东西丢过去。那东西猛地停下,忽然拉长身体。张鲁一这才看清,这是一条巨型的毛虫,长度大概有两米,浑身呈肉红色,唯一与毛虫不同的就是头部,那里只有一张巨大的嘴。
岩香的傣刀深深扎进“毛虫”的身体,流出血红色腥臭的粘液。毛虫受痛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大碍,随即又向岩香的方向翻滚过来。张鲁一心知不妙,捡起一块石头砸向“毛虫”。“毛虫”的智慧看来不高,每次受攻击它都会转向攻击方,这样一来,张鲁一与岩香你一下我一下,一时间竟然成了僵持状态。
两人与“毛虫”缠斗的档口,安大彪一伙也看清了“毛虫”的样子,知道不好,黑暗中又窜两只更大的“毛虫”对他们发动了攻击。大叫着钻进帐篷拿取武器。可是一切已经晚了,营地里乱作一团,大“毛虫”张开流着粘液的口器,叼起一人头朝天仰起,脖颈部突然伸长就见那人直接活吞进去,接着翻滚着寻找下一个猎物。
安大彪刚钻进帐篷,帐篷就被一条“毛虫”整个顶破,张开口器就向安大彪扑来。安大彪身手敏捷,一个翻身避开“毛虫”的一击,顺手抄起AK,对着“毛虫”连发数枪。
大“毛虫”受痛退缩了一下,被击中的枪眼里流出粘腻的绿色粘稠的液体,迅速将伤口闭合,安大彪知道手里的枪伤不了这东西,但能让他得到逃离的时机,于是又对着“毛虫”连开几枪,趁着“毛虫”退缩的档口,他又是一个翻身翻出帐篷外。外面枪声惨叫声连成一片,甚至有人开枪打中了自己人。
这边张鲁一和岩香已经有些力竭,但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停下,只能咬牙坚持。岩香偷偷回头看帐篷那边的情况,除了瞿北野和他们两个没人的帐篷,其他帐篷都已被“毛虫”撕破。
岩香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从腰间取出一瓶药膏,在身上涂抹了稍许,立刻又丢给张鲁一:“鲁一锅,涂一下。”
张鲁一不明所以,与这“毛虫”僵持间也已无法思考,趁着“毛虫”转头的功夫,迅速捡起药瓶,将药膏抹在身上。他刚想去捡石头,就听岩香叫道:“鲁一锅,不要动。”
随即两人停止了动作,警惕地盯着毛虫。奇迹出现了,“毛虫”摇摆了几下头部似乎突然失去了方向,停顿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啸叫,向帐篷的方向翻滚而去。
张鲁一与岩香屏着气,看着“毛虫”离去,一下都瘫软在地上。张鲁一拿起手里的药瓶,看了看:“岩香,这是什么药?”
岩香有气无力地回道:“就是给瞿老师治中暑的药。”
“你怎么知道对那东西有用?”
“那大虫虫哪里都攻击,就是没攻击瞿老师的帐篷,我就想瞿老师是唯一用过这药的,我也就想试试。”岩香心里却突突后怕,她其实在进行一场赌博,筹码就是自己的性命,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赌赢了。
张鲁一起身,摸了摸岩香的脑袋夸了句真聪明,不过以后不准这么做了,就向帐篷方向跑去。
岩香抬头叫道:“鲁一锅,做啥子去?”
“救人。”
对于安大彪这种人,岩香真心不想救,最好这些大“毛虫”把他们全都吃掉。可是她也知道张鲁一的心地善良,看不得有生命在他眼前逝去,也只能叹了口气,咬牙起身追着张鲁一。
安大彪几乎已经绝望,这边大“毛虫”对着他穷追不舍,那边本来跟张鲁一纠缠的小“毛虫”,又尾随而至。就在此时,他听到张鲁一的叫声,随即对着两条“毛虫”分别开了几枪,向张鲁一身边靠拢过来。张鲁一迅速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药膏:“赶紧吸引火力”,又转身奔向其他人。
安大彪也没多想,边开枪吸引大“毛虫”的注意,张鲁一也趁机给那些幸存的人抹上药膏。做完这些,张鲁一示意大家赶紧就地找掩体,不要再有动静。
三条“毛虫”似乎瞬间失去了方向,来回在营地里翻滚穿梭。安大彪握着AK,藏身在皮卡一侧,闭着眼似乎感觉外面安静了,于是悄悄地探头查看。正正面对一条“毛虫”的张开的口器,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让安大彪几乎无法呼吸,吓得安大彪差点尿了裤子。
那条“毛虫”摇摆了下头部,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仰身长啸一声后,直接翻滚着消失在黑暗里,紧接着另两条也跟着离去了。
众人不敢再有动作,一直忍到太阳升起,才敢起身。这时的营地已经一片狼藉,张鲁一去瞿北野的帐篷查看情况,这时候瞿北野才完全醒过来,甚至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张鲁一无奈地拍着他的肩:“没事就好。”让瞿北野更加莫名其妙。
安大彪清点了人数和物资,他们一起来的十二个人,现在包括他自己只剩下七个。好在物资方面除了毁了一辆皮卡,其他损失不大。
众人分别整理好装备,再次出发。
到了定位点,李春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到张鲁一,李春上来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他看到安大彪还是有些意外,更没想到这家伙这次是主动找他们合作。安大彪也从李春那里得知黄四喜的死讯,虽然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整个人都沉默了。
张鲁一将路上所见“毛虫”形容给孙丁旺时,孙丁旺竟然有些发愣,这么多次进入罗布泊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不过他想起以前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听老人说过沙漠中死亡蠕虫的传说。据说这种蠕虫通体血红,口器很大且有剧毒。因为沙漠气候炎热,巨蠕虫白天钻在沙地下层休眠,到了夜间才出来猎食。死亡蠕虫生性凶残,基本上见什么吃什么。说到这儿,孙丁旺干笑了一声:“说起来,这些也就是传说,谁也没真正见过这种死亡蠕虫。或许见过的都没回来也不一定。如果遇到了还能囫囵回来,那真是菩萨保佑了。”
张鲁一觉得遇到的可能就是传说中死亡蠕虫,但说了又有谁会信呢。按照生物界常理,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大多视觉和听觉会相继退化。所以从他们遇到的情况来看,这种死亡蠕虫是靠嗅觉觅食。而岩香祛暑药中含有麝香,薄荷之类有强烈的刺激气味,误打误撞干扰了蠕虫的嗅觉系统,这才让他们逃过一劫,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孙丁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张鲁一在沙漠中选择宿营地需要注意观察地面动物脚印,判断周围存在的是草食还是肉食动物外,还要注意这些脚印的方向,大多数脚印有进无出的基本可以断定这里可能有隐匿的危险,不适合宿营。
之后张鲁一与李春,安大彪,瞿北野一起碰头会。李春介绍说在他们来之前,他已经在周围巡视过。一般而言,民用GpS精度在五米,但是他勘察范围已经达到一公里半径。根据他的观察,这里除了沙丘就是些碎石荒滩,这种原生态的地方,看不出有人生存过的痕迹,更加没有所谓的古城的痕迹。
瞿北野让李春驱车带他到实地看了看,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们所见到的碎石荒滩,有明显卵石和粗砂粒沉积层,符合古河道特征。这里是干涸的古河道,意味着这里有水的时候必定存在绿洲,有绿洲存在就会有人类生存,不能武断得出没有古城的结论,所以需要沿着古河道进一步勘察。
瞿北野的观点让李春很不爽,就算这里是瞿北野说的古河道,因为河道蜿蜒悠长,按他的方案实施勘察,工程量极大,时间和人力都不允许。简单的说瞿北野就没把他们当人,而是当傻驴子在用。
安大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对他来说盗墓他在行,扛一把洛阳铲就行。但是探查古城位置与探墓有明显不同,古人阴宅讲求风水,所谓“分金定穴”“寻龙诀”之类说到底不过就是根据风水堪舆理论反向倒推,就能大致知道哪里可能存在大斗。古城遗址勘察并不在他的知识范围,所以他并没多参与讨论,他只管盯紧张鲁一就行。
瞿北野与李春都带着情绪争论,张鲁一无法做决定,他们的定位是根据巫皋簋上的窥舆图复刻下来的,考虑时代久远,且古代人科技水平低下,这种定位本来就是存疑。虽说大致不会差很远,但就目前人力和饮用水存量来说的确都不允许在这种恶劣条件下进行大规模勘察。他们必须想一个折中的方案进行。这让张鲁一头疼不已。
第二天,张鲁一在帐篷里没发现瞿北野,越野车上也少了包装备,想必瞿北野负气自己独自前往勘察,在罗布泊这种戈壁荒野,这种鲁莽行为是极度危险的,这让张鲁一恨不得骂娘。他让李春守在营地,自己带上孙丁旺开着越野车沿着瞿北野的脚印一路寻找。岩香不放心,坚持要上车跟随,张鲁一拗不过她,只能妥协地带上她。
瞿北野的脚印消失在一段古河道中,这里有大量卵石和沉积岩,人走过很难留下脚印。张鲁一不知道瞿北野到底是去了上游还是下游,正在为难时。孙丁旺盯着天边一线昏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有黑风沙要来,不能走了。”
张鲁一知道所谓黑风沙就是强沙尘暴,沙漠中的黑风沙有时候可以维持很久,风卷起大量沙粒,可以遮天蔽日,让人无法呼吸甚至死亡。
张鲁一知道黑风沙的危险,但是他不能丢下瞿北野一个人,他沉声问孙丁旺:“大概多久沙暴会到。”
孙丁旺手搭凉棚张望一眼:“看这距离还有一小时就该到了。”
“会开车吗?”
“会!”
“你开车回营地告诉李春赶紧准备避风。”张鲁一跳下车,随手从后座拿起一包装备,坚定地说道。
岩香也跟着下车,张鲁一厉声让她跟车回去,岩香说道:“瞿老师刚刚恢复,如果再有什么意外你会治吗?”一句话,整得张鲁一无法拒绝。
“知道黑风沙要死人的吗?”孙丁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两人地问道。
“知道。”
孙丁旺这才坐上驾驶位将车调头,又回头喊道:“老板,黑风沙到了来不及跑的话,千万捂住嘴巴,捏住鼻子,找个山头避风。我还指着你领剩下的报酬,可千万别死了。”
张鲁一给他做了个“oK”的手势,看了下河道周围的情况,下游的河道比上游要宽阔许多。从专业知识出发,古代城楼会选择水域充沛的地区,希望瞿北野也这么考虑吧。于是头也不回地向下游走去。他要在风暴来临之前找到瞿北野,这是他带来的人,他有责任保护他的安一个也不能少。即使这一路充满风险,他也在所不辞,他就是这样的人,没人能改变他,包括他自己。
古河道内看似平坦,终究不是正常的路,粗砂粒和卵石极其不稳定,两人走起来是深一脚浅一脚,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也增大了体力消耗。不过,瞿北野刚从中暑中恢复,单纯从体力上来说,可能不会走得很远。张鲁一让岩香同时观察一下河道两侧沙丘上是否有脚印,以免瞿北野抑或已经走出河道的可能。
这样艰难行进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张鲁一抬头看向黄沙与天空交界的远方,那一线昏黄已经明显变宽。黑风沙来得好快,张鲁一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他怕的是瞿北野没就回来,再把岩香也给搭进去。于是一边小心地看着路:“岩香,要不你先回去,毕竟你李春大哥那边也需要你照顾。”
岩香低着头:“鲁一锅,好好看路走。”
张鲁一只能暗自叹了口气,这丫头脾气真是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