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死亡噩梦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睡袋里，只是脑袋有点发沉，脖子也十分酸痛。难不成昨晚是做了个噩梦么？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手里依旧握着那件白玉挂件，这又是咋回事？

李春的个性就是想不通就不想，他将挂件揣进兜里，拍了拍脑袋起身走出帐篷。天色已经大亮，帐篷外的篝火早就熄灭，残余的木炭生发出几缕青烟。姬道玄与孙丁旺正看着灰堆发愣。李春喊了一声，孙丁旺赶紧过来：“老板，你可算醒了，真吓死个人了。”

“怎么？”

“早起就见你就倒在帐篷外，怎么喊你就是不醒。”

看着李春没事，孙丁旺接着说道：“老板，跟你说件不太好的事，咱们的越野车和黄四喜都不见了。”

“啥！”李春推开孙丁旺，急忙奔到黄四喜的帐篷，里面睡袋凌乱地堆在地上。回到停车点，这里有明显的车辙痕迹和凌乱的脚印。

有些脚印是姬道玄的，黄四喜发动车时，姬道玄就惊醒，等他跃出帐篷时却发现倒地不起的李春，所以并没有追下去，而是赶紧过来查看李春的情况。李春现在肠子也悔青了。怪自己大意，竟然将车钥匙留在车上。

“还有多少物资？”李春回头问孙丁旺。

孙丁旺掰着手指算了算：“昨晚我从车上搬下些水和干粮，如果省着点，够两天左右。只是定位仪这种装备都在车上，没有这东西咱也没法继续走。不如原路返回……。”

“打住。”李春打断了孙丁旺的话，摸了摸脑袋，昨晚的事似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那么魔幻。那个张鲁一熟悉又陌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也许真的只是一场噩梦，但那块玉挂件却又难以解释。

他是个十分看重承诺的人，尤其是对兄弟更是如此。小时候，张卫东曾经跟他讲过一个有关黑白无常的传说，说的是白无常生前叫；黑无常叫范无救。二人自幼义结金兰。一日，两人一起走到福州南台桥。眼见天将下雨，谢必安要范无救在桥下等着，自己回家拿伞。哪知道他走后，雷雨倾盆，河水暴涨。范无救不愿失约，硬生生等在桥下没挪地方。等谢必安取伞赶来，范无救早就淹死在河里。谢必安大悲，随即在桥柱上自缢。阎王感其情深义重，让二人做了黑白无常。

虽然很多现代人看谢范二人用生命来信守承诺过于迂腐，但是对于李春来说，这才是做人最基本的品质，对兄弟的承诺，哪怕用生命去维护他也在所不惜。

李春转脸看向姬道玄：“老姬，如果我想继续前进，你愿意跟着吗？”

姬道玄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破剑一横：“可。”

这回答李春很满意，这才微笑着对孙丁旺说道：“你对这片沙漠比我熟悉，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走，那是最好。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分一半物质给你，你独自回去。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我不会勉强你。”

孙丁旺知道这片沙漠的危险，一个人在这里行进无异于自寻死路。看着李春和姬道玄态度坚决，孙丁旺叹了口气：“老板，我老孙也是明理的人，毕竟收钱办事，既然老板坚持，那就这么办吧。”

三人各自收拾好装备，将水和物质分摊后，继续上路。徒步在戈壁滩上，体力消耗巨大，过了正午太阳火辣，孙丁旺便好了块背阴处招呼李春他们休整。孙丁旺知道这时候继续走等于在找死。

姬道玄体力尚好，孙丁旺教给他一些识别水源的方法，试图让他观察沙漠植物的情况能够寻到些水源，但不要走太远，否则可能就回不来。

孙丁旺刚想躺会，转眼就见姬道玄回来了：“这么快就找到水了？”

姬道玄冷着脸摇摇头：“一起来。”

李春和孙丁旺对视一眼，不知道姬道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惜这家伙惜字如金，实在没法得到更多信息，只能咬着牙起身跟着过去。

走了十几分钟，姬道玄指了指前方。顺着姬道玄所指方向，李春看见了一辆越野车，随即紧走几步，就是被黄四喜开走的那辆。

待李春走近，原来车被陷进气坑，看来黄四喜慌不择路，将车开进气坑无法动弹。拉开车门，就见黄四喜歪倒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李春将黄四喜的尸体拉下车，尸体已经呈现焦黑色，这是烈日暴晒后尸体水分蒸发造成的。李春看了看车后备箱，好在装备都没有什么损失，上车点了下火了下，车子竟然还能发动，这让李春有些兴奋，只是怎么将车弄出来的确是个问题。

当李春忙着查看车况时，姬道玄蹲下瞅着黄四喜的尸体。左右看了看，忽然起身将李春叫过来：“你看。”姬道玄指着黄四喜的颈部。

李春附身细看，黄四喜的脖子是被人活生生扭断的，这种杀人手法极其专业。这让他想到了曾经在村委会见到的那两个黄衣人以及苏茂都是被人扭断了脖子，看手法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难不成是那个黑衣人？李春后脖颈发凉，心里一阵后怕。

李春不由得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他这才心里稍微安定些。孙丁旺并不知道李春昨晚经历过什么，以为李春只是看到死人而不安，于是笑着说：“这戈壁沙漠的，见一两个死人很正常。”

李春也没心去理会他。他将黄四喜的尸体拖到一边沙丘旁，用沙土覆盖。中国人讲究人死如归，入土为安。如果暴尸荒野，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入轮回。虽然黄四喜不是什么好人，毕竟死者为大，人已死过去的一切善恶也就烟消云散了。在罗布泊这种气候极端恶劣的地方，挖坑只是白白浪费体力，虽然有些潦草，但总归是给了黄四喜一个归宿。

做完李春将铁锹丢在一边，对着埋葬黄四喜的沙丘自言自语：“咱也算认识一场，这鬼地方就不给你挖坑了，你也就将就一下，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做个好人。”

越野车被陷在气坑里，需要想办法弄出来。好在对此孙丁旺有丰富的沙漠生存经验，只是绕着车身走了一圈，在后备箱取了千斤顶，将车身抬高。又差着姬道玄寻了些干枯的红柳树干垫在轮子下，然后发动越野车，几下就将车开出来。动作熟练，让李春不由得心里佩服。

安大彪的几辆皮卡将张鲁一的越野车围在中间，在无边黄沙中行进。瞿北野明显不适应这种长途的颠簸和炎热，面色潮红，晕得厉害，嘴唇煞白，好在岩香这儿有些药草泥让他涂抹在鼻子下，这才让瞿北野稍微活过来些，只是人依旧十分虚弱。

“鲁一锅，他中暑，要赶紧找个阴凉的地方救治一下。”岩香担忧是有必要的，沙漠高温环境下中暑，可能会直接导致全身衰竭死亡。

张鲁一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见不远处有一处灰白色丘陵，上面耸立着好几座剥蚀雅丹，以前当地人把雅丹叫做“龙城”或者“龙堆”，其实挺形象的，比“雅丹”这个维吾尔语谐音更加容易理解。看见几座雅丹之间有明显的阴影，张鲁一毫不犹豫地转向直奔而去，安大彪的几辆皮卡，猝不及防，也立刻转向追过来，一时间沙土飞扬，伴随着引擎轰鸣和叫骂声，一片混乱。

不一会儿，张鲁一将车开进阴影里，与岩香合力把瞿北野拖到雅丹的阴面。岩香解开瞿北野的衣领，开始治疗。安大彪的车也追到。等安大彪下车查看，见双目紧闭的瞿北野，立刻就明白了，骂了句废物，就没再多说什么。

张鲁一观察了一下地形，孙丁旺不在，他只能自己做判断。于是他找安大彪说自己的人身体不适再加天色也晚了，干脆就地宿营。安大彪的意思是就将瞿北野丢在这里，给些物资保命，等他们回来再来接他。这话就简直无异于致瞿北野于死地，张鲁一直接就怼回去。安大彪见张鲁一发火，只好作罢，招呼着手下赶紧搭帐篷准备宿营。

处理好瞿北野，张鲁一将瞿北野安置在一间帐篷内。看着天色暗沉下来，安大彪已经指挥手下点起了几堆火堆，正围着火堆喝着啤酒，看上去十分惬意。

岩香正当年华，常年在山里生活，身材匀称窈窕，皮肤水润光滑没有受到云南常年日晒的影响，未施粉黛的面庞，不是一种自然的健康美。在火光的忽明忽暗的映衬下，这种美显得更加朦胧诱人。围在火堆边的这帮匪徒不由得看呆了。

盗墓贼很少能见到女性，究其原因因为盗墓贼大多迷信，老法讲女人阴气重，进了墓地阴宅这种阴气极重的地方，容易招引凶煞恶鬼。所以安大彪这些手下一出活，就大半年见不着女人，这会儿见到岩香，尤其还这么水灵，眼都直了。

安大彪举起瓶酒嚷嚷着让岩香过来陪，张鲁一看着这群恶狼，厌恶感油然而生，有意阻拦。却没想到岩香只是看了一眼安大彪，直接走过去，笑盈盈地接过啤酒，在众人的起哄中直接对着吹起喇叭一干而净，然后面不改色地看着安大彪：“这个也能叫酒？比起我们寨子里的差远了。要喝的话咱们来白的吹几瓶。”

安大彪知道眼前这个小妮子不是个好惹的主，再加上她是张鲁一的人，一时也不好撕破脸皮。于是讪笑着打了几句岔，掩饰尴尬。看着安大彪不再纠缠，岩香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帐篷。

夜色已深，张鲁一睡不着，安大彪他们已经各自休息，帐篷外只有些许风声。不知道李春他们到底怎么样，进入罗布泊地界，自从他们分开就再无联系让张鲁一有些担心。

张鲁一起身，走出帐篷，坐在火堆前。篝火的照射范围之外已是一片漆黑，天上没有月亮，好在繁星璀璨，让人感觉还在人间。沙漠的夜的确寒冷，张鲁一穿着冲锋衣依旧感觉寒意刺骨，他不由得往火堆前靠了靠。

裹挟在荒漠的黑暗中，张鲁一觉得有些忐忑。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让他不安。对于罗布泊的认识他都是来自于网络，罗布泊虽然是盐碱荒漠，但是期间的野生动物并不少见，譬如野狼和野骆驼。他想起刚到达这里时的确看到过动物凌乱的脚印，应该有动物在这一片活动，但为什么现在这里会如此安静，甚至静得让人生畏。或许孙丁旺能够解答，可惜他并不在身边。

希望只是自己多虑吧，张鲁一自我安慰着。感觉坐着有些脚冷，想站起来稍许活动一下。就在此时张鲁一似乎听到黑暗里有沙沙的声响，他立刻停下，用心聆听，却又什么也没听到。

大概是心理作用导致的幻听，张鲁一想，继续活动身体。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沙沙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他分不清声音来自何向，只能警觉地四周张望。

篝火的照亮范围有限，他实在看不清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篝火的影子里伸出一张恐怖的脸，这张脸在篝火的映射下呈暗红色，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排布着细密牙齿的血盆大口，流着粘腻的液体，远远地就能闻到腥臭味。

张鲁一瞬间血液直冲脑门，他立刻从火堆中拽起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棍向那张脸丢去，然后转身呼嚎着向帐篷方向奔去。那东西并不怕火，也被张鲁一的举动激怒，翻滚着就直直向张鲁一扑来。

张鲁一的呼号惊醒了帐篷里的人，同时也引起那东西的注意。张鲁一迅速意识到他不能继续跑向帐篷祸及更多的人，他也不敢跑进黑暗，因为万一看不清路摔倒就只有等死。他只能改变方向绕着火堆将这怪物引走。

安大彪这伙人睡眼惺忪地除了帐篷，这才发现一团暗红色的东西不断翻滚着追着张鲁一绕着火堆跑。看到张鲁一狼狈相，竟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即将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