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古城墓室
正在张鲁一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背后有人说话:“各位老板,回去的路俺可以帮着带。”
几人回头看,却是民宿的王老蔫,这算是他们遇见王老蔫后听到他说得最多字的话。相比这个看到王老蔫出现更让他们感到惊讶。
见几人疑惑的表情,王老蔫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拧巴,局促不安起来。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这里的原因。其实张鲁一并不在意王老蔫的过往,对于别人的生活他没有任何窥视欲,只是对于王老蔫他还不了解,并不能给予足够的信任。王老蔫似乎也看出了张鲁一的顾虑,只是淡淡地说:“老板放心,俺不会坏你们的事,俺只想找回俺弟二蛋的尸首。”
张鲁一看向李春和瞿北野,李春低声说:“我感觉这老蔫比孙丁旺更值得信任些。退一万步讲,这戈壁荒滩的,就算他心里有什么坏水,量他也翻不起多大浪来。”
瞿北野没有表示什么,对他来说满脑子都是圆满完成这次科考,至于怎么回去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听了李春的话,张鲁一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答应了王老蔫的请求,不过他还是有言在先,就是不让王老蔫不能擅自行动,影响他们的科考活动。
王老蔫忙不迭地应着,接着弱弱地伸手指了指一旁孙丁旺的尸体做了个挖土的动作。张鲁一明白他的意思,无论怎么说孙丁旺也是王老蔫的老相识,王老蔫这是想将孙丁旺给埋了,至少落个入土为安。所谓死者为大,张鲁一当然不会为难他。
王老蔫安葬好孙丁旺回来,张鲁一他们已经整好装备准备进入古城。王老蔫向他提供了古城里存在那个墓室以及听到水声的情况。根据瞿北野手里地质学家孟建生的报告,并没有任何文字提到古城墓室,也就是说孟建生他们并没有见到墓室,说明古城必定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向暗河与光塔,只是报告同样没描述密道的位置,要想寻找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如果老蔫说得不假得话,墓室可能就直接能连通暗河溶洞,这倒可以省掉许多事情,至少王老蔫还能记得入口的大致范围。
安大彪并不信任王老蔫,作势瞪着眼:“俄说你老汉就是诳老子给你找你弟哩。”
听了这话,老蔫显得更加局促,说话也口吃起来:“俺……俺没骗人。”
看着老蔫这副样子,安大彪大笑起来:“要是你敢诳你安大爷,老子就让你跟孙丁旺一块上路。”
由老蔫带路进入古城,到了大致区域,才发现地方并不难找。因为他们到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新挖的沙坑,里面半埋着一把崭新的工兵铲,而不远处就是发现孙丁旺尸体的地方。经过李春的确认,这把工兵铲正是他们自己的装备,可见当时孙丁旺已经找到入口位置,只是还没挖开便已经遭到毒手。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安大彪随即便指挥人开始挖掘,却被老蔫拉住:“各位老板,这墓室里有毒蝎子,成群的,要人命的,你们要进去最好做好准备。”
安大彪瞪眼吼道:“俄就知道这老汉没安好心。”这一嗓子让老蔫浑身一激灵,将手缩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也是莫衷一是,毕竟都是肉身凡胎,想要对付成群的毒蝎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岩香忽地从人群中走出,安抚了王老蔫几句,然后询问了些王老蔫上次遇到蝎子群的情况。
然后跟众人解释,在勐腊山里经常会遇见蝎子蜈蚣这种毒虫,对于蝎子的习性岩香十分了解。蝎子喜欢相对潮湿的环境,所以老蔫说墙后有水声说明那地方很适宜蝎子的生存。而且蝎子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受到了异常声响的惊吓才会做出应激性的反应,这样看正因为周瞎子砸墙的举动惊动了蝎子群,这才让蝎子群开始攻击人。从蝎子的习性来说,它们会被弱光吸引而聚集,却害怕强光,所以在偌大的墓室内,手电的光线显得很弱,反而吸引了蝎子的趋近攻击。
“这么说,咱们只要进去不惊动那些东西就没事?”李春摸着下巴说道。
岩香摇摇头:“话虽然这么说,蝎子毕竟还是畜生,最好还是做好防护。”说着从药袋里取出几个小瓷瓶,让众人将里面的药膏分别抹在脸上脖子和四肢暴露的地方。
张鲁一听话地抹着一层,却发现这药膏有股异常的臭味。李春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忒难闻。”
岩香笑着不说话,只是催着让大家赶紧抹匀。看着大伙都勉强抹好,她这才回李春的话:“大春锅,这个是臭虫晒干后磨粉入药的,所以有点难闻。”
这哪儿叫有点难闻,简直就是恶心,听了这话瞬间就有几个人吐了。岩香笑着解释道:“蝎子害怕臭虫的气味,抹了这个保证蝎子不会来蛰你。”
吐了一阵,渐渐适应了这味道,人才少许好些。李春埋怨这次来沙漠亏大发了,死乞白咧地敲了张鲁一一顿东来顺这才作罢。
年久的风沙将坑道口埋得很深,花了两个小时才将坑道口显露出来。好在坑道内部并没有积多少沙土,让他们得以顺利进入墓室。
进入墓室,在应急灯的照射下,张鲁一第一眼就看见墓室中央排列着六俱棺材。这些棺材明显都是用整块木头镂空挖成的,外观类似于巴蜀或者西南少数民族的“船棺”。这种形制的棺材出现在古代西域地区还是十分罕见的。
王老蔫进入墓室,并没有跟着大部队走,只是默默地在出口的周围寻找,不久他便发现了一具枯骨。老蔫跪在地上,用手电查看,从枯骨身边还没完全朽毁的随身物他确认就是二蛋。老蔫面无表情,双手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块棉布,小心翼翼地将松散的骨架一一整齐地码在棉布上。
“二蛋,哥来接你回家。”老蔫忽然停手,将头埋进地里。起身时已是涕泪横流,咬着牙继续收拾二蛋的残骸,最后将棉布包好,背在身上。
接着他蹒跚着走到周瞎子砸墙的地方,原本想把周瞎子的遗骸也带出去,可是那里除了一把生锈的铁镐,边上只见几片衣服的碎片,周瞎子早已化作齑粉,已无法辨识形状。
老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了句“俺到外头等你们”,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向坑道外走去,只留下决绝的背影。
没人注意到王老蔫的话以及发现他的离开,所有人都被墓室里精美的壁画吸引。说到底安大彪是盗墓出身,见着棺材手便痒痒,拿起工兵铲就想去撬开那些棺材,被张鲁一发现,厉声制止。张鲁一眼里揉不得沙子,考古不是盗墓,他绝对不会允许安大彪对文物的大肆破坏。而安大彪心里知道这次金主给的任务只是跟着张鲁一,随时报告张鲁一的动向,所以不好节外生枝得罪了金主,于是便压了火气忍了。不过他还是留了心眼,查看了下周围情况,以便回来时再顺手干一把。
转过头,张鲁一通过应急灯仔细观察四壁的壁画内容,大致排列一下。东面第一幅开始,上面绘制显然两方阵营的战争场面,有趣的是左右阵营拿的武器全然不同,左侧阵营的任务明显高大,威猛,期间有两个形象尤为明显,一个是熊头人身,另一个形象稍微正常些,只是穿着一身明显的绿衣服。而右边的阵营则是拿着各种的武器,人物形象明显猥琐许多。
接着第二幅,却是右边阵营的人物都在猥琐大笑,头上出现了一只奇异的凤鸟,前方则是滚滚洪水。熊头人身的头领已然被洪水淹没,并且身首分离。而绿衣服的则是背向洪水,看样子这是一场溃败。
瞿北野捅了捅张鲁一:“老张,我怎么觉得这个故事很熟悉?”
“你是想说这像是逐鹿之战吧。”其实张鲁一自己也这么觉得。
逐鹿之战是上古时期炎黄两族与蚩尤的一场着名战争,但是蚩尤拥有绝对的优势,却因为黄帝请来九天玄鸟助阵,水淹蚩尤,导致蚩尤惨败被杀。蚩尤的部族部分归顺了炎黄部落,部分被迫迁移至偏远地区,被称为九苗。
张鲁一瞅着这两幅壁画,总觉得有些别扭:“如果是炎黄和蚩尤的话,怎么把炎黄画得如此猥琐?”中国人自诩为炎黄子孙,炎黄的形象历来是伟岸高大的,如果这幅画真的描绘的是逐鹿之战,这里的炎黄形象真是颠覆了张鲁一的三观。
瞿北野笑道:“如果我是那个穿绿衣服的,或许炎黄的形象就该如此。”
张鲁一明白他的意思,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所站立场不同,对事物的评价和认知就会不同。很显然这个穿绿衣服的或许就是墓主人的祖先,而他们原本就属于蚩尤阵营。对于敌对阵营的人物,即使自己战败了,也不会改变这种敌意。
第三幅相对好理解,绿衣服的人带领族人被迫迁移,逐水而居,最终建立了一个国家。但从画面上看,这个国家并不在一个岛上,而是在湖畔。不过还算安居乐业。
第四幅图没有绿衣人出现了,只表现了有军队攻入,家园被毁的画面,仔细看那支军队为首的竟然穿着汉朝官员的官服。
第五幅图则是一座城市已经岛屿上,从画面看这座城似乎与外面的古城有相似却格局不完全相同,估计是被汉军击败后,族人又重新立国。
看到这里,张鲁一忽然想到古籍记载的西域三十六国中有个很特殊的国家,叫做危须国。这个国家比较特殊,此族群在上古尧舜时期隶属于三苗,称霸在江淮之间,与尧在丹水大战,三苗战败,被迫迁徙到西北三危山。不久大禹受禅成为盟主,三苗再次兴兵,与之大战七十余天,三苗部族战败后便淹没于历史长河中。最终三苗中一支部族迁徙到西域建立了危须国。
到了东汉建初二年,班超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会盟三十六国,偏偏危须国完全不上道,干脆就不来,于是班超率领西域联军直接灭了危须。神奇的是没几年危须国又复国。到了东汉东汉永元六年,班超的儿子班勇再次出使西域,又拿危须开刀,于是危须国又灭国了。这次灭国没多久,危须国再次复国,直到魏晋时期才在史书中彻底地销声匿迹。
这个危须国就如打不死的小强,不断地借尸还魂,在历史上也算是奇葩的存在。
如果这些壁画描写的是危须国的历史的话,那么第一二副画面上所谓被丑化的敌方阵营就不是炎黄,而是炎黄的后人尧舜了。
接着看第六幅,果然出现了穿着汉朝官服的将领进攻古城的画面,有趣的是在古城的一角出现许多人跪拜一座高塔的画面。
“看来真的就是危须国。”张鲁一基本确认,这里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危须国的都城,而他们所处的墓室可能就是危须国的王陵。而这两幅图里的汉服官员就是班超班勇两父子。
瞿北野对这段历史并不清楚,不过他也听说过危须国的国名,虽然在西域三十六国时期不算大,但最鼎盛时期也有七百户,四千九百口,胜兵两千人。就这样一个小国敢跟强汉叫板,不知道是勇敢还是无脑了。
不过他很快就被那个被人跪拜的高塔吸引了:“老张,你看这像不像我们见过的光塔?”
张鲁一仔细看,果然很像:“你说他们拜这座塔做什么?”
李春这时插嘴道:“当神拜呗。你想啊,一群人冷不丁地瞅见一座会发光的塔,天,这玩意儿会发光哎,够特么神,赶紧拜吧。讲不定就是送子娘娘,黄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