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楚屈后人

张鲁一微笑不语，瞿北野则是给了他一个白眼。答案估计就在后面两幅里。走到最后两幅面前，张鲁一心里一寒。这面墙的画面已经被周瞎子砸得支离破碎，已经没有一点完整的情节。考古人最恨的就是遇到这种人为的肆意破坏，让张鲁一心疼不已。

不过从残存的画面上，张鲁一发现了四个月亮，还有三眼人，让张鲁一感到震惊，这些都是在勐腊溶洞里看到的图样，竟然会在危须古国出现，或许这些真的与这座光塔不无关系。但是残存的信息太少，已经无法做任何的关联，实在可惜。

李春侧耳趴在墙上，忽然说道：“哥，果然有水声，看来暗河就在这座墙后面。”

接着李春扶着墙到处摸索，自言自语道：“应该有暗门。”一阵摸索，只见土墙上的灰土噼噼啪啪地剥落，张鲁一赶紧将他拉开，他实在不忍心再让这么宝贵的文物受到二次伤害。

李春倒也不以为意，摸着下巴盘算着。按常理这里的人如此敬奉那座光塔，那么肯定信奉光塔会庇佑王陵，就没有理由专门用土墙将塔隔开，必定有什么特殊的通道与隔壁空间相通，可是会在那儿呢。

李春的想法，张鲁一与瞿北野也很赞同，于是在张鲁一不准破坏文物的警告下，几人分头开始寻找暗门。

岩香与姬道玄警觉地监视着四周的情况，生怕蝎子群被惊扰，好在似乎一切平安无事。

安大彪看着这伙人忙碌着，所谓贼不走空，自己守着棺材却不能动手，实在是心里憋了一包气。干脆找了个棺床躺着睡觉去了。

刚刚趴下，就听地下似乎有水声的回响，安大彪怀疑自己听错了，叫了几个手下也帮着听听。

“这棺材下面是空的。”安大彪喊了一嗓子。众人的动作迅速停顿，四处张望，好在没见蝎子出现，纷纷转脸瞪着安大彪。安大彪会意，于是瘪着嗓子，指着棺材：“下面空的。”

张鲁一走过来，仔细观察，这才发现眼前这个棺材竟然与其他的完全不同，竟然是石制的，只是雕刻上木头的纹理，看上去极为逼真，前面一眼扫下来，竟然没看出不同来。

张鲁一扶着石棺略微思考，转脸对安大彪说道：“打开吧。”

石棺盖缓缓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张鲁一跳进石棺，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他发现在石棺的一头棺底似乎有一个可以伸入一个手指的小孔，随手伸入拉了一下。咔嚓一声，棺底一侧竟然被拉起，露出一个夯土隧道，从隧道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就是这儿了，张鲁一向众人招了招手，随即钻进隧道中。

隧道口正位于土墙的另一侧，出来就是一个暗河的河滩，远远地能看到一处亮光，应该就是光塔的位置。暗河水流湍急，因为空间比较黑暗，张鲁一只能打开应急灯，这一开灯，张鲁一愣住了，只见眼前河滩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蝎子，好在他涂了岩香的臭虫药膏以及应急灯属于强光灯，周围的蝎子竟然自动给他闪出一个空间来。

“看着这药倒挺好使，就是味道够得劲。”李春回头对着岩香，笑道。

岩香却笑不起来，就算在滇南的山里她也没见过如此庞大的蝎子群，他听瞿北野说过沙漠里的蝎子要比平常的蝎子毒上好几倍，有的甚至被称作为“亡灵哨兵”，可见其可怕。据说一只蝎子的毒性就能导致一个成人出现肺水肿和胰腺损伤，更何况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蝎子群。她只能轻声提醒李春，小声说话，走路注意地面，不要误踩到蝎子，引起蝎子的攻击。毕竟药膏的作用范围有限，蝎子平静的状态下有效，并不代表被激惹后的蝎子不攻击人类。说到底蝎子攻击人类也是一种生物自卫的本能，也无可厚非。蝎子喜欢潮湿黑暗，但怕水，到了暗河边就算安全了。

黑暗的环境让人的视线受限，虽然有应急灯的照明，一行人仍旧走得异常艰难。眼见就要到暗河边，那里的蝎子果然明显少了许多。就在张鲁一踏上河岸的同时，就听队伍里一声惨叫后扑通倒地的声响。张鲁一猛地回头看，只见到有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身上已经爬满了蝎子，已经看不出受害者是谁。随着翻滚，伴随着密集噼啪的声响，这是那些肥蝎子被人体重量压爆后发出的，蝎子的体液腥臭难闻，却激发了周围更多蝎子的攻击行为。

张鲁一明白还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蝎子，李春和姬道玄也停住脚步回头张望。姬道玄忍不住想转身回去施救，却被岩香轻声喝止：“继续走，不要停。”这时候每个人都明白蝎子群已经被激惹，现在冲入蝎子群无异于飞蛾扑火。

很快倒下的人便不再动弹，已经到了河边的人相帮着后面的同伴抵达安全区。稍微清点了人数，发现唯独少了安大彪的三个手下。张鲁一用应急灯向后方照了照，发现还有两个人没跟上来，这两个都是安大彪的手下，原本是跟在那个受害者的身后的。要说安大彪的手下果然都是些亡命徒，心理素质真够强大，在眼前发生突发情况下，竟然没有显出任何惊慌失措。此时蝎子群并没有停止骚动，仍旧不断地向尸体的方向涌去，这时候发出声响或者前进无异于找死。蝎子群似乎对那些被压爆的同类产生的气味更加感兴趣，再加上有岩香的药膏护体，只要不动，还有一线生机。

姬道玄看了看两人的位置，让张鲁一用应急灯照了照溶洞的四周和顶部，取出一枚飞爪扔向洞顶一块凸起的岩石。飞爪顺利抓住岩石后，姬道玄用力拉了几下，确定安全后，轻啸一声，拽着飞爪的引绳腾身而起。姬道玄动作迅猛，只见他的身影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后，便已到了被困点，右手一使力抓起一个人，脚不着地便已回到河边。随后又如法炮制救下第二个。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河边的人都不由得赞叹，安大彪知道姬道玄能打，却没想到这家伙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心里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忌惮。

摆脱了蝎子群，一行人稍许安心。张鲁一用工兵铲探了下河水深度，似乎只到膝盖，只是水流比较急，不过借助工具支撑过河没问题。

过了暗河，安大彪紧张地用手电检查了下环境，没有发现蝎子的踪迹，这才输了一口气。张鲁一决定现在河边休整一下，舒缓下刚刚紧张的情绪，顺便补充一下淡水。

远处的亮光因为黑暗的环境里，无法取得参照物，所以判断不出距离。黝黑的深处总会让人有种不详的联想。他让姬道玄先行过去探一下路。临行他反复叮嘱姬道玄遇到危险不要逞强，千万注意安全。姬道玄点头，转身便消失在黑暗里。

安大彪喝了口水，嘲笑张鲁一胆子越发小了。

张鲁一礼貌地回以微笑，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会充满恐惧，所以才会创造出各种神灵来给予自己恐惧的理由从而取得心理安慰。张鲁一倒也不是要做什么心理补偿，自从勐腊开始一路经历了太多事情，本来一个人倒也不怕什么，只是在他背后那些鲜活的生命让他不得不越来越谨慎。

过了十分钟，姬道玄仍旧没回来。张鲁一心里有些担心，于是打开头灯，起身先看看情况。他刚站起，就觉得一股劲风迎面扑来，瞬间觉得被什么箍住身体眼前一花，随即双脚离地耳边生风。这一切发生得突然，张鲁一竟然连惊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依旧在暗河边，只是四周除了水声却再无人声。张鲁一知道自己已经离原来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了，只是他依旧没搞清楚状况，脑子里一片空白。坐起身，借助头灯的光亮，他隐隐约约看清眼前坐着一个罩着宽大连帽黑袍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从佝偻的脊背和从帽沿显露出的几缕银丝来看，必定是有些年纪了。此刻这黑衣老人如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似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意境中。

张鲁一自然不会认为眼前这人将他掳来，只是在他面前表演打坐的，于是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眼前这位他的存在。

背影缓缓转过脸来，露出一张苍白且布满皱纹的笑脸，看到张鲁一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老人显得有些惊讶：“你竟不惧我？”

“想必您就是那位能驱动野狼的高人前辈吧。我想如果您真心要杀我就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所以我又何必害怕呢？”张鲁一回以微笑，不过他说的却是实话。其实冷不丁被人劫持，任谁都不会心安。只是张鲁一从第一眼看到那一身黑袍子，他基本就已经认定这位就是之前李春遇到的黑衣人。从李春的遭遇和黄四喜的死相来看，这黑衣人下手极狠，如果真要动手，就算来十个张鲁一都不够他喝一壶的。已然落到黑衣人手上，生死就不能由自己决定了，想到这儿，张鲁一反倒是不慌了。

黑衣老人嘿嘿干笑几声：“楚屈后人果然有些胆气。”

张鲁一他老子姓张，就算追着家谱查十八代祖宗也不会出个姓楚的来，这老头儿的话好没来由，想必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想到这儿，张鲁一忽然有了个想法：“前辈，我姓张，不姓楚，您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老人低头掸了掸黑袍上的灰尘，其实这一身黑又在黑暗环境里，肉眼根本看不到什么灰尘，这动作更多是一种表示不屑的姿态而已，“老朽虽然年迈，却依旧耳聪目明，不会看错。”看着张鲁一一脸茫然，老人接着说道：“楚屈族人以青鸟为尊，尊者出生半岁时便会在肩上纹上青鸟族徽，我想你肩上也应该有一只趴伏的青鸟。”

张鲁一打小就知道知道自己肩上有一个纹身，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纹身也随着长大。他曾经问过张卫东关于纹身的事情，张卫东也没给他一个很好的解释，只是说当年罗娟将他送来时就有这么个小纹身。他想着什么时候把这纹身给磨了，张卫东却没同意。按照张卫东的意思，他张卫东失去了一段关键的记忆，而张鲁一的身世正好处于这个记忆盲区，这个纹身或许就是解锁这段记忆的钥匙。是不是钥匙，张鲁一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因为这个纹身的缘故，他自小学开始就没敢光过膀子露过背，就算大夏天他也是捂得严严实实。

说起来，无论是他还是张卫东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个胎记更像是麒麟，没想到到了这黑衣老人嘴里就成了青鸟纹身了。不过，看着这老爷子说得笃定，想必是不会瞎说，或许这老爷子就是揭开自己身世之谜的突破口。

对于张鲁一来说，他是考古人，习惯于史料与考古证据相结合的工作方法。老爷子说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依旧缺乏实际证据。他张鲁一也不是一个可以被人一句话左右思想的人。但是看着眼前老爷子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通，他倒有些糊涂，这老头儿杀人放火搞了那么大阵仗，不会就是过来告诉他是什么楚屈的后人吧，这玩笑开得忒大了吧。

见老爷子似乎还想说，张鲁一赶忙打断他：“我说老爷子，你掳我过来到底是要做啥？”

黑衣老人被这么一问，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又微笑道：“来此许久未与人言语，忍不住多嘴了，的确有些冒昧。”说完停顿了一下，又捋了捋胡子，“我是来杀你的。”

“杀我？”张鲁一发觉自己并没有任何害怕，反而有些想笑。这老头子怕不是脑残吧，就凭他的身法和手段，要想杀自己就是分分钟的事，还需要大费周折搞这么一通。难不成是为了该死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