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河光塔

老头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不过，都说你们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怎么看张旭都比你有趣得多。”

“怎么说？”提到张旭，张鲁一似乎想起李春曾经说过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推算下来也应该是眼前这个老头儿下的手。

“为了张旭这小竖子，我还真不能杀你，把身上的双鱼玉坠交出来，你便自去吧。”老头儿似乎不再想解释什么，指了指张鲁一胸前得两块玉佩示意张鲁一交给他。张鲁一瞬间明白自己自小戴到大的玉佩与张旭交给他的那块合并起来就是老头儿嘴里所谓的双鱼玉坠，怪不得这两块玉佩能这么严丝合缝，原本就是一体的。

不过老头儿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张鲁一是一头雾水，但他从老头儿语气里能感觉到“双鱼玉坠”的重要性，随即伸手一把扯下玉坠，放入嘴里，含混着叫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吞下去。”这老头儿既然交了不会杀他的底，他自然有恃无恐，随即起身逐渐向外移动。

老头儿显然没料到张鲁一会耍无赖，不过诧异只在他脸上一瞬而过，之后依旧笑呵呵地看着张鲁一，忽然一个飞扑已经将张鲁一擒拿在地，气定神闲地说道：“果然还是同气连枝，连威胁人的法儿都一模一样。”

这老头儿力气真不小，张鲁一奋力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他还想喊两句，觉得嘴里有口水，于是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液。他只觉得喉咙口梗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真的把玉坠给吞肚子里去了。咋就偏偏忘了嘴里还有石头呢？

张鲁一无奈地叫道：“完了，吞下去了。”

老头儿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也不着急，将张鲁一拽起丢到一边：“没事，张旭前次也吞了去，且死不了的。”说着又在腰间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包，凑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就用此物了，给张旭那小竖子灌了三两巴豆才让他从谷道拉出来，今儿琢磨着怎么也得给你灌半斤。”

这老头儿够歹毒的，张鲁一心想。忽然他琢磨过味儿来，这不就是说张旭那块玉是经过五谷轮回之所……，想到这儿，张鲁一胃部一阵痉挛，干呕不止。

因为黑衣人动作极快，而洞中环境昏暗，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李春才发现张鲁一不见了。李春他们急急忙忙四处找了一圈，始终未发现张鲁一的踪影。李春决定让队伍原地等候，自己去更远些的地方搜寻。瞿北野却提出异议，他认为地下暗河主河道并没有岔道，张鲁一不是往前就是退回去了，再说目前已经离光塔咫尺之遥，没理由再耽误时间，完全可以先先前勘察光塔，如果路上没见张鲁一再回头去找人。这个建议得到了安大彪的支持，所以他们以少数服从多数为由立刻开拔，等李春回头看时身边只留下了岩香。

沙漠里的地下洞穴并不同于喀斯特地貌溶洞的石灰岩，而是砂砾岩，大多数也是冰川期地质变化或者地下暗河冲击形成，所以洞穴中除了暗河底的卵石，洞壁比较光滑，看不到明显的钟乳石柱。不多的分支洞穴也都分布在河流主干洞穴的两侧，都不是很深，大多都是一眼能望到底的那种。所以就搜索而言，相对容易一些。他们之前从墓室进入河道的隧道就是一条比较长的分支通道，但原先也应该是盲管，只是被人工打通了而已。这点和他们进入通道时发现的人工开凿痕迹还是相符的。

因为姬道玄还没回来，对前路的情况不明，所以李春判断张鲁一一向稳重，即使离开，也并不会向前进，只会往回走。但是就李春自己也知道并没有实际证据来支持他的判断，大部分靠的是赌一把的运气，只是他始终没有想到张鲁一是被别人抓了去，并不是主动离开，无形中加大了他判断的不确定性。

河道的两岸是毒蝎聚集的地方，而且越往回走，毒蝎的密度也在不断地增加，好在有岩香的驱虫粉，可以毫发无伤地通过，但是他们还是十分地小心翼翼。不过，走着走着李春心里也犯嘀咕，这条路满地的毒蝎子，张鲁一又没有足够的驱虫粉，要在这里走就纯粹是送命。与岩香商量下来，现在可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他们寻错了方向。

李春啐了一口，挥手，轻声喊了一声“回”，便要与岩香转身往回走。忽然岩香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呻吟声，这是人在受伤或者生病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岩香立刻停下脚步，闭上眼仔细搜索声音的来源。李春听了听，似乎只有暗河哗哗的水声，笑着说岩香这是神经过敏了。岩香却不理他，自顾自循着声音来到河岸左侧的一处小型洞穴。

岩香轻声叫：“大春锅，在这里。”

李春检查了一下，洞穴不大，应该刚好容一个人躺进去，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强光手电打进去，似乎还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不会是只兔子吧，李春想。刚刚转身想跟岩香说，果然就从洞里传出一声叹息式的呻吟声，的确是个人。李春二话不说探身进洞，将那人从洞里拉了出来。

这人似乎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只是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趁着岩香给这人做着检查，李春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人衣衫褴褛，衣服上的污秽几乎已经看不清本色，衣裤上都有破洞和血污，不过从破洞出露出的肌肉条线分明，像是个练家子。

岩香在这人的右手腕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毒蝎蛰痕，看来也是中了黑肥尾蝎毒。不过该着这人运气，从肿起的创口看，应该是一只还未成熟的小蝎子，毒性弱了些，再加上这人体质本身就很好，虽然发着高烧，但能撑到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岩香从包里取出一些药丸，让李春放进水壶里摇晃溶化。自己用毛巾沾了些暗河水替这人擦去满脸的污垢，忽然，岩香停下手，抬头喊李春。李春伸头看，这才看清这张脸不就是张鲁一吗？但张鲁一怎么一会儿跑这儿来了，再说，李春记得张鲁一今天穿的是冲锋衣，这衣着也不对。他与张鲁一是发小，就算化成灰他也能认出眼前人就不是张鲁一。李春并没见过张旭本人，随着一阵脑子飞快运转，很快他想起曾经在北京遇到的那段在春意楼门口的监控录像的事情。虽然当时张鲁一坚持不承认老爹张卫东在外面有风流债，但事实胜于雄辩，看着眼前这位，师父有私生子这事铁定瞒不住了。李春心里想着，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师父张卫东，私下里也有这种里格楞。

岩香又轻声叫了李春一声，李春才反应过来将已经化好的药递给她。岩香用手指撬开“张鲁一”的牙床，缓缓地将药灌进去。随后拿出黎刀，在他手腕的创面划开口子放出脓血，再敷上草药末，用布紧紧包裹。

“好在小蝎子毒不强，差不多一会儿就可以醒了。不过，大春锅，这个真的是鲁一锅吗？”岩香拍拍手，一脸疑惑地看向李春，眼前这张脸看上去很熟悉，却又感觉到陌生。

“瞅瞅这六块腹肌，你鲁一哥怎么可能有，他肚子上只有肚腩。不急，等醒了，问问看吧。”李春伸了个懒腰，坐在一边。

傣医与中医一样都是经验医学，因为理论上有些玄乎所以被一些人诟病，但其实老百姓可不管你什么理论，只要能治好病就是好的医学。民族医药的兴衰其实不在于医药本身，更重要的是人，单说中药材，过去讲究不同产地、药龄不同药效，就连中药炮制也是需要繁琐的“九制”工艺，现在能有如此匠心的人又会有多少呢？

岩香的解毒药药效很快，地上的张旭缓缓睁开眼，却又被黑暗中李春身边突兀的强光手电晃了眼睛，迅速侧过头去。他似乎想爬起，手脚却像瘫痪一般不听使唤，只能无奈地在喉间发出一阵低吼。

岩香看到他醒来，立刻蹲下身安抚了几句，顺便搭了脉搏检查了伤口，确认的确已经无碍。岩香温柔的抚慰，让张旭逐渐消除了戒心，慢慢平静下来，但依旧还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斜眼看着岩香。

李春看着地上男人的样子觉得滑稽，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岩香告诉他蝎子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毒性造成的神经损伤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恢复，所以现在行动与说话会有些影响。他原本想等男人醒过来后问询一下，看岩香的意思至少目前是不太可能。

这儿满地都是毒蝎子，虽然岩香的驱虫药有些效果，但毕竟也不宜长时间待在这儿，而且他们还没找到张鲁一，也必须离开了。李春看了看地上的张旭，又看看深邃的暗河洞穴，无奈地他了口气，弯腰将张旭扛到肩上对岩香说道：“走，去找你的鲁一哥。”

此时的瞿北野与安大彪一行人沿着河道向光亮的地方摸索前行，这里没毒蝎子的阻碍，所以前进的速度较之之前快了许多。走着走着他们发现脚下的暗河忽然消失，河水应该是进入了一个未知的裂隙，不过眼前却出现一个光亮而且空旷的地下坑洞，距离河水消失的地方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正矗立着一座光塔，形制与勐腊溶洞里的别无二致，只是最上面的光球略微暗淡些，并没那么刺眼。

看到光塔的存在，瞿北野瞬间兴奋起来，欢叫着就向光塔冲过来，安大彪也带人紧随其后。正当他们趋近时，光塔边传来一声低吼：“莫过来。”

众人随即停下脚步，定睛看去，却是姬道玄右手持剑，摆出进攻的姿态，却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姬道玄的翰风剑的剑刃在光塔的照射下发出粼粼寒光，顺着血槽还有绿色的液体不断滴下。姬道玄的衣服有多处撕裂，衣服和脸上也溅满了绿色粘稠的东西。

姬道玄充满杀意的目光紧盯着光塔后面的阴影，这时众人才看清，在那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摇摆。安大彪也很快发现光塔背后的地上躺着一条浑身血红的大虫，大虫的口器被削掉半剌，正汩汩地流着浓稠腥臭的绿色液体，看上去已经一命呜呼了。这大虫安大彪之前在沙漠中见过，就是所谓的“死亡蠕虫”。

安大彪暗暗叫苦，朝阴影里看了一眼，那里还晃动着几条蠕虫，看不清楚数量，不过这些蠕虫看样子是被姬道玄的杀气给震慑住了，只是做着进攻的姿态，与姬道玄僵持着，双方都在寻找破绽以期一击制敌。安大彪知道这死亡蠕虫的厉害，自己好几个手下折在这玩意的手里，于是也就示意手下一起停下脚步，以观其变。

可惜他们都忘记了瞿北野的存在，瞿北野并不知道蠕虫的厉害，明显还沉浸在发现光塔的兴奋中。他只是稍作停留，发现姬道玄与蠕虫正在对峙，便悄悄地向光塔靠近。他低估了蠕虫的洞察力，他的不断移动显然已经被蠕虫们发现，瞬间打破了彼此的僵持，几条蠕虫突然动了起来，从三个方向分别向瞿北野，姬道玄和安大彪发起攻击，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安大彪只能无奈地举着AK对着蠕虫就是一顿扫射，之前他就明白这些子弹对蠕虫并不能构成实际伤害，但巨大的枪声和子弹的冲击力对蠕虫却具有震慑力，至少短时间内这些蠕虫还近不了身。

这时候的瞿北野已经完全傻了，忘记了害怕，只是愣愣地看到张着巨大口器的蠕虫向他迎面冲来大脑里一片空白。就在此时，他就看见眼前白光一闪，刺啦一声冲向他的蠕虫头部瞬间被切断，随后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不断地扭曲蠕动，切口处喷出腥臭粘稠的液体。瞿北野这才缓过神来，原来是姬道玄舍命奔袭过来将他救下，这下瞿北野也不再敢造次，只能蹲下抱着头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