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调虎离山
这只青鸟的造型可以说与张鲁一左肩的那个纹身几乎一模一样，当然也与巫皋簋盖上的那只青鸟纹也是别无二致。孙伟跟他说正是这只青鸟纹才是埃德瑞集团会对巫皋簋产生如此大的兴趣，甚至不惜重金从盗窃者手里将它买下的原因。张鲁一也想起，对于转让巫皋簋时，西蒙曾经提过要跟老板请示才能定夺。所以如果不是为了拉拢张鲁一加入探险，孙伟估计也不会那么轻易相让。张鲁一记得姬道玄曾经说过，这个青鸟纹是“归藏”的一部分，这又代表了什么？
张鲁一看向孙伟，孙伟却没看他，只是喝着炒青。善度上意的西蒙立刻弯腰请张鲁一继续看下去。
第三张却更让张鲁一吃惊，背景因为曝光过度就算处理后也只是依稀显出一些轮廓，大致上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个类似石门或者金属门的结构，让张鲁一吃惊的是门前的一尊石像，那尊石像的脸上是三只眼。张鲁一睁大眼睛仔细再看，果然，是三只眼没错。
张鲁一想起了在勐腊河道的壁画中看到的三眼人浮雕，而巫皋簋也明确记载了三目人献窥舆图的铭文记录，这说明了什么，难道真的存在三眼人这个种族？那么这三眼人与那青鸟纹又有什么关系？
张鲁一迅速翻看第四张，这张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背景同样是一片灰暗，只是见到有五个人排成一排，因为图片经过处理，这些人脸部略微有些模糊，但张鲁一还是一眼就看出其中c位的就是他年轻时的老爸张卫东，张鲁一的记忆力应该还算不错，他看过探险队成员的照片，大致上可以确认其他四个分别就是王援朝，徐为民，张红军和孙伟。由此可见探险队除了在溶洞里损失了两个人，至少在拍照片的时候其他人是安全地，那么他们那时在哪儿？而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张鲁一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照片的右下角似乎看到几个跪地的人形，因为模糊，感觉像是鬼影，估计是图片处理不完全导致的吧。
照片就只有四张，孙伟解释道，当年因为胶卷曝光严重，这只是胶卷最前面的四张照片还能冲洗出一些内容，后面的胶卷已完全曝光，就算电脑技术也无法恢复了。
其实这些照片能提供的讯息并不算多，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只不过就是重新挑起张鲁一探索的兴趣。但张鲁一明白，这种探索的危险性，他已经不想再为这种无谓的探查再损害自己或者任何人的生命，所以说起来这些资料对于他来说几乎一文不值。
“老先生，我能理解您对寻找真相的迫切，但是对于我父亲来说，这一切他都已经放下了。恕我直言，我觉得人还是要活在当下，而不需要永远活在过去。”张鲁一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正如他所言人总不能纠结在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去中，还是要朝前看。说起来，这不应该是他这种小辈该说的话，但他为了父亲已无法再顾及那些繁文缛节。
“小朋友，或许你还不清楚你父亲目前的处境。”孙伟又喝了一口茶，转脸看向西蒙：“跟她做个视频连线。”
西蒙点头，转身到了墙角打了一通电话，随即取了个平板电脑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递到张鲁一的面前。电话接通，显出一张妖娆的女人脸。看到这张脸，张鲁一心里又是一惊，竟然是在勐腊消失的孙寡妇。张鲁一故意不动声色抬头询问孙伟：“老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与一个文物贩子通话？”
这时西蒙忽然接过话头：“小张先生，孙小姐现在已经是我们埃德瑞集团驻泰国特派员，我们只是想让孙小姐给你证实一些相关的情报。”
“看来我没猜错，你们集团果然从事就是国际文物盗窃。”张鲁一冷笑道。
西蒙耸耸肩：“小张先生说得有些偏颇，在美国我们的道德标准就是重视物权，谁发现谁就有归属权，我们从发现人手里购买，并不属于盗窃。”
这明显就是强盗逻辑，张鲁一也懒得跟他再辩论什么，干脆不再说话。电话里孙寡妇告诉他，她离开国内的时候得知一个消息，所谓冷山堂和华教授这两个集团的被捣毁不仅是因为警方收网，更是有人在背后釜底抽薪的结果。幕后的人能量极大，收买了冷山堂手下毕南村以及华教授手下的安大彪，但这个人至今没人知道他或她的真实身份，更别说是相貌。
对于孙寡妇的话，张鲁一当然不会不信，毕竟这女人在他眼里也曾经是那伙人中的一员，但他已经无心再去管那些腌臜的事情。至于孙寡妇的出现，倒让张鲁一想起勐腊科考的事，正好帮他解释一个长久在他心里的疑问。当时指使季疯子给安大彪这伙人留记号，他还能理解孙寡妇与安大彪他们本就是一伙。只是为什么这女人后来要去更换科考队的驱蛇药囊，这恰恰又是在破坏科考行动，这种反常行为，又是为什么？
孙寡妇愣了一下，突然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娘家姓孙，我那死鬼老公是姓屈的，就是那个屈王庙出来的。如果不是后来才知道你们要去探的是鬼王点兵，我鬼才作死去教季疯子画圈圈。”说完便愤愤地挂断了视频。
张鲁一还没反应过来孙寡妇说的是啥意思。孙伟已起身说自己上了年纪，容易疲劳，先回房歇息，后面的事情就请西蒙继续跟张鲁一交流。
西蒙心领神会地点头，等孙伟走进卧室，西蒙整理了一下西装，坐在了张鲁一的对面：“小张先生，首先我想跟你声明一件事。孙小姐并不是你嘴里的什么文物贩子，而是我们在勐腊当地招募的线人，只是为了寻找到青鸟纹的线索。也多亏了她，我们才有机会得到那只巫皋簋。”
张鲁一听得倒有些懵了，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这怎么又冒出无间道来了。
西蒙继续说道：“在孙小姐完成任务的最后时刻，她意外得到安大彪与毕南村被幕后老板收买的情报，而且有消息表明这个幕后老板的确有意图染指探险的事宜，只是目的不明。为了稳妥起见，我们邀请我的朋友恰马尔先生帮忙调查，希望能调查出幕后老板的真实面目和他的真正目的。”
如果真是如西蒙所说，他们在罗布泊中遇到安大彪的追击恐怕就不是能用意外来解释了。张鲁一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插话：“这么说恰马尔也是你们集团的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西蒙摇了摇头：“小朋友，你好像想得有些多。恰马尔先生是一名优秀的私人侦探，并不是我们集团的成员。他综合了各类情报，认为你才是破解这些谜团的关键人物，所以他才不远万里飞来中国找你。”
张鲁一的大脑短时间内接受了这么大量的信息，差点让他的脑袋炸裂。他连忙让西蒙等一下，他要稍微屡屡思路。
大概过程应该是这样，先是温依老爷子客死他乡，孙伟也想根据照片上残存的信息找回记忆，于是让西蒙回勐腊给温依寻找风水阴宅的同时暗中调查。那时因为孙寡妇开民宿搞文物走私，被西蒙雇佣做了线人，这也解释了在勐腊时西蒙与孙寡妇频繁接触的原因。这期间孙寡妇在盗墓贼手中收到巫皋簋，而因为巫皋簋中出现青鸟纹饰，被西蒙买下准备研究。因为想让当年的亲历者张卫东也参与调查，所以西蒙去北京找了张卫东，被张卫东婉言拒绝，却得知他的儿子张鲁一正待在勐腊，所以他们随即把劝说对象转向张鲁一。
张鲁一猜测这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介入，或许那次莫名奇妙的鬼王陵盗掘事件恰恰就是这个黑手在暗地里操作，真正的目标却是鬼王点兵。但是张鲁一仍旧想不通，当勐腊的溶洞爆炸塌陷后，按理说幕后黑手的目的已经完全失败，这家伙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处心积虑参与其中，难道他还有更大的企图？
西蒙安静地听着张鲁一的综述，点头说道：“小张先生说得虽然有些出入，但也大差不差。你的疑问，自然也是我们的疑问，所以才会请恰马尔先生前去做深入调查。可惜……”西蒙的神情再次黯淡下来，露出一丝悲伤。
张鲁一明白西蒙可惜后面的意思，谁也没想到恰马尔竟然会因此被害。张鲁一想起那段宾馆的监控视频里看到的林森的身影，再加上毕南村已被收买的信息，是否就是说杀害恰马尔的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呢？
不过张鲁一不想再搞脑子，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在掺和进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官司中，他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继续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恰马尔的死会有刑警阿里甫在处理，而那个幕后黑手的企图或许找个机会交给程紫琪去查吧，反正有问题找警察总是没错的，自己也就是个搞考古的小老百姓，他也没觉得自己在整件事上能发出多大的能量。
于是他再次跟西蒙强调，关于埃德瑞集团之后想怎么做他张鲁一无权过问，只是请不要再去打扰他家老爷子的生活。
西蒙显然预料到了张鲁一会有这种反应，所以神情淡然地说道：“年轻人做事不要太过鲁莽，毕竟这世界上事情并不会都根据你的想法而发生或展开。”说着，西蒙打开平板电脑，打开一个文件递给张鲁一，“请你仔细听一下，再说你的想法。”
文件是个手机语音文件，打开文件传出的是恰马尔带着浓厚印度腔的美式英语，张鲁一本来学的就是哑巴英语，听力本身就很差，再加上恰马尔又带着口音，他几乎没听懂几句。
看着张鲁一一脸懵懂的样子，西蒙叹了口气，于是只能帮忙翻译。语音是来自恰马尔的随身录音笔，内容都是口述的调查记录。西蒙告诉张鲁一，恰马尔的遗物中恰恰就少了这支录音笔的原物，可能是被凶手顺手拿走了，只是凶手没算到，恰马尔每天都会按时将录音笔的内容上传到加密云空间分享给西蒙，只是少了恰马尔被害当日的录音。
从恰马尔的录音中看，这只是恰马尔所有录音中的几段，大致意思是恰马尔在北京时就发现了幕后老板的手下都聚集在北京，由此推断他的老巢应该就在北京。另一段是说为了证实幕后老板的目的与光塔有关，他故意走漏了张鲁一他们要去罗布泊的信息，果然对方就有所行动，也派人尾随来到鄯善。而所有文件的最后一段，也就是恰马尔被害前一天的语音，说的是罗布泊的探险失败后，恰马尔通过对安大彪手下的收买，获悉对方老板已经失去耐心，可能会对张卫东与王援朝这两位幸存者有所动作。
至于什么样的行动，恰马尔并没有细说，估计还没调查清楚他就已经被害。或许也正是恰马尔这种收买对方手下的冒险行为被发现，才引起对方杀人灭口的心思。
听到这儿，张鲁一沉默了，他现在才明白孙伟那句“人不怕退出江湖，怕的是江湖不相忘”的真正意思。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后台老板到底为什么要如此执迷不悟地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可现在明摆着人暗我明，无论李襄还是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张卫东的身边，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似乎只有找到身处暗处的后台老板，将他扳倒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张鲁一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幕后老板能对恰马尔下死手，想必也是个草菅人命的主，再加上他又收编了毕南村和安大彪这种亡命之徒，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面对老爷子的安危，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