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朝闻道
幸亏有了茜雪的老木屋,这才给了张鲁一他们充分的休整机会。这些日子,除了岩香,一众人身上或轻或重都带着伤。岩香于是趁机给大伙诊了脉象,分别下了方子熬药给大伙儿服了。还得说岩香是真得了温依家的真传,到了第二天起床,张鲁一他们已经觉得精神抖擞,跟打了鸡血似的。
茜雪老妇人对这些人靠着一夜就满血复活感觉的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看着这些年轻人活蹦乱跳的,她也觉得开心。于是吃过早饭便出发去禁山。
丹邱的禁山离老木屋的确有些距离,别看茜雪上了年纪,腿脚体力都不比张鲁一他们差,这一路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即便如此他们走了将近五个小时。
所谓的禁山,其实是就是一座马鞍似的一高一矮一个环形的小山丘,最高峰目测高度大约三百米左右。远看禁山并没有张鲁一想象那样云烟缭绕,雾气召召,充满了神秘感,反倒觉得有些普通。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禁山因为禁止砍伐,上面的树木显得更加高大茂盛。
禁山的入口是一座瓮城要塞,此时瓮城的城门大开着,几个丹郢的士卒斜靠在门前的土丘上聊着天。也许在丹邱并没有人敢轻易踏足禁山,所以这些士卒的守卫明显有些懒散和随意。
茜雪瞅见皱了皱眉:“屈王败退后,这儿许久没有兵士守卫了。现在这儿加强防务,想必正如我前面猜想的,大司命已经开始图谋开启禁地之门。”
李春摸着下巴有些疑惑:“禁地之门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神秘力量,能让这二逼大司命这么上心?”
茜雪不明白李春后半句的意思,不过她的确理解了前半句,于是摇了摇头:“自第八代屈王之后就没人开启过禁地之门,所以没人能知道这后面有什么。不过据丹邱传说,这里面有一块天神的宝石,据说只有这种拥有神力的人才能触碰,并获得力量。否则极有可能被这种力量反噬。”
李春看向瞿北野和张鲁一,无奈地笑了一下。茜雪说得很认真,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坚定地相信这个传说的真实性。虽然李春并不认同,但也能理解茜雪作为丹郢的人对这个传说近乎信仰的虔诚。所以他也没再多做追问,思绪转向怎么安全通过这个瓮城。
等他目光落在瓮城门口,却看见姬道玄正朝他们招手,刚刚还在闲聊的士卒,已经横七竖八晕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李春心里惊喜:“这二傻子,动作倒挺麻利的。”
穿过瓮城翻过前面的小山包,禁地之门就在那座高一点的山峰的半山腰处,只是被茂密的植被遮蔽在暗处,有一条人工开辟的小路与山路相通,不过从两侧树木崭新的断茬来看,这条小路应该刚刚开辟出来不久。
快到达禁地之门前,张鲁一最先看到了那个图腾似的归藏图,与那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至少说明当年张卫东他们的确来过这里。等到了禁地之门,张鲁一就看到一座金灿灿的巨门,竟然在这千百年来没有丝毫锈蚀。仔细检查金属门,感觉这门应该很厚重,手感上要比普通金属凉了许多,瞿北野和张鲁一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门的材质肯定不是铜,因为铜不可能在这千百年的高氧环境下不被锈蚀。
金属门边缘的岩壁上有许多铁器的划痕,应该是大司命的人无法开启金属门,打起了从岩壁凿入的想法,只不过都失败了而已。张鲁一凑近这些石壁,发现这里的岩石密度要比周围大上许多,而且规整,显然是被人为刻意处理过的,与金属门一样坚硬无比,所以才阻挡住了大司命的劫掠。
金属门的一侧,张鲁一发现了一个圆形的孔洞,看位置应该是一个钥匙孔,只可惜他们没有钥匙,无法开启金属门。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瞿北野忽然叫道:“慢着,雪姨前面是不是说过自从第八代屈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开启过这扇大门?”
众人疑惑地看向瞿北野,默然地点了下头,瞿北野继续说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第八代屈王之后并不是不愿打开,而是他们根本就打不开这扇门了呢?”说着指了指张鲁一的背包,又做了个握杆的姿势。
张鲁一顿时明白过来,瞿北野是在说在冰川时他们发现的第八代屈王遗骨边上那柄一尺来长的绿松石权杖。他立刻从背包里翻出权杖,试着插入钥匙孔,却发现试了多次根本就插不进去。
或许事实并不像瞿北野认为的那样,这只不过是一柄普通的权杖,张鲁一与瞿北野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李春凑近孔洞,仔细瞧了瞧,从张鲁一手里接过权杖观察了一会儿。又在钥匙孔处对比了一下,忽然伸手握住绿松石的手柄,用力一拧,就听到喀喇一声脆响,李春将绿松石柄首摘了下来。张鲁一与瞿北野大惊,立刻看向李春的右手。就只见李春的手上多了一根长长的金属棒,呈现出亮银色的光泽。金属棒的一头仍旧固定在绿松石球上。
接着李春伸手将金属棒插入孔洞,竟然严丝合缝。
“卧槽,我真太他妈聪明了。”李春显然对自己智商十分满意。
随着金属棒一插到底,金属门忽然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随着声响越来越密,金属门嘭的一声轻响,裂开了一条缝隙。
李春用力拉开金属门,一个幽深的山洞出现在他们眼前。茜雪显然没想到李春竟然能打开禁地之门,立刻认为这是天神赐福,而张鲁一这几个就是那个天选之人,于是赶紧跪谢天神护佑。等茜雪起身,这才微笑着对张鲁一说道:“你们进去吧,我只是祭酒侍女,没有福气得到天神的祝福。所以不能进去,我就在这儿等你出来。”张鲁一也没坚持,点了下头转身进入山洞中。
山洞里并不黑暗,因为在山洞的中心地带竖着一根长长的闪烁着七彩的巨型金属柱子,看材质应该与那把钥匙是一样的。金属柱上时而出现一点白色的亮光,转瞬即逝,一会儿又在其他地方出现,感觉是遵循着某种规律。柱子的四周可以看到几尊和冰川光塔里类似的三眼人雕像,这一切似乎与三眼人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是啥玩意儿?”李春想伸手去摸金属柱,张鲁一心里掠过一丝不祥,叫了声“不要”,却已经为时已晚,李春的手已经贴到了金属柱的表面,就在同一个瞬间,金属柱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声,就听到“啪”的一声,李春以从金属柱旁飞速弹起,随后狠狠地砸向洞壁。
姬道玄一个飞跃,单手将空中的李春托了一把,卸了李春身上的冲击力,这才让李春平稳落地,没再受到二次伤害。
岩香与张鲁一赶紧过去查看情况,只见李春翻着白眼,所有的头发都已经支棱起来,四肢僵直不停抽搐,就像是被闪电击中过一样。岩香帮着李春撸着胸口,好一会儿,李春才缓过来,嘶哑着嗓子叫道:“妈的,电死老子了。”
李春躺在地上,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唯独缺了瞿北野。抬头查看,却发现瞿北野并没有关心李春到底怎么了,他现在满脑子就是金属柱,瞿北野绕着金属柱转了几圈,却没有丝毫发现,于是干脆蹲在地上盯着金属柱发呆。
“这死书呆子,就是他妈没人性。”李春叹了口气,缓缓地坐起身子,忽然他发现在山洞的更深处有几点亮光在闪,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等完全缓过来,便起身向那亮光闪烁的地方寻去。在强光手电的光影里,他看见一个爪形头部按摩器似的东西,上面也有一根金属柱在不断地闪烁,他前面看到的光应该就来自于这里。这会儿他是学乖了,不敢再轻易上手,于是立刻呼喊张鲁一和瞿北野一起过来看。
等张鲁一走近,却猛然发现地上除了那个爪形东西,在这东西的下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等他凑近看,像是衣物上的配饰。张鲁一让李春将手电拉远,随着光照范围增加,地上迅速出现一堆灰烬,与周围地面颜色完全不同,仔细看竟然是个躺着的人形。
“这是个人,只是已经化成灰了。”张鲁一十分肯定地说道。
李春摸着下巴想了会儿,忽而转脸看向瞿北野:“我说书呆子,这人不会就是你说的三眼人吧?”
瞿北野只是呆呆地看着,并没有回答。倒是张鲁一插话回答了他:“肯定不是三眼人,你仔细看这人的手腕,脖子还有双脚的位置上都是什么。”
李春这才伸头过去看,果然在这些部位有玉质的手镯,脚环,脖子部位的是一圈贝壳,看散布的位置,这应该是一串贝壳项链,只是串联的绳子已经腐朽,以至于完全分散开来。而金属爪位于头部,看情况这位大哥死的时候这爪子是戴在脑袋上的。
张鲁一继续说:“看这手镯和脚环的造型,应该属于楚国晚期的东西,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一位丹邱早期的屈王。”张鲁一如此肯定的原因是,茜雪老妇人曾经说过,禁地之门只有具有“神力”的屈王才能打开并进入获得神秘力量,所以能进入到这里而且穿戴楚国配饰的就只可能是第一代到第七代屈王中的一位。
“找找看,有没有碑文什么的文字记录。”张鲁一终究是学考古的,一旦发现遗迹,他首先想到的必定是寻找文字资料,对于考古人来说,考古现场的文字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事情如张鲁一所料,就在人形灰烬的不远处果然就发现一块风干的泥板,上面刻着一些楚国的鸟篆文。张鲁一凑过去研读了很久,才解读出意思。上面写着是这根柱子被丹邱屈王称为“天洞神柱”,二世屈王因私自戴上金爪,瞬间倒地不起,想必是惹怒天神,后世屈王将在此祷告赎罪,希望天神原谅,继续永葆屈王社稷。
李春摸着下巴看着地上的灰烬:“合着这堆灰就是二世屈王?也就是说后面的屈王来这儿只是为了赎罪,根本就不是来获取神力的,这屈王一家子干脆就是一群骗子。”
张鲁一不能完全认同李春的说法,蒙昧时期,信仰是团结民众的利器。中华民族能够延续自己千年不断的文化,根基其实就是共同信仰带来的文化认同感,而这个信仰就是“龙”。
正说着话,就见瞿北野缓缓地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捡起那个金属爪形物,左右翻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对张鲁一说道:“张鲁一,这个金属柱的科技水准与光塔无异,或许这就是三眼人留下的遗迹。”
张鲁一看着瞿北野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瞿北野,你要做什么?”
瞿北野微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金属爪:“我感觉这东西戴在头上应该能收取某些信号,或许就就是三眼人的讯息。”
“不要戴,你没看见地上这位屈王的下场吗?”张鲁一叫道。
瞿北野继续微笑着:“张鲁一,在我调查我舅舅的事件中,无意间发现了光塔和三眼人,我意识到相比之下地球科技的水平确实较为有限。要理解光塔的原理以及其中涉及的超科技,可能需要借助三眼人的知识。他们拥有更先进的科技和洞察力,或许可以帮助我们重构整个地球科学。”
“可是,你看到了这位屈王的结局,你值得冒险?”张鲁一担忧地说道。
瞿北野摇了摇头:“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作为一名科学家,最顶尖的科技才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使为它死都是值得的。”说完便将那爪子戴在了头上。
就在此时,金属柱开始飞快地闪烁起来,越来越快,而瞿北野头上的金属棒也跟着飞速同频率地闪烁着。原本站着的瞿北野似乎忽然突然受到重击,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脸色也逐渐苍白。
几分钟后,金属柱逐渐恢复到原先平静的状态,瞿北野忽然睁开眼叫道:“原来如此,我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