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天瞳
瞿北野一把摘掉头上的金属爪，脸色变得通红，精神异常亢奋，飞快地站起冲向自己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猛地全部倾倒而出。从一堆杂物里，寻出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开始飞快地记录，并时不时地发出奇怪的叫声，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
张鲁一和李春感觉到不明所以，于是凑过去看，却发现完全看不懂他在写些什么。
李春看向张鲁一，用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书呆子，是不是脑子电傻了？”
鲁一瞪了李春一眼，然后示意他不要多嘴。但是他看着瞿北野如此反常的状态，心里也不免产生了些许担忧。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岩香身上，他希望这位医生能给出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惜岩香这时也完全处在惊愕的状态，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张鲁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呼唤一声：“瞿北野。”
瞿北野猛地抬头，张鲁一这才发现他的那双眼睛几乎完全变成了红色，两部皮肤因为充血变得赤红，额头和颈部青筋暴裂，犹如一只发怒的猛兽，喉咙里含混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不要打扰我。”随后又迅速低头奋笔疾书起来。
李春虽然不知道瞿北野这是发得哪门子神经病，只是他没想到这书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吼张鲁一，让他感觉气不过，撸起袖子就想上去抽他俩嘴巴子。
当他打算上前时，张鲁一迅速拉住了他的手臂：“大春子，你要干什么？”
张鲁一深知李春的脾气，但此刻的瞿北野显然不同寻常，他希望在弄清楚状况之前尽量保持镇静。
整个山洞里只留下瞿北野近乎疯狂的吼叫声，他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就已经将大半本笔记本写满，这才停下。随即做了一次深呼吸，心满意足的将笔随手丢在一边，这才转身看向张鲁一，这时瞿北野的脸色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睛也不再那样充血：“张鲁一，三眼人是存在的，这个金属柱是一台储存装置，里面储存了最后一个三眼人的脑部的全部思维和记忆信息。”
张鲁一看了一眼那个爪形的金属器具，按照瞿北野的说法，这玩意儿应该就是传输设备，随后问道：“最后一个三眼人是什么意思？”
瞿北野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脚无力，只能继续坐着说道：“三眼人已经灭亡了，即使他们拥有现代地球无法企及的高科技，仍旧无法避免灭亡的命运。”
瞿北野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地开始向张鲁一讲述关于三眼人的故事。
三眼人或者应该叫做天瞳人，曾经与张鲁一他们一样生活在地球上。只是他们在地球上生活时，应该距今五亿年前，那时候按照地球人类的分期应该是寒武纪现代地球人类尚未出现。或者天瞳人正是现代地球科学家还在不断争论是否存在过的史前高智慧文明。
天瞳人唯一与现代地球人相同的只有都是碳基生物这一点，却因为当时的地球氧气丰沛，天瞳人比现代人类拥有更大的脑容量和利用率，所以他们创造出了更高级的文明。但是所谓物极必反，高科技的发展带来的却是地球环境被不断破坏，氧气也越来越稀薄，地球已经越来越不适合天瞳人生存。于是天瞳人寻找到了一个尚未出现文明的类地星球作为殖民星球，应该就是现在的丹邱，并建造了光塔这种星际交通工具。
但是万万没想到，在一切就绪后，天瞳人却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因为环境的破坏，天瞳人的体质逐渐孱弱，繁殖能力开始下降，人口也越来越少。虽然依靠高科技辅助生殖，却始终是杯水车薪，最终天瞳人在一场席卷天瞳人族的大瘟疫中死伤殆尽，仅有极少部分人通过光塔移居到了丹邱。
到了丹邱这块处女地，因为来的天瞳人极少，已经无力将天瞳文明再次复兴，于是恢复到了农耕文明，好在他们还是从地球上带来了些高科技产品，比如储存设备，比如科技门，但数量极少，因为对生存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这些被天瞳人封闭保存在山洞里。
为了回到地球，天瞳人时常会通过光塔了解地球气候的变化，即便他们相信在天瞳人离开后，地球气候会自动恢复如初。但事实上，地球的大气维持了原有的状态，并在这种状态下形成了各自新物种，这里面就包括现代人类的始祖，却始终没有恢复到天瞳人宜居的状态。
时过境迁，天瞳人却依旧没有恢复太强的繁殖能力，即使经过了亿万年的变迁，天瞳人的种族数量不仅没有太大的增多，反而越来越少。于是天瞳人开始考虑将地球人移民到他们的星球充实人口，可惜地球人始终处于蒙昧状态根本无法交流，天瞳人带给地球的最多只是一些神仙鬼怪的传说。就如同天瞳人努力将自己位于地球各处的光塔位置信息编制成图文，传递给地球人，而地球人总是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理解这些图文的意思，将他们理解为天上的玄鸟和天神的馈赠。
“所以说，巫皋簋里隐藏的地图坐标都是三眼人，不，天瞳人故意留下来的？”
瞿北野说话声音有些轻，略微带喘：“的确，天瞳人将“窥舆图”交给巫皋时，巫皋却不知道是什么，好在他没有像别人一样随意丢弃，而是将东西隐藏进了他的陪葬青铜簋中。“
“天瞳人最终怎么了？”张鲁一好奇地问道。
“最后一个天瞳人将自己的信息留在了这个储存设备里，默默地在这里死去，经过千年恐怕早已如这位屈王一样化成灰烬。”瞿北野平静地说道。
张鲁一默默地扫视着山洞里的一切，中国古人用自己的智慧早就告诉人类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事胜则衰，物极必反”的道理。中华第一奇书也有“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的说法，或许人类最终也如同天瞳人一样毁灭于自己对自然无休止的贪婪索取和肆意的破坏。但张鲁一也很明白，他并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在人类的科技发展史上，人类总是短视的，只会在灾难发生后才会幡然悔悟，可惜大自然并不会给人类任何改正错误的机会。就如某个岛国自欺欺人地向大海排放核废水这些伤害自然的行为，也终将被大自然所反噬。张鲁一暗自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大自然设定的轮回吧。
张鲁一正想着，只听到岩香一声惊叫冲向瞿北野。岩香的惊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张鲁一赶紧转抬头，就只见瞿北野已然颓然倒下，嘴里汹涌地向外喷射出鲜血，眼角和鼻腔也随之滴下了血液，瞿北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张鲁一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瞿北野身边，用手扶住瞿北野的头部，急切地呼喊着瞿北野的名字。然而瞿北野那张已被鲜血覆盖的脸上已看不出任何表情，回答他的只有继续喷涌的鲜血和瞿北野后头发出的呵喝声。
没几分钟过去，瞿北野逐渐平静下来，山洞里弥漫着悲戚的寂静。张鲁一转向岩香，看到她眼中泪水闪动，咬紧牙关，摇了摇头。他明白岩香的意思，此刻的瞿北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他站起身来到岩香身边，默默地抚着岩香的脊背给予安慰。他了解岩香，知道岩香是一位医生，对于生死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但她内心无法接受自己对一个濒死之人束手无策的现实。
姬道玄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目光游离到了别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李春则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呆呆地目睹着。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春摸着下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岩香抹去泪水，取出一块碎布，蘸了些清水，轻轻擦去瞿北野脸上的血迹，缓缓说道：“我想是这个传输器增加了脑部组织活跃度，必然需要大量消耗能量，而人体本身并不足以支撑如此巨大的能量消耗，所以身体截停了各个内脏所需的能量优先供给心脑这两个重要器官，最终导致各个脏器的衰竭。我觉得瞿大锅就是因为多脏器衰竭去世的。”
岩香的回答有些专业，张鲁一与李春有些听不太懂，不过多脏器衰竭死亡还是能听懂的。李春觉得瞿北野这家伙死得不值，为了毫无意义的三眼人的信息犯险真他妈不值。对于值不值得这个问题，张鲁一倒有自己得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值得拼命的东西，即使在别人眼里这些东西或许一钱不值。他并不愿意简单地讨论值不值得问题，他只是尊重每个人对于生命意义的理解。
听了张鲁一的话，李春也不再多嘴，看着瞿北野被鲜血污染的衣服，他叹了口气，取过瞿北野的背包翻找起来，却看到一些工具和设备，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李春丢下瞿北野的背包，摇着头：“书呆子，我也真心佩服你能这么活着，要是我的话，早该悬梁自尽了。”随即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一套尚且干净的衣裤，与张鲁一一起给瞿北野换上。
李春的衣服穿在瞿北野身上稍许有些大，不过至少还算整洁。擦去血迹的脸呈现出一种青灰色，但面容还是十分安详。
“哥，就让书呆子待在这儿吧，我觉着他挺喜欢这儿的。”李春将目光转向洞口，轻声叹了口气。
张鲁一默默地看着瞿北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北野了。他不喜欢喧嚣，让他安静一会儿。”过了许久，张鲁一才轻声说道。
说完这句话，张鲁一领着李春他们默默向洞口走去。生命短暂而脆弱，生而为人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所以需要珍惜每一个相遇和离别。
等他们走出山洞，发现外面已是夜晚，天空中四个月亮在云层间时隐时现，给夜晚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月亮真他妈美。”李春怅然地说道。
岩香也仰望着星空，叹了口气：“我想勐腊的月亮了。”
在这个夜晚，张鲁一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美景。他的内心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对于他来说，这次探险之旅应该结束了。
张鲁一内心感到矛盾和困惑。他似乎得到了某种答案，但又怀疑是否真的有实际收获。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心中的疲惫和无奈难以掩饰。
他意识到现在回到地球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已经可以给怪脸老人一个最终的答案，尽管这个答案可能没有太大意义，但至少可以救出自家老爷子，是让一切结束的时候了。张鲁一重新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一阵轰鸣之后，铜门缓缓地合拢关闭。
这首唯独姬道玄却紧皱着双眉，沉声问道：“雪姨呢？”
这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允诺在洞口等他们的茜雪不见了。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姬道玄，希望他在此刻能探查出一些讯息。
姬道玄深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四周除了茜雪老妇人的气味，还充满了龙涎香的淡淡香气。龙涎香是一种名贵的香料，这种来自于抹香鲸的馈赠，就算在地球上也是无比的珍贵。
能用的起这种香料的，历来便是非富即贵，姬道玄的发现让张鲁一首先想到的就是丹郢的伪王景浩以及那个所谓的大司命。但这里有个问题，景浩和大司命本来就有想打开禁地之门的计划，如果是他们发现禁地之门已被打开，不可能不采取行动。
“姬道玄，能跟踪吗？” 张鲁一问道。
姬道玄点点头，领着众人循着龙涎香的味道一路追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