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别哭
赵听月僵硬着伸手,扯过床上唯一一条薄毯盖住他的身体。
力竭之余赵听月忍不住苦笑,当初在解韫的别墅里醒来时,她就猜到了她身上那条毯子是他盖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变态为什么突然那么好心,她满心苦涩,没想到如今她终于还了他一条毯子。
她三两下脱掉贴在身上冰凉的衬衣和短裙,踢掉沉闷的靴子,只留了一件抹胸吊带和内裤在身上。
在海水里泡久了,海风一吹湿透的衣服寒意侵体,连骨头缝都要冷穿了。
所以此刻哪怕在屋里光着身体,赵听月也觉得比刚才暖和多了。
她笨拙的替他清理伤口,用碘伏涂满他整个额头,随后用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总算将那道处触目惊心的伤口遮住。
一根铁棍根本不至于造成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赵听月猜那个人手上拿的应当是狼牙棒或者带着倒钩的凶器。
她忍不住吐槽,看吧,她就说出门在外得收敛点。
这人一天到晚狂得恨不能上天入地,终于碰到硬茬忍不住收拾他了。
赵听月再次感叹,相比之下,自己面对叶辞秋时还是太软弱可欺了。
当初她怎么就没想到暗地里给他一棒槌呢?!
可是嘴硬心软的赵小姐,不仅没有害他,还硬生生把濒死的人救了回来。
被赵听月翻来覆去的折腾一番,叶辞秋仍旧沉沉地昏迷着。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副任她采撷的模样,被她扒光了衣服也不知道。
疲乏至极,赵听月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知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
她有点儿坏坏的想,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脸上要留疤了。
把他安顿好后,她勉强吃了包还没过期的饼干,开始仔细地搜寻着屋内的杂物。可能这间方屋就是老天赐给她最后的仁慈,她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联系外界的设备。
处处那股暖意散去后,心头挤满了失落,她开始瑟瑟发抖。这个临时住所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根本没有多余的衣物和取暖用品。
叶辞秋裹在毯子里意识全无,体温倒是没有刚才那么低了。
她略一思索,挤到那张单人床上直接钻进了毯子,赤裸裸的两具身体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反正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什么都干不了,赵听月抱着他理直气壮的想。
老子可是为了你这变态才搞成现在这副田地的。
这么想着,她缠他缠得更紧了。狭小的毯子之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健硕的肌肉和肌肤相接的别样触感。
不得不说,当初睡了叶辞秋之后,哪怕贡献出了她的一血,她直到现在都不觉得吃亏。
程安安说得对,睡到就是赚到。
毯子将两人裹得很严实,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扒着他,拼命留住两人身体纠缠散发的热量。
寂静的方屋里仿佛只剩下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胸口的淤青和斑紫一动便痛及全身,她只好维持着侧躺的姿势。
直到叶辞秋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陷入昏睡中的赵听月触及到贴在身上股燎人的热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的手摸向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猛地一沉。
他的睫毛微颤,投在眼帘下的阴影跟着抖动,脸色也从惨败灰白变为不自然的潮红。
过热的体温烧得他意识混乱,嘴里不住地低声呢喃着什么。
赵听月迅速爬起来,翻出被她丢在地上的绸料衬衫,冰凉的布料避开伤口搭在他额头上。
她又开始在杂乱的屋里翻找起来。没有酒精,没有药品,没有任何可以降温的东西。
她颤着手悲哀地意识到,如果一直这么烧下去,叶辞秋不死也得残,脑残的那种残。
屋外夜色昏暗,海岛上有不少灌木丛,阵阵夜风呼啸而过,树丛枝叶跟着疯狂摇曳,发出狰狞诡异的搡攘之音。
赵听月拿起一盏从角落里翻出来的手电筒,拎着两个空桶,满心惊恐地立在门前。
她有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天生恣意妄为的赵听月,居然会害怕万籁俱寂的黑夜。
自从在某个死寂如烬的黑暗中独自撑了一夜后,她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对这方寸之间的浓墨夜色。
外面有蛰伏在她灵魂深处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猛兽,也有能冰冷到可以吸收所有热量的海水。
赵听月咬破红唇,血色和心一齐横下来。
靠之,送佛送到西,今天这人她救定了!
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孱弱的男人,她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屋外。
接下来整整一个多小时,赵听月到底没能歇下来喘一口。
她来来回回去岸边打了三次水,用她和叶辞秋换下的衬衫浸透冷水,一遍遍地替他擦身降温。直到他脸上的陀红慢慢消退,体温也不再滚烫。
她光着身子再也不敢掀开那条毯子。就这么缩在他身边仔细听着他孱弱的呼吸声,胸腔里的心脏也缓慢地跳动着。
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赵听月却不敢睡去,生怕自己一个眨眼,他就这么死在她面前。
她想起了赵吹雪,想象她当初应当就是这么挣扎着,呼吸一点点变轻,最后在无尽的黑暗中断了气。
酸涩涌上眼眶,她喉咙干涩,颤抖着抓紧了他坚硬的手臂。
叶辞秋啊叶辞秋,老子这辈子可是第一次为了别人这么豁出去,你可一定得活下去。
千万别像……别像赵吹雪一样。
我救不了她,这一次,让我救下你吧。
有飞虫不住地绕着昏暗的灯泡打转,影影绰绰,床上恐慌难耐的人到底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叶辞秋醒来时,头顶明亮刺眼的灯光晃他得愣神了好久。
他分神去打量周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方屋里。
意识回笼后,那股能吞噬人理智的巨大痛感也随着而来。他费力抬手摸了下,却发现自己的特头上缠了一圈纱布。
叶辞秋猛地想到什么,瞳仁紧缩——
赵听月!
小小的屋子一眼就扫尽,除了他在没有旁人。顾不得思考身在何处,慌乱的意识掠过心头,他只剩下一个念头,赵听月呢,她有没有事。
床上的人戾气横生,还在兀自挣扎着。
“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有人迈步走了进来。
叶辞秋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有一道身影慢慢靠近。可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费力眨眼试图看清她的模样,却愈发头疼欲裂。
“叶辞秋,你醒了?”女人惊喜而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辞秋骤然卸了力气。
——还好,她还活着。
赵听月扑到床边,叶辞秋脸色苍白至极,视线并不聚焦。她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伸出手在他面前摇晃,急切地想确认他的状态。
叶辞秋气血翻涌,一口血腥气哽在喉咙里,只好竭力挤出一声沙哑痛苦的“嗯”。
他有很多想问的话,可虚弱的身体显然不足以支撑他的大脑再做任何的思考。
赵听月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地。
她当即端着水杯凑近他毫无血色的唇,可他根本无力完成吞咽的动作。
水流漫入他的唇隙又从嘴角溢出来,她端详着他用纱布缠住额头的俊脸。
褪去平日的桀骜阴沉,他白着脸无害又脆弱,生生被她瞧出一抹乖巧的易破碎感来。
折腾了一晚上,他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以后,放下心来的赵听月才惊觉自己现在又饿又渴,一系列生理反应接踵而至。
神经紧绷太久,她已经吃不下东西,喝了水之后,又守着他躺了一会。
最后实在憋不出,摸到门外体验了一把露天厕所的刺激感。
回来就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叶辞秋被强硬地喂了几口水,视线总算清明了几分,低头安静的打量她。
他动不了,漆黑的眸子紧紧锁在她身上。
她脸色青白,眼周糊满晕染的浓妆,脸上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已经干涸。
神情分明憔悴疲倦至极,可那双精致泛红的桃花眼里却是异常兴奋,望着他的眼神简直在发亮。
叶辞秋用不甚清明的目光深深望着她,眼都不肯眨一下。
怎么这么笨啊,不是让她跑了吗。
赵听月的声音嘶哑虚软,压住内心的酸涩,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把两人现在的情况讲了一下。
最后她打趣着说起来,他发高烧险些没命,可他这人性子太恶劣,阎王爷没敢收,兜了一圈又把他送回来了。
她说得轻巧,叶辞秋的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灵魂颤抖着,想杀人。
单纯的女人还在庆幸着他的存活。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更想杀人了。
他并非完全失去知觉,半昏半醒之间,能隐约感觉到外界发生的事情。他感觉到她绑着他游到了海边,意识更沉之后她把他背到了身上。
唔,他好像还被生气的她踹了一脚。
最后一次有意识,他隐约听到了压抑微弱的浅浅啜泣声。
他皱着眉想问谁欺负她了,等他起来就替她打回去,可眼皮犹如千万斤重,一阵黑暗涌上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叶辞秋盯着她发红的眼尾和肿胀的眼皮直皱眉头,她真的哭过。
目光最终停留在她脸上被树枝和松针戳捅出来的伤口上。
那双一向浅淡的眸子里漾满晦涩复杂的情绪,翻滚涌动,最终凝聚成赵听月看不懂的情绪。
他白着脸尝试说话,却发现脸部僵硬酸痛的肌肉根本扯不动,最后变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别哭。”
他的声音太轻了,只是一道比呼吸略重的气音。
赵听月听不清楚,只能去看他的口型,他又重复了几遍,她到底分辨不出他想表达什么。
她着急的神情颇为恼怒,叶辞秋无奈地停下了。
他也只是想跟她说——
笨蛋,别哭。
等他起得来就去给她出气。
赵听月见他没了动静,低声嘟囔着大变态快死了还不安稳点,浑然忘了刚才以为他死了,自己险些哭疯过去的场景。
她起身去拿床边桌子上的碘伏,准备给他换药。
叶辞秋虚弱的躺着,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引入眼帘的就是她火辣曼妙的赤裸身体。
两片薄弱的布料遮住重要部位,莹润如玉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暖色灯光下的婀娜体态晃花了他干涩的双眼。
已经恢复三分人性和七分智谋的叶辞秋显然没能预料到这副场景。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喘息。
……操。
他本想移开视线,可她的身体一转,正好背对着灯光和他。
叶辞秋的目光被她腰际大片的暗红色吸引。
那是一团令人头皮发麻的蛇头蝴蝶纹身。
对称的花斑蛇头张开狰狞的血口,咧成钝角的头部和下颚形成蝴蝶的上下两半翅膀,尖锐的獠牙远远看过去像蝶翼的尖刺,细长的舌头缠绕过下颚,在中间扭成结形成蝴蝶的触须。
蛇口张开的空白处一对精巧的腰窝,蛇头蝴蝶往下是蜿蜒诡异的鳞状蛇身,绕着她背部的纤细腰际一直延伸到两侧的胯部,转了个弯又向上攀爬过整个上半身的侧线,蛇尾掩入两腋之下。
叶辞秋目光暗沉幽深,遗失的记忆碎片终于在这个并算不合适的时机全部被想起来。
柔软的被,炙热的体温。
他在她的耳后喘息。
一边掌控节奏和速度坏心的撞碎她,一边抚摸着她柔软腻嫩的细腰顺势用力掐住。
指尖滑过刺青时,她瘫软在他身下激烈地喘息颤抖着,猝不及防的紧绷裹得他闷哼出声。
爽到灵魂出窍。
赵听月很快拿着东西靠过来,“疼也忍着点。”
叶辞秋喉结微动,从旖旎的风光中清醒过来。
不等他回答,她直接上手去拆纱布,他的体温升上来,伤口处又出了不少血,纱布已经被染红了。
她拆下来后看都不看就扔到地上,额头那一片早就疼到麻木了,叶辞秋面无表情,他能感觉到她笨拙的动作下是小心翼翼的轻柔。
他的头被她俯身托起,他垂着眸,浸水的吊带受重垂空悬在她的胸下,缝隙里是大片白皙的美景沟壑。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