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秘密
赵健是心脏病领域的专家,赵听月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心脏移植是针对恶性心脏病的终末期期才会做的手术。
即便手术很成功,免疫系统的排异也会一直存在,一颗心脏最多能坚持多少年呢?
十年,二十年。
总归是不能像正常人一般健康活到老。
赵听月失神良久,没想到解韫那个纨绔子弟还有这么一番曲折的身世。怪不得当时她把解韫按在地上揍的时候,赶来的叶辞秋脸色那么恐怖阴森。
因为她真的有可能把解韫打死。
没人情味的赵听月暗暗吐槽,看那小子平时耀武扬威的神态,哪里像个身患绝症的。他不把人打成心脏病就不错了。
叶辞秋勾了下唇角,循循善诱:“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会一样护着你。”
留在他身边,或许他还能再贪心点,奢求她一份感情。
她好笑地望他一眼,随后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必了,我看一个解韫就够你累得了。”
叶辞秋唇边的弧度凝住,累?
他怎么可能累呢,就连解韫都没有问过他累不累。
他抬眸,定定看她一眼,心底有一些东西猛烈地冒出了头,喉头干涩,头晕目眩。
他的小野猫生了颗通透灵慧的心。
“你不冷吗?”他皱着眉打量她赤裸在外的白皙肌肤,错开了话题。
赵听月被他一问才惊觉自己早已手脚冰凉,抬头一看男人正严严实实地裹在毯子里,她瞬间就不平衡了。
妈的,背着一二百斤的人海里来岛上去的人是她这个倒霉鬼好不好!
姓叶的全程被她护着不说,现在醒过来了还霸占着床和毯子。
她越想越心酸,当即起身,在他愉悦的端视下,猛地扑上床。
一个翻身滚进他早就掀起一角的毯子里。
躲雨的猎物主动跳进了精心准备好的陷阱。
冷冽的空气带起叶辞秋身侧一阵颤栗,他听到了她不足为惧的警告:“现在你可打不过我了。”
她意识到了他现在是个意识清醒的正常男人。
赵听月还记着当初在女卫生间,他桀骜阴鸷地把她按在墙上威胁的情形。她可是很记仇的,说话间胳膊和腿已经搭在了他的身上,正贪婪的从他身上汲取热度。
身体岿然不动,气血骤失也挡不住叶辞秋的好整以暇,“刚才你还在说以后不要见面了。”现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爬他的床。
被温暖包围的赵听月不为所动:“你闭嘴!”
他从善如流地收声,被她凶了也没表示,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看来小野猫不仅有起床气,脾气也阴晴不定,说过的话说不认就不认。
“湿衣服穿着会难受。你不用多想,反正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我们早就发生过了。”
静默一会儿,她开口解释他现在全裸的状态,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叶辞秋知道她说的是五年前两人在爱尔兰的一夜情。
当时她一个酒鬼突然钻进他的房间,不由分说上来就抱着他亲,他没把她丢出去反倒半推半就随了她,现在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他眸光微闪,睨着她坦然的神情,“你似乎很期待再发生一次。”
两人意乱情迷后,她就消失了。
餍足的他懒得追究,可被人闯上门来睡完就丢,他后来偶尔回想起这段离奇的经历,气压总会低上几分。
他竟然被个鲁莽的小丫头片子白嫖了。
赵听月知道这变态彻底没事了,逮着机会就往那种事上偏。
她赶紧打住他明显已经变歪的心思,“叶辞秋,我现在可是你的再生父母,你碰我就是罔顾人伦的禽兽。”
他嗤笑一声,“我不能碰,酒吧里的小狼狗就能碰了?”
赵听月摸索到他腹肌上的手陡然僵住,抬头就撞进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她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否认。
他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说这句话仅仅是为了打趣她一番而已。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挑剔又洁癖。
但此刻面对她经他之后身体上的“出逃”,他倒十分看得开,过去并不重要。
叶辞秋心底认定了什么。
他得承认,那些死去的老家伙说得确实蛮有道理的。
祸兮福所倚。
事到如今,有些事总算被他正视起来。
无论是从面对她时心底反常陌生地悸动,还是身体在靠近她时异样的热潮澎湃,抑或是屡次想对她下手却毫无由来的心软,说是折磨倒不如说是逗趣更合适。
他不想用腐朽俗气的爱情来形容他的感觉,但他的确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
他确定他要霸占她。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某些变态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赵听月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下,美目微瞠,“你监视我?”她又想到了什么,“当初开车跟踪我要撞我的人是你安排的?”
赵听月悔不当初,她这是救了个什么玩意儿啊。她就说他怎么不回她的短信,感情罪魁祸首就是他啊!
叶辞秋吃痛一哼,没想到她现在胆子居然大到敢直接对他下手了,可触及她眸底的怒气,他到底是收住了脾气替自己分辩。
“不是我。”
“那是谁?”她的手又抚上了他的腰,蓄势待发。
“是叶家。”叶辞秋倒是不怕这点疼,只是不想惹她生气,“回去给你报仇。”
他毫不避讳地将叶家和他分置两派,可惜赵听月对这种豪门辛秘不感兴趣,她只在乎她不能吃这种暗亏。
她哼哼两声放下手,这还差不多。
赵听月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为什么没回她短信,以当时两个人的关系,他不顺着冷嘲热讽几句就不错了。
十分钟后,有人踏上了这座孤立在海面上的岛屿。直升飞机螺旋震动发出的巨大轰鸣传入方屋内。
伴着明显的轰隆声,方屋内正在上演一出拉锯战。
在赵听月看来,叶辞秋这变态估计是让人把脑子给砸坏了,落难时刻,能活着就不错了。
可他却突然开口,让她穿上衣服。
她扫一眼地上堆成一团的脏衣服,她把他穿了还差不多!
两人的衣服昨天都湿透了,脱下来后都被她尽数扔到了积满尘土的地上。后来为了给他降温,她用自己的衬衣泡水给他擦身,那件昂贵的衣服遇水变形,早就不能穿了。
叶辞秋见她拒绝也没有出口威胁,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半裸的全身。
赵听月心里直发毛,这变态有病吧,她就是裸奔又管他什么事,更何况她身上的吊带和安全裤都还没有比基尼暴露呢。
心里嘀咕着,可到底扛不住男人执拗的视线,她伸出了素白的手。
捞起来那件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被鲜血完全浸染过的衬衣,她当着他的面套在身上后,刚好连浑圆的翘臀也能遮过来。
叶辞秋浅淡的眼神又落在她腿上。
这变态有完没完了!
赵听月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你少得寸进尺,外套我是不会穿的。”似是抱怨似是嗔怒,“穿在身上太重了,我宁肯冻死。”
他没有再看她,沉寂的视线投向窗外。
强迫透支的心力极几乎流失殆尽,叶辞秋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所幸,他撑到了他的人来。
不然他担心,有人趁着他不省人事,又一个人偷偷哭了可怎么办。
他可刚说了以后要罩着她。
赵听月穿着脏兮兮的湿衣服,只觉得衣料下的皮肤都泛着痒。她幽怨地瞥一眼被她扒光还不能自理的叶辞秋,她可没那么好心给他穿衣服。
叶辞秋一直凝神注视着窗外,静悄悄的方屋内,她只当他比她还着急救援的人快点出现。
可赵听月并不知晓,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只是维持着一个姿势,意识都快涣散了。
二十分钟后,一行劲装打扮的人找到了方屋前。
赵听月套着叶辞秋的衬衣,主动打开了门。
阿三站在逼仄杂乱的方屋前,冷硬的表情在看到门后出现的女人时,哪怕做好了准备,脸上也愣是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惊讶之色。
可当他紧接着第二眼看到躺在床上失血过多以致脸色青白的boss时,整个人是掩不住的紧张和震惊,大步迈入屋内,停在床前。
“boss,你没事吧?”
对上叶辞秋半睁的眼睛,他确认了叶辞秋还活着,当即招手。后面立刻涌进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周身充满肃杀的气息,齐刷刷地立在这略显拥挤的方屋内。
赵听月把着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场景,恍惚以为自己错入了黑帮警匪片的拍摄现场。
如果不是太引人注目,她都忍不住要吹口哨了。
这安全感绝了。
“阿三,我的头伤到了,不能动。”叶辞秋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凭借最后一丝的清明,沉静地交代了这么一句。
只消一句,阿三便读懂了叶辞秋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个强大冷硬的男人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达过他的脆弱和极限。
阿三登时心下一片骇然。
接下来,赵听月攀在门边,看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在那个叫“阿三”的男人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把叶辞秋背起来,全程没有太大幅度的晃动。
尽管这群大老爷们已经绷紧肌肉把动作放到最轻,叶辞秋的脸色依旧越发难看。阿三紧皱眉头,恨不得把身受重伤的boss接过去背到自己身上。
赵听月正安静地旁观着这场紧张的救援行动,突然被点名:“阿三,找个人背着她。”
阿三听到意识分明已经渐无的boss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命令,这才想来门口还站着个女人。
他顺着叶辞秋话里指明的方向看过去,女人头发乱糟糟的,大大小小的血痕和污渍凝固在脸上,尤其是眼睛周围,晕染着黑色的痕迹。
她穿着一件宽大湿透的男士衬衣,裹满了尘土和晕染的红色,修长的双腿秃秃,光着脚踩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
大概没想到叶辞秋还能注意到她,她脸上浮现一抹讶异的神色。对上他的视线时,她已经恢复自如的神色,冲他漾起一个不走心的假笑。
她严重怀疑阿三这名字是叶辞秋后起的,毕竟阿三的五官透露出的印度人特征还挺明显的。
阿三移开眼,立刻拍了拍身旁一个人的肩膀,示意那人去背上她。
谁知那人刚要动,明明已经晕倒意识快要模糊的叶辞秋又开了口:“不用其他人,你去背。”
阿三顿住,两步走到她面前蹲下,倒是对叶辞秋的命令执行起来一丝不苟。
赵听月眉梢上挑,救命恩人的待遇这就来了吗?
她利索的攀上他的背,单手拍拍阿三坚硬的肩膀,“阿三先生是吧,辛苦你了。咱们快点离开吧,你家boss好像撑不住了。”
阿三一顿,觉得此情此情怎么这么他妈的诡计。
顾及叶辞秋的身体,一行人在海岛上走得极慢。赵听月趴在处于队伍最前面的阿三背上,一口气松下来,舒服地直接想睡过去。
昨天背着叶辞秋走了大半夜,她的两腿已经连站着都要使不上劲了。还好叶辞秋这家伙一人得道不忘鸡犬升天,不然哪怕他不说,她也要主动提出来需要人背。
赵听月的下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安全裤,随着血色衬衣的边缘上下起伏,黑色布料若隐若现,修长白皙的细腿上灰尘与伤痕交错,垂在空中随着节奏轻微晃动。
精致漂亮的眉眼漾着勃勃的生机,妖娆得仿佛一朵乱世中饱经摧残依旧坚韧的红玫瑰。
众人心知肚明,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染血男款衬衣,本应当穿在那个桀骜遒劲的男人身上。就连沉默的阿三,也早就在心中先入为主认定了她的身份。
于是,众人一路紧跟在阿三身后,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落在女人浑圆的嫩臀上。
十分钟的步行颠簸,叶辞秋早在踏出方屋时就彻底昏迷过去了。
其实赵听月能够感觉到在他强大到令人咋舌的镇定下,是压抑到极点濒临崩溃的虚弱。
她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心疼他,就像她能窥探到一二分他掩藏在坚硬外壳下不为人道的的过往人生经历一样。
有些事只能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