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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听月日常

哪怕那个女人救了他的命。

解韫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一幕的阳光刺眼的过分,不然他怎么会死活也不想起叶哥当时眼睛里的情绪。

在赵听月乘坐的私人飞机穿过云层时,叶辞秋转到专属他的高级病房中。

叶辞秋醒来后,沉默了许久。

他的视线落在小客厅的米白色沙发上,扶手的位置残留着一滴红色。

解韫说,在他昏迷不醒的数日里,赵听月总会窝在那里,那滴石榴汁还是昨晚她懒懒陷在沙发中捧着一碗车厘子,咬得太用力无意间溅出的汁水。

然后,叶辞秋不容分说道:“带我去隔壁的病房。”

解韫哑然,其实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叶辞秋可能已经栽到赵听月身上这个可能性了。

他挥挥手让身后的阿九进来。

阿九扶着男人往隔壁赵小姐的病房去,叶辞秋慢慢地躺在床上,鼻尖甚至还能闻到赵听月身上那股淡淡的玫瑰香。

一如她的人那般鲜艳浓烈。

“这些天一直是你在守着?”

阿九点头,“是的,boss。”

叶辞秋表情淡淡地,视线在宽敞明亮的病房打量了一圈,她把病房捯饬得倒是享受。

昂贵的粉色地毯是从意大利运来的,奢侈的铺满了半个地面,成套的餐具摆放地像是艺术品展览,落地窗前放置了一张宽大的摇椅,就连转角处最不起眼的水晶珠链都是顶级品牌的新品,悬空飘荡着灵光。

更遑论她那连拆封都没有拆封的,堆满了半拉阳台的奢侈品礼盒。

叶辞秋去机场拿的那双女鞋,就是随手从一个盒子里拆出来的。

精致的鲜花花束每天上午都会准时准点送到医院,今天是一捧粉嫩烂漫的水仙。摆在铺着镶嵌金丝的桌布上,娇艳欲滴。

难怪他要来,解韫会是那般一言难尽的表情。

可他偏偏现在享受得很。

“说说,她最近怎么样。事无巨细,我全都要听。”

阿九猛地抬起头,触及到男人漆黑的眸子时又立刻垂下去,就病房内这般装饰,赵小姐能过得怎么样。

她就差上天摘星星了。

可解少爷都没说这话,更轮不到他说了。阿九开始回想这段时间,他所亲身了解到的,有关赵听月的一切。

解韫倚在门边,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赵小姐差不多每天十一点会起床,然后叫醒她那个小助理,两人一起吃饭。”阿九说得很迟疑,似乎是在试探这种程度的描述是否符合男人的事无巨细。

叶辞秋表情松了松。

阿九继续:“吃过午饭后,赵小姐会跟医生聊会天儿,聊得什么不知道。然后,”他瞥了眼门口的解韫,“然后跟解少爷对骂一会,有时候会去您的病房,看一下午电视。”

男人轻捻指尖的动作微顿,勾了下唇角。

“吃过晚饭后,赵小姐会自己呆着,或者打游戏。”

阿九一个硬汉,立在叶辞秋面前,活像个在殿前参加文选的武状元,干瘪瘪的憋出几句话,实在是挖空了自己总结汇报的所有心思。

叶辞秋静默,“她没吵着要离开?”

阿九摇摇头,“赵小姐要的东西,解少爷都吩咐送来了。”托这位挑剔任性的赵小姐的福,他们哥几个算是跟着吃吃喝喝了好一顿。

赵小姐慷慨大方,吃得喝得都是精品,每次都会多订几份分给他们。

以往跟着boss和解少爷,他们只能看到冷冰冰的账户余额,人文关怀还是第一次在赵听月这里体会到。

阿九第一次体会到论有个女boss的重要性。

一旁的解韫闻言挺了下胸膛,身姿都挺拔了不少。

叶辞秋却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没想到,赵听月的耐性竟然这么好。

或者说,没有他在,她竟然会这么听话。

耐心忍了这么久,已经是解韫的极限了,他终于忍不住插嘴,补充道:“还有,她经常半夜不睡觉,跑你这边来呆着,刚开始我还以为她要趁半夜没人来掐死你呢。结果就是开着灯,什么也不做。”

阿九晚上一般会换班休息,赵听月经常夜袭这事儿他还不知道。

他想了想,又道:“前段时间,倪曼来过。”

叶辞秋凉薄的眼神掠过解韫,落在耿直的阿九身上,示意他详细将讲。

阿九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者,三言两语就将两个女人完整的交锋和赵听月单方面的碾压交代了个遍。

解韫终于上前,早在阿九跟他汇报这件事后,他就调了楼道的监控,将事情的完整片段发到了手机上。

他打开视频,递给了床上的叶辞秋。

“哥,你不用担心,没认识赵听月的对手。”

扬声器里传来女人漫不经心的嘲讽,步步紧逼之下,终于将对手逼得崩溃破防。

屏幕上女人精致的眉眼摇曳着风情和不羁,凄淡的病号服也挡不住她耀眼的光彩,举手抬足间活像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妖精。

他坐在床上,挑着眉听她大言不惭地说他快要死了,竟还从深邃的五官中挤出一个邪笑来。

直到她漫不经心地道出那句“你要看我的精神诊断书吗?”

叶辞秋的表情淡了几分。

视频结束,他掀起眼皮,直直望向阿九。

“去把阿四叫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解韫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阿四这些年一直在外为叶辞秋打探消息,手底下有不少专门搞这门子生意的专业人士。

叶哥终于想起来他的复仇大业了。

赵听月回北京后直接被押回了赵家。

就连一向忙得神龙不见蛇尾的赵健,她的父亲大人都静坐在赵家客厅里,等着见她。

赵听月身上裹着周屿舟的西装外套,一身病号服,脚踩一双突兀的粉色平底鞋。

“爸。”她没有看到预想中担心的两位老人,疑惑地看向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周屿舟。

“爷爷奶奶呢?”

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所有的盘问和诘难,可空荡荡的赵家别墅里除了保姆,只有赵健一人。

周屿舟走上前,先向赵健打招呼,“舅舅。”

“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事?”赵健语气着急,起身蹙眉打量她身上的病号服。

他在医院呆了几十年,这身衣服他再熟悉不过。

自己的女儿如今身着这样一身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一时大惊,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女孩冷漠呆滞的青涩面孔。

赵听月拢了下外套,躲开赵健伸过来的手:“我没事儿。”

赵健僵了僵,认真打量过女儿还算红润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你爷爷奶奶被你姑姑接去了。”好脾气地回答她的问题。

赵听月沉默,点了点头,她如今对这个父亲陌生非常,见面无话可说是常态。

周屿舟开口:“你先回房间休息,你的事我会跟舅舅说清楚。”

赵听月又是沉默的点头,对上赵健清澈坚定的目光,她蓦地生出一股巨大的倦意,直接错开眼往楼上走去。

赵健早就习惯了女儿的冷漠。

空有一肚子的关心话也说不出口,他忽略了这个小女儿多年,如今干巴巴地凑上去,竟然害怕犹豫起来。

目送赵听月消失在二楼拐角,周屿舟同赵健一起落座。

“屿舟,月月这次在深圳,到底怎么了?”

周屿舟这次能从院长手里拿到通往VIp楼层的门卡,还是托了赵健的人脉关系。同是行业里的顶尖专家和行政级别,把这件事通知给赵健,是他当时最快能简单能解决问题的首选。

他拧眉,赵听月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他没有错过,可他一个小辈,到底不好站出来指责长辈的错处。

他这个舅舅,医术了得,人脉通天,这些年不知救下了多少危在旦夕的病人,办公室的锦旗多到堆不下。

可唯独治不好跟赵听月已经奄奄一息的父女关系。

周屿舟挑着捡着优化了赵听月的故事,在她的版本上进行了结构重组,将这场意外形容成一次无辜被牵连的祸事。

赵健听后良久没有反应,“这次的事,多亏你了。”

半晌他站起身,踌躇着迈步走向二楼。

周屿舟已经数不清赵健让人失望多少次了,他目送赵健的背影慢慢走向二楼。

希望,这次不会让他失望。

赵听月在深圳遭遇的一切最终还能没能瞒得过赵家的大家长赵世宾。

赵世宾这两年已经陆续开始放手赵家医药集团的相应权限,赵健和赵昕兄妹俩无心涉足企业,赵听月的母亲萧澜基本全面接收家族的一应事物,成为赵家仅次于赵老爷子,事实上的权力核心。

但这仅仅建立在赵世宾愿意培养她做下一代掌权人的基础上。

作为手握赵氏最终所有权的董事长,赵世宾从前对赵吹雪寄予厚望,十二年前一伙不要命的抢劫犯洗劫了没有任何防范的赵家,残忍摧毁了赵家倾尽全部心血培养的未来继承人。

他不是没想过要转而培养赵听月,可死里逃生的赵听月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精神彻底崩溃,远赴国外疗养治病一去就是好几年。

成年后又在国外浪荡妄为,明摆着和她父亲姑姑一样,对家族企业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赵世宾和萧澜也不敢给她任何的压力和期望,经此一遭,只要她人能好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周屿舟和赵健费心瞒了许久,端倪还是在赵听月返回北京城一个星期后,被赵董事长察觉到了。

应该说,赵健最近一反常态地频繁回到赵家,明显对赵听月的关心多得实在无法不让人多想。

老人纵横谋划叱咤商场一辈子,手段和心思远非常人能比。

当即就察觉到,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赵董事长心疼自己仅剩的一棵独苗,但也不能容忍她在外玩得太过火,尤其是涉及到家族内部倾扎这种腥风血雨。

赵听月老老实实端坐在沙发上,低头挨训,装怪卖惨的小模样惹得赵奶奶拳拳之心异常火热。

“你这老东西,少来这套!月月又不是故意的,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你们那套弯弯绕绕的。”

周屿舟摸了摸鼻子,觉得外婆这话像是骂在他身上的。

赵奶奶心疼地搂着孙女的肩膀,赵听月赶紧抓着老太太的衣角轻轻摇头,清澈透亮的水眸仿佛在说:快救救我奶奶,我真得知错了。

赵奶奶顿时心软地一塌糊涂。

赵董事长唉声叹气:“就事说事!她就不该去招惹南边那群人,你当叶铭那老家伙的孙子吃干饭的。”

周屿舟深为同意:“没错,我建议以后月月就留在北京,不能再让她乱跑了。”

赵听月瞪着眼,这狐狸又在趁机落井下石:“我不同意!我在深圳过得很好,我不要回北京。”

“你过得好就是躺在医院,掺和进叶家那滩浑水里去?”

兄妹俩四目相对,谁都不肯让步,战火眼看就要烧起来。

赵奶奶看一眼说一不二的强势外孙,又看一眼说不得骂不得的娇娇孙女,一巴掌拍在金丝楠木桌上,砰地一声。

“都给我安静!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月月养好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赵董事长跟周屿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信息:这丫头就是这么惯坏的。

赵奶奶开了金口,那边的祖孙俩总算无计可施。

赵奶奶缓了一口气,垂眸却发现丫头偷着冲自己使眼色,眉梢挂着浅浅的狡黠。

赵听月赖在赵奶奶怀里,赶紧正色道:“奶奶,我一定好好养病,绝不让您担心。”

周屿舟:“……”

周屿舟留下来吃了午饭,临走前赵听月送他出门。

转过身,周屿舟还是不放心道:“最近跟他联系了吗?”

赵听月眨了下眼,不见一丝意外之色,“没有。”

周屿舟哼了一声,睨向她的眼神明显不信。算了,问了也是白问,谁家小白菜都有上了猪瘾的时候。

赵听月面上笑得艳丽,磨得后牙吱吱响。

靠之,非说她联系,信不信她现在就打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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