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流言
虽然全身上下嘴最硬,可赵听月现如今并没有叶辞秋任何联系方式,电话号码和微信拉黑删除都在之前清理的非常干净。
她回北京后就换了新手机号,现在几乎没多少人能通过电话联系上她。
她现在每天不是陪着赵奶奶养花,随赵昕参加拍卖会为国家Gdp做贡献,就是拉着宋明汐和江春水参加摩托车比赛。
小月偶尔会给她转播台里的消息,她筹备了许久的节目被延期了,领导亲自批的。
李不语问过她怎么回事,想必是听说了什么,都被她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
赵听月如今已经意识到,自己身边最大的一只奸细就是她的好领导。
她就说,当初周屿舟不会轻易松口放她远走深圳,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赵听月很愤怒,她还想立个独立自强的女强人人设呢,早知道连领导都是自家人,她至于当初为了区区一个小投资,招惹上叶辞秋那变态嘛!
赵听月这么想的,对这周屿舟也是这么冷嘲热讽的。
“哦,让我想想,我当初是为什么联系他呢?原来是我尊敬的领导,我亲爱的哥哥的狗腿子,亲自指派我去的呢。”
当初为了让赵听月吃点苦头好趁早收心回北京,周屿舟特意没有跟张台长表明两人的关系,这样既能保她不接触到那个圈子里的腌臜事,又能让她好好体验一番人间疾苦。
出发点是好的,但他哪里能算到,到头来她竟然玩了个大的,跟那群姓叶的子弟牵扯上了关系。
于是乎,自认理亏的周狐狸被损了也不恼,悠悠然开车溜了。
赵听月扳回一局,心情还算不错。
还未转身,就对上了迎面开来的一辆商务车,号码牌她还有点熟悉。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萧澜的秘书,姓梅,这些年跟在萧澜身边,办事很是妥帖。
赵听月站在原地,待看清来人后,脸色立刻冷了几分。
梅秘书堆着得体的笑,手上拎着好几个礼盒。
“二小姐,我来替萧总送东西,这些都是萧总在国外专门给你挑的。”
赵听月倚在门框上,冷笑了一下,“陈秘书,我很好奇你怎么称呼萧谈雨。大小姐?”
萧总的上一任秘书姓陈,三年前已经离职,梅秘书没去纠正眼前这位大小姐的贵人多忘事。
猝不及防的人名被提到,他镇定道:“萧小姐和我接触不多。”
赵听月微抬下巴,美目睨着他,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你们萧总的东西我高攀不上,家里今天准备不周,我就不留陈秘书进屋喝茶了。”
梅秘书微微一笑,用恭敬地摆明了自己的工作:“二小姐说笑了,萧总那边还等着我回去交差,东西送到我就离开,绝不打扰。”
赵听月静静看了梅秘书一丝不苟的表情,目光低垂,一时神情复杂。
把守着门框的身体轻轻一侧身,她语气冷淡至极:“东西放下,你可以离开了。这是最后一次。”
梅秘书内心骤然一松,自动忽略掉她饱含不悦的最后一句警告。
二小姐纵然在外人眼里刁蛮任性,可实际接触下来,他知道这位经历过许多坎坷磨难的千金贵女心软地一塌糊涂。
只要他略微伏低扮下不容易,她立刻便会松口,不再为难人。
比起真正会拿乔搓磨人的萧小姐,这位二小姐仅仅是性子别扭了点而已。
对他们底下这些看人眼色行事的人来说,不知要减轻多少辛苦和压力。
可笑萧澜以为是他办法多,手段厉害,每次都能让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亲生女儿收下她的好意。
梅秘书暗叹,还真是知女唯独没有母。
*
另一边,叶辞秋遇袭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传播开来,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他自己。
许寒特意来问过为什么这次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都猜测幕后真凶大概率跟叶家的人脱不了干系,搞到台面上到时候不好收场。
叶辞秋已经能下床了,学着赵听月的姿势窝在沙发里,捧着她的水晶碗,懒洋洋地吃石榴。
太甜了,他吃不惯,可依旧没停。
许寒越瞧越觉得惊悚,活色生香的病房里坐着这样一个凶神。
叶辞秋勾勾唇角:“我没耐心继续陪他们演戏了。”他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得用匙子拨弄着翠红的石榴,生出一股落拓又放纵的模样来。
许寒眼光一闪,显然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了。
叶辞秋本就生得妖孽,如今挤在这华丽粉俏的少女病房中,有种清晨的阳光与烟草味割裂又融合的和谐。
“我说,你认真的?”
水晶碰撞发出叮叮的细碎清响,叶辞秋抬眸睨他,“在叶家的事上,我从不开玩笑。”
“我是说赵听月。”
叶辞秋顿手,这个时候,他可不想从好友口中听到什么不合心意的话。
他对赵听月,势在必得。
叶辞秋将匙子扔回碗里,态度忽然淡下来:“你要说什么?”
许寒暗叹:“叶家还有那么一大摊子麻烦等着收拾,你派阿四去查她的身份,未免大材小用。”
叶辞秋慵懒地靠着椅背,周屿舟亲自来接走赵听月的消息被他封锁了,就连许寒和乔翊都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在他的暗示下,他们都以为赵听月是被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许寒此番也仅仅是善意的提醒,不要因为一两个女人,即便她救了他命,在种关键时刻分心。
纵然出发点不同,但结果如出一辙——
在北京周家的势力范围内,谁也动不了赵听月。
阿三在此时推门而入,打断两人的对话:“boss。”
许寒止住话,阿三是叶辞秋最忠心最谨慎的得力助手,有些话不该让外人知道的,即便是他在,阿三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许寒起身让出空间,临走前同时亮明自己的态度:“阿秋,有需要我的地方直接开口。”
叶辞秋点头,没同他过多推让,他现在确实需要帮手。
阿三目送许寒将门带上,这才低头汇报自己手中的情报。
“boss,人已经抓了,在郊外一栋烂尾楼里,解少爷得了消息已经过去了。”
叶辞秋锐利的黑眸沉下,“谁告诉他的?”
阿三低下头:“我们的人拦不住他。”他想起刚才许寒真诚的询问,“现在基本能确定,我们这边的人没问题。乔少和许少的消息不太好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叶辞秋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带着满满的侵略性,“三天内,给我一个结果。”
起身迈着凛冽的步伐向外走。
阿三余光扫过病房内的装饰,不敢再多看,毕恭毕敬地跟在男人身后。
不消几日,叶修霁就收到了叶辞秋险些将他收买的那人给活埋了的消息。
一捧混着红色液体的湿土被人送到他的公司楼前,里面混着两颗狰狞的牙齿。
同叶辞秋有几分相像的脸顿时铁青,他压着嗓音还没来得及找人来收拾,来自叶辞秋的凶猛反击就到了。
直到他的手机被手下的人打到没电,资金被阻,运营出错, 焦头烂额之际,叶修霁总算明白自己向来傲气的父亲为什么一再忍让,始终不肯跟他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倨傲猖狂的堂哥硬碰硬的原因了。
从前他并不把这个游戏人间仗着身份和遗产压他半头的哥哥当回事,没想到就连早就该跟他倒戈的徐霍两家都在帮他。
他后知后觉,一股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阴谋气息死死压着他,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排解的巨大戾气。
愤怒之余甚至还有一丝丝兴奋。
自两人对上以来,这还是叶修霁第一次惨败。
叶修霁黑着脸将办公桌上的废纸一扫而下,眼里阴郁浓积,仿佛能滴出水来。
助理擦了把冷汗,战战巍巍上前:“二少,刚传来的消息,有些东西需要您过目一下。”
他双手碰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叶修霁阴冷的眼神瞥过,凶狠地能杀人,仿佛在说,你最好祈祷现在拿给我看的东西是真的有用。
他伸手接过文件,一目三行。
随着视线的下移,独坐高位的男人扯开一个狠戾的冷笑,将他在人前一贯温润绅士的皮囊撕个粉碎。
“有意思。”
助理不敢邀功,老实交代:“是沈幼小姐查到的。”
叶修霁想起来自己被硬塞来的这个未婚妻,面上温婉大方,实际上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叶辞秋大概不知道,他亲手往他这里推来了多少强悍的对手。
他的未婚妻小姐,跟他还真是般配。
赵听月消失在台里多日,就连她那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小月在露过一面后就匆匆离开。
关于赵听月的花样流言以势不可挡的方式传播了开来。
一开始仅仅是一张照片,不知道从哪里泄露的,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照片拍摄在一个昏暗的傍晚,白雪皑皑,光线并不清明。赵听月身着一袭华贵貂衣,手挽着一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露在外面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
而男人的侧脸却像是被刻意模糊掉了,只能感觉到他矜贵不凡的气质。
两人在雪地里缓步而行,远处的路灯隐隐绰绰,营造出一种才子佳人的微妙氛围感。
很快,由照片带来的一系列传闻开始爆发:
——赵听月其实是北京城某个公子哥的小情人,怕她被正牌女友发现,放逐到南边来,赵听月定期回北京跟金主见面。
——赵听月在上流社会一群权贵子弟里都玩得很开,有人亲眼看到过她在贵族庄园里跟着一群人飙车,疯玩到第二天才离开。
——赵听月跟叶家那位最负盛名的继承人纠缠不清,上次颁奖典礼她的最佳新人导演来得不清不楚,还是从不轻易露面的叶辞秋亲自给她颁的奖。
接着有很多自称与她相熟的人现身说法。
传言她曾当众拒绝过台里的小方总的暗示,就连台里的领导都对她青睐有加,圈里势头最盛的女明星是她的好友。
加之赵听月平时奢靡铺张的作风,吃穿住行的高标准都摆在那里。
众人对这个美丽而神秘的女导演充满了好奇和遐想。
她美丽,却没有被沾染;她有能力,却没被埋没;她有这个圈子最容易被人觊觎的一切,却依旧能顺风顺水地做着最安稳的工作。
八卦里隐藏着的是最明目张胆的人性之恶。
最终引爆舆论的是一张诊断书。
赵听月的名字在患者姓名处非常显眼,结论语是密密麻麻的病情描述,字体被打了码。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丰富的想象力发挥作用。一时间,关于赵听月是个神经病的说法喧嚣尘上。
可再厉害的传言也仅仅只存在了不到两天,当消息传到叶辞秋的耳朵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关于赵听月的一切不利消息都被湮灭。
证据和照片被隐藏在人后的庞大的叶氏公关团粉碎个干净。
当阿四将所有材料摆在他面前时,男人手中正在削苹果的水果刀停在半空中,随后一刀干脆利落地插入了身前的檀木矮几中。
暴露在空气中的半截刀刃泛着幽冷的银芒,倒映出男人阴测冷厉的眉眼。
“查一下她心理医生的住处。”
阿四低下头,点头应下。
关于叶少爷交代的事,他们从来不会去质疑,只会按指令行事。
是夜,易临声在家门前顺手关掉手机,连同网上关于赵听月的蜚语一齐关掉。用指纹打开门,玄关处的灯跟着亮起。
他思有所感般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阴鸷冷漠的黑眸。
继赵听月住处前两人无声的对峙过一次后,这还是易临声第一次直面叶辞秋强大危险的气场。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手中拨弄着一部手机,冷调的荧光在阴影中闪着,耀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
一名身着黑衣遒装的高大男人站在他身后。
一前一后,一坐一立,沉默中喧嚣着冷冽的肃杀。
易临声察觉到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两道身影,堵住了他后退的路,门吱呀一声被人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