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五蕴子的故事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梁时月从冰箱里找了点食材，去准备晚饭，时光在客厅里，看着梁时月的身影，仍旧需要想象一下才能将他当成褚嬴，他们确实很像，从外形到性格，但是只要他不记得，那种美好而深刻的感情便不存在，也许这就是人生，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庆幸的是，也不至于绝望！他这一生只有一次感到绝望，那就是得知褚嬴离开，再也无法回来。

他去翻了客厅的书架，发现了一本书，这本书与别的书不同，这里的书虽然明显都被翻过，但可能性格的原因，梁时月很自律，他看过的每本书仍是平展的，没有污痕，没有折印，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部分纸质略微泛黄，反而比新书更多了几分底蕴。

只是这一本书，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书脊已经掉皮了，泛黄也更明显，在一整排的书里面，它就像是一个拥有故事的特殊朋友，让时光忍不住把它抽了出来。它的封面设计更为古老陈旧，颜色也是单调的红底，黑色草书字体。不出时光所料，这是一本有关于围棋的书，只是不是棋谱或者棋经之类的围棋理论书籍，名字虽然叫《围棋探疑，围棋自古就神奇》，里面说的却不是下棋的疑问，作者姓吴名生，字延之，这本书正是作者吴延之对围棋人事物的所知所想。书里的文字读起来还有新文化运动的遗韵，略带生涩的半古文半白话。时光偏爱文字少而图画多的书，可是这本书，非但文字和时光有代沟，随便翻翻也不超过十页有插图，但是时光看到棋子和盗墓贼的字眼，就忍不住想看下去。

首篇开头，作者煞有介事的讲故事，吴延之的祖上曾做过康熙年间的棋待诏，他本人也是一个围棋爱好者，大约在民国四五年的时候，他曾经遇到一个朋友，是个盗墓贼，姓甚名谁没有提及。两人结缘是因为盗墓贼要出手一套棋子，据盗墓贼陈述，这棋子是从明朝的墓里挖出来的，年代近，而且旧市上没人买，而吴延之正是个爱收集围棋古玩出了名儿的人，所以他慕名找上门来，希望能卖个合适的价钱。时光心道：“如果是真的，你也不敢写，如果是假的，你也敢乱编！”随即又想到，早期文物管控不严格，这本书出版的时候，也许倒卖文物还不算个事儿呢！看了看扉页，书籍的出版时间是1946年，不禁有些吓到了，不过也就解释的通了，于是又继续往下读。

吴延之在这一行也有些年头，算是半个文物专家，别的文物他眼力还有限，关于围棋的东西，就有信心很多了。首先，每个年代棋盘棋子大致什么规制，什么材质，烧制的水平，他还是很有研究的，其次，围棋古物普遍收购价格不高，打眼也不会吃大亏！明朝棋子的烧制技术已十分成熟，可以说达到了巅峰，尤其是永昌云子，至今仍是棋界瑰宝。这两盒棋子自然不是永子，否则年代再近一些，品质再次些，也极好卖。但确实是明朝棋子不假，而且看成色，有长年使用的痕迹，似墓主人随身弈棋的生平之物，品相还算不错，基本没有侵蚀损毁，棋子质地大小均匀，轻重合手，不管作为收藏还是出手，也算是宝贝了，黑子156枚，白子170枚，他心中估了估价格，出了一元一颗的价钱，还等待着对方还价，不想那人十分爽快的就卖了！他心中犯疑，不过又是个豪爽的人，手里也有些资财，三百多块虽然是三口之家几个月的口粮，但对于他来，还不算什么，便当场交割了。当晚他又细细的在灯光下查看了每一颗棋子，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其中有几颗棋子是不大一样的！那几颗棋子，品色更为完美，且灯光之下，隐隐流动着彩韵，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捧着棋子的手颤抖了起来，他惊喜的跑到梳妆镜前将妻子移开，照了照，当下激动的大叫起来，倒不是为了受骗的缘故，却是发现了宝藏一般！他看到了古书上曾经提及的，但失传近千年的宝贝——五蕴子。但棋子的出土，至少证明了，五蕴子在明朝的时候，还存在人世间的，不算是失传千年，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几枚棋子会寂寂的掺在寻常的棋子里面，随着主人深埋在不知姓名的墓中去了。

也亏得他是围棋世家，虽然经过几十年的战乱，同族子孙人才凋零，幸存下的几个也早不以围棋为事了。也就他，虽然不执着下棋，但凭着这点家族底蕴，知道的比别人多点，收揽点遗迹，既为了私心，也不想将家族的使命抛那么干净。他是知道五蕴子的，但是也就剩下知道了，关于五蕴子的野史记载，早在八国联军进bJ的时候就付之一炬了，再从他口中说出，就只是传说了，何况世上谁也没见过，也许那本就是传说，可今日，五蕴子现世了，又没了身份的凭证，若不是他还活着，五蕴子也只会变成一颗普通的棋子，甚至被当做石头遗忘在尘埃里，无人问津。也许是命运的机遇，五蕴子得以重见天日，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四世同堂的光景，二十多口的人同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四五个叔伯和祖父都爱读书下棋，大伯父收藏了一本初唐逸事，就有关于五蕴子的记载，五蕴子通灵性，能照应人色、受、想、行、识五蕴，有定神明智之效，入目呈五彩斑斓之色，入镜与寻常棋子无异，曾被国手王积薪收藏，视为珍宝，安禄山之乱后散轶，下落不明。

这几枚棋子，不正是入目呈五彩斑斓之色，入镜与寻常棋子无异吗！他惊喜的大叫起来，妻子还以为他疯了！惊喜之后，他定了定心神，将棋子又挑选了几番，三百多颗棋子里，总共只有十七枚五蕴子，十颗白子，七颗黑子。随后，他又和那个盗墓贼交涉，问了盗墓地点，是否会有遗落一两颗的可能！

看作者的描述，两人关系纠葛是不会就此中断的，但是翻看了四五页时，梁时月却端着饭菜上来了，问道：“你怎么把这本书拿出来了！”

“我看着好奇，就抽出来看看，这么古老的书，你是从哪儿买的？里面有说到你送我的五蕴子，有十七颗呢！”

“有也找不到，我听我爸说，棋子什么的都丢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

“其实，也不算找的，这两颗，我一直都知道在一个朋友那儿！”

时光竖起来大拇指：“您真是深藏不露！你那时候还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的！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不是怕你不肯收吗！别说它了，吃饭吧！”

“我再看看后面！这个作者把五蕴子说得可神了，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挺神的，你知道吗，自从我带着这个扇坠以后，都二十三连胜了！还不算平时玩的局呢！你说奇不奇怪！”

“这种事，你也信，它是古董不假，值钱也是真的，能帮你赢棋，我不信！你不是还说你最后一局赢的惊险吗？你别看了，都是心理作用！把书给我！”

“你为什么拦着我看书呀！真是的，我不饿，你自己先吃！”时光抱着书，侧一侧身缩在沙发一角，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