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畏罪自杀
陆惜之这几天过得非常不舒心,简直糟糕透了。
“唉……”
小丫鬟春香和夏香在园子里采了不少鲜花,笑嘻嘻跑过来:“小姐,您都已经唉声叹气一上午了,不如咱们来做个花环吧,您瞧二小姐这编得多好看啊。”
陆惜之自动跳过这个提议,咬了一口包子,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手上鲜嫩多汁的早点,这心情不好,就连平时最爱吃的生煎包都觉得索然无味。
自那日回来后,已经过去三天,她爹还是对她严防死守,下令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还将她这院的所有家丁都调换过,换成了他院里那些个呆了十年的家生子,他们对陆仲廉的命令是完全的言听计从,不管陆惜之如何软磨硬泡,威迫利诱…通通都不受。
陆惜之无精打采的对着小丫鬟招手:“春香,夏香,你们来。”
待她们走近,陆惜之指着远处的院门说:“我怎么瞅着这院门~~跟以前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小姐,咱们这院门现在里外都有小厮呢,整个屋里,咱们这最安全啦。”夏香天真的说道。
陆惜之和春香互看一眼,两人同时:“唉…”
这三日来,她除了第一天在家舒服的休息了整日,接下来两天就只能呆在院里,哪都不能去,甚至连主院都必须要母亲派人叫她才可以踏出摘星楼,所以更别提郭老大馄饨铺和锦钰的仙丝楼了。
啊~~!真是插翅难飞,谁来救救她!
“三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李氏院里的丫鬟百合喜笑颜开的敲开门走了进来。
“百合姐姐,快来喝口花茶。”春香过去迎她。
“好妹妹,下次吧,夫人等着三小姐呢。”
陆府的园子,托二姨娘的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鸟语花香的特别饱满丰富,一派怡人景象。湖中庭院里有开得正艳的荷花,睡莲,吸引了不少蜻蜓前来驻足,还泛着淡淡的清雅淡香,总算让陆惜之提起了点儿精气神,展露出欢颜。
“百合姐姐,你知道母亲叫我过去有什么事吗?”
“三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肯定是好事。”百合看着她呵呵在笑。
还挺神秘。
“母亲,姨娘,姐姐。”陆惜之倒是没想到女人们都在呢,一一请过安,便站到一边。
人已到齐,李文君笑容可掬的对家人们宣布:“前几天那糟心事,大伙儿都担惊受怕了,特别是惜之,咱们今儿好好出去逛逛,顺便上味香楼好好吃一顿。”
“那可就多谢夫人了,领着我们去吃顿好的,晚上再叫上老爷咱们再开个牌局,吃些小酒,呵呵。”王姨娘连晚上的安排都想好了。
李文君笑着接受:“一说到玩乐啊,就属你最能耐,就这么着吧。”
“那晚上把我做的梅子酒也带上,大伙都尝尝。”郑姨娘也同意。
陆惜之也暗自高兴,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她的求救信号,终于可以出得门去也!
也不知道大理寺的办事效率怎么样,廖辰霖是否已经被定罪,还有自己对他的行为推测是否得到了验证,这趟出去得想个办法脱团去打探一下。
管家已经叫好两架马车,主母和两个姨娘一架,陆惜之和陆惜若还有三个大丫鬟一架,她们浩浩荡荡从陆府出发了。
第一站她们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店里富丽堂皇,一排排的金银首饰快要闪瞎了陆惜之的眼。
说起来,这还是陆惜之自穿来古代,第一次在家长带领下,亲自在实体店里挑选喜欢的饰品,因为这类用品,平常都是李文君挑好了分别送到院里给她和陆惜若,所以一进店,她立即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她对府里财务状况一无所知,包括老爹的月俸,每个月只拿中馈给她的二两银子。也不知道老爹这三房妻妾的财务是如何打理,由谁负责,所以在看的时候,她很是有所保留,学者陆惜若的样子,挑了几样小东西在比划。
她拿着一件自己颇为心仪的树叶样簪子,悄悄问一旁的小二,小二讨好的伸出三根手指,我滴个乖乖,这都要三两银子呢,比她一个月的零花钱还多,赶紧把东西轻轻放下,吐了吐舌头走开了。
最后,她和陆惜若挑了两朵珠花,两个姨娘也挑到了喜欢的镯子和项链,李文君倒是挑了不少,让店小二全都包了起来,一结账,三十两!
尽管她还对这里的通汇完全不了解,但看着两位姨娘喜笑颜开,笑着对主母一顿答谢,陆惜之觉得这三十两应该是笔不小的开销。
看来陆家还算小康。
出了首饰铺,李文君准备带大家去做些新衣服。
机不可失!
“母亲,您还记得,我提过的仙丝楼吗?那的老板锦钰手也巧得很,不输那闺绮阁呢。”
李文君心下一想,闺绮阁的面料几乎全从廖氏布庄采购,而当时也因着两家交好这层关系,所以李氏也常在那做衣裳。如今,廖家儿子作出这等丧尽天良的坏事,两家断了关系,不去也罢。
“也好,咱们去看看。”
陆惜之‘奸计’得逞,别提多开心了,欢天喜地的第一个跳上马车。
两刻钟后,仙丝楼近在咫尺。
“我带你们进去。”陆惜之迫不及待的冲进店内。
几位夫人都不约而同的摇摇头,李文君知道她一定是被憋坏了,所以也由着她去。
“钰娘,钰娘!”
“惜之!”锦钰放下手头的活,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来迎接。
两人的样子,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抱了一会,锦钰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她推开,扶了扶头发,恭敬的给各位夫人行礼。
“经常听惜之说起锦钰姑娘,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可人儿。”郑姨娘含笑看着她。
锦钰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脸红红:“让夫人见笑了。”
她赶紧将众人领进店里,“陆小姐抬爱,小店窄小,还请夫人小姐们多多包涵。”说完还让金线和银线快去给大家泡茶。
“锦钰姑娘一人在这京城开店,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惜之调皮,没给姑娘添什么麻烦吧。”李文君客气的道。
“哪里哪里,夫人您可折煞我了,你们快坐,我这就给你们挑几匹刚上的好货。”锦钰说着就往外走去,临出门又颇含深意的看了陆惜之一眼。
陆惜之心知有事,急忙说:“我去帮你,母亲,姨娘,姐姐你们随意。”
一进仓库,陆惜之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个人——王远之!
锦钰把库门一关,三人如同敌特接头一样,鬼祟的来到最里面。
“王仵作,你怎么在这。”
王远之眉头紧皱:“三天不见你来衙门,猜想你应该是被家人禁足,这几日本也无事,但是,就在今天,收到一个坏消息,我知道你对廖辰霖案的疑问,这才想着来仙丝楼给你留个信,让锦钰想办法找你。”
陆惜之心头一惊,“出什么事了?”
“廖辰霖畏罪自杀了。”
什么?!
“今日一早,东海掌刑来衙门找我,急匆匆让我跟着他走,我一到大理寺,才发现是廖辰霖昨夜上吊死了!”
廖辰霖居然畏罪上吊了?!
陆惜之总感觉他不是那样会选择自杀的人,有哪里不对。
“等等,你说东掌刑带你去大理寺验尸?难道大理寺没有仵作吗?”
“大理寺自然是有更高级别的仵作,但东掌刑说,这是袁厂公的命令,而我到了之后,看到袁厂公也在现场。”
袁晏溪也察觉到这里面有蹊跷,所以才会让王远之再查一次。
“如何,确定是自杀吗?”
“从现场的密闭环境看,确是自杀无疑,但是,上吊所用的草绳以及板凳倾倒的方向都有些奇怪。可现场已在我们去后没多久,就被大理寺的人清理干净了。”
“什么?就这样随便毁掉现场了?”
王远之也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尸体呢?你仔细查看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王远之说到一半,好像不放心似的,走到仓库门前确认无人偷听,这才折回来小声说:“尸体符合吊死的特征,也没有中毒迹象,但是,我却在廖辰霖的双掌掌心发现了极深的指甲深印,说明他死前受到了强烈的痛苦刺激,可尸体其他表面却没有任何伤痕。那时,我突然想起师父曾说,她处置过一起用针灸杀人的案件,于是我悄悄对袁厂公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你相信袁晏溪?”陆惜之打断了王远之的话,否则为何不直接当众说出这个重要的疑点呢?
王远之抿了抿嘴,“这里面自是有我的打算,现在还不方便告知。”
“然后,东掌刑支开了大理寺的人,我便装作漫不经心的做着检查,终于在尸体的百会穴,神门穴,厥阴穴发现了三处极细的针眼痕迹。这三处穴位如果同时扎针可让人出现短暂的幻象,并伴有强咧的疼痛感。”
“你怀疑廖辰霖是他杀。”
王远之点点头。
“袁晏溪怎么说?”
“我原以为他会详查此案,没想到他只是让人抄了一张廖辰霖的遗书带走,还拿走了我写的尸检报告,最后让大理寺自己处理后续,他便先行离开了。”
“你来找我,一定还有别的东西。”陆惜之很肯定。
王远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陆姑娘果然没让我看错,是了,这是手抄的一份廖辰霖的遗书。”
陆惜之赶紧摊开看了起来。
“你们不用再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周彩蝶,孙翠儿和陈秀珠的死,全是我自己一手策划,一手实行的,我为什么要杀死她们,你们已经很清楚了,我至今也不后悔。三个低贱女人,轻易的就想勾引我,她们该死。
我是在三岁时得知自己的身世,原来我的亲生母亲竟然是一个娼妓,廖明理为她赎了身,这才生下我。可那之后不仅没有尽过半分为人母的责任,还将我遗弃在廖家,自己一走了之,她最喜欢穿蓝色衫裙,她说那是艳丽而自由的颜色,最能衬托她的美。
廖家不知为何,香火一直不旺,廖明理怕自己绝后,便将我过继到了唐氏名下,我成为了嫡子,但就是这一举动,将我推进了万丈深渊。廖明理虽待我不薄,唐氏却对我恨之入骨。
三岁那年,唐氏趁廖明理离家进货,把我扔到街上的垃圾池里,让我自生自灭,还警告我,要是将此事告诉我爹,就把我沉塘溺死。于是,年幼的我在那寒冷的冬夜,徘徊在大街小巷的垃圾池,找破衣,找残羹剩饭,可我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我要长大,将他们都踩在脚底。
廖明理回来后对我的消瘦和异常不闻不问,而且从那天开始他也对我轻则打骂,重则把我关进柴房不给吃喝,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十四岁。
我考取了贡生,也无意间知道了廖家的秘密。
廖明理居然不能生育!哈哈,我和两个妹妹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难怪他那时候也不待见我。
可是廖家不能没有后,他和唐氏都要脸面,于是死守着这个家族秘密。又见我读书勤奋考取了功名,便开始对我嘘寒问暖,联合起来一改往日对我的虐待,将我捧上了天。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我发现杀狗杀猫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快乐时,终在三月前,第一次对人下手!那感觉可真好啊。所以穿蓝衣的女子都该死!她们都是只顾自己享乐,却不管她人死活。
走到今天,我想我是太累了,是应该要歇歇了。
廖辰霖”
一时间,陆惜之也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凶手也是死有余辜,惜之啊,你怎么对这种可怕的事那么感兴趣。”
陆惜之问:“笔迹比对过,是廖辰霖写的吗?”
王远之点点头。
“之之啊,你们挑好了吗?”
突然,郑姨娘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锦钰赶紧将王远之推到布匹后面,然后跟陆惜之拿出几匹新布出了仓库。
“怎地去这么久。”李文君问道。
“夫人见谅,您是第一次来,我想把最好的布料给您挑出来,这才耽误了。”锦钰做着解释。
几人不疑有他,纷纷开始挑货,锦钰不愧有做生意的天分,将她们逗得服服帖帖,最后每人都量身做了两套,这才满载而归。
陆惜之望着天空的艳阳,却怎么都照不亮心中那处迷惘,在大理寺杀人,廖辰霖的死,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天阴谋。
子时东缉事厂
“那几人今天去了哪里?”袁晏溪冷着声音。
“常任新一直在家中未有外出,范明与韦不易在鸿顺楼吃过饭,于亥时二刻分别回了家。”西风回道。
“昨夜是谁盯大理寺?”
“属下失职!求厂公责罚。”东海懊恼的跪在下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领板子。”袁晏溪冷声开口。
突然大院外面有嘈杂声传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西风回话:“两条街外有房屋走水了,浓烟甚大,不少街坊在取水救火。”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你带人去,看有无百姓受伤。”
“是!”西风领命而去。
袁晏溪英俊的眉眼深皱,那股不好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