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勾结魔门、残害同门、横行无数恶行累累。
这所谓的道宗,这些所谓的修道仁和之辈,满口仁义道德,其犯下的行径比之魔门还要来得令人发指。
宗门起于微末发展至今,未曾有过如此动荡的时代。
信封只是一个启动的开端,抓住了天时地利人和,蕴育前所未有的机会,内务堂上上下下被彻查,那掩藏着上千年的腌臜龌龊,悉数暴露于阳光之下,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甚至,不少勾结牵涉到了其余大宗,令人唏嘘不已。
那位庆姓的化神老祖,此时已赴往山河宗镇杀魔门,而留在此地的山阳子,只是道了句公事公办后,便撒手不管了。
执法殿得到真言,犹如神助,白发青年手持一杆长枪,狂笑着镇压无数动乱,将往日隐而不发的案宗掀开,杀了个人头滚滚。
然而,即使宗门头顶上的天变成了青天,虹青峰上下弟子也开心不起来。
那几欲被视为下一代核心领袖的天骄陨落了,为了宗门奉献己身,惨遭勾结魔门的小人陷害,至今不知尸骸埋在了何处。
虹青峰天字号马场,无数弟子暗自悲伤,越发感怀起那位时不时开宴席,为他们谈笑讲道的朋友师兄。
尤其是那些亲近之人,在这短暂的岁月,他们好似经历了波澜起伏的一生。
有些人真的能引领风潮,打破昔日闭关修行的烦闷,带来无数生机!
西厢房外。
聚拢了数百名筑基、金丹修士,在有心人的驱使下,宛若朝圣围拢了此地。
“是圣女来了!”
“大师姐!”
一人惊呼,引得众人瞩目。
柳青青一袭单薄青衫,慵懒风情不再,恢复了短发,一如往昔。
她化作一道青光掠过,翩然落在了西厢房门外,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踏入了房内。
“你来了。”
白禾一袭白蓝道袍,背对房门,静静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幅画,佁然不动,仿佛看了一个世纪。
其上,画着一条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坊市街道,众生百态,栩栩如生。
柳青青凝神,瞬间察觉到了画上,那位牵着龆龀女孩的少年公子,缓缓道:“你都知道了?”
白禾仍旧望着那一幅画,轻声道:“他若在,便不会有人能踏足此地,你来了,那他便走了。”
“你好像并不意外?”柳青青讶然,她知道潼飞是不辞而别,甚至刻意隐瞒离开的念头。
“自从他告诉我大道是假的,我便再也没有悟道。”白禾语气幽幽。
柳青青不解,询问道:“这是何意?”
“我悟的,是他。”
刹那间,白禾转身,那淡漠的眼神让柳青青诧异,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师姐,他太笨也太傲慢了,自以为能瞒过一切,既然知道我拥有成帝的资质,却把我当做小孩看待,殊不知,人的成长并不能以年龄区分。”
“一瞬千年,不过过眼云烟,大道虚幻,不过天地一气,他,是个十足的笨蛋呢。”
柳青青神色微怔,久久无言,潼飞曾认真托付道,如果骤然得知他的离开,这位少女一定哭得稀里哗啦的,请她好生安慰。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六神无主,这分明是看穿了始末,在云端上俯视一切!
柳青青深吸口气,将潼飞灌输的刻板印象从脑海中剔除,心中泛起些许挫败感。
“他确实不太聪明,也有些笨拙。”柳青青叹了声气,递出那副蚕丝手套和金针,正色道:“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
唰!
白禾迅速上前,以迅雷之势拿过那副白手套和金针,目光牢牢粘在了那双白手套上,极力抿着嘴,隐隐在颤动。
这一瞬间,柳青青好似听到潼飞那声无奈的叹气——‘她是闷葫芦,有个坏毛病,很喜欢逞强。’
原来,这就是逞强?
倒还算可爱。
柳青青目光渐渐明亮,眸光含水,宛若邻家姐姐般,轻轻抱了抱这位极力忍耐的少女,在耳边说着温声细语。
这一瞬,时间仿佛被定格。
两人相拥着,耳鬓厮磨,这唯美的携永,宛若一幅淡青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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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外,汇聚的弟子愈发多了。
那最后的一封书信,除了揭露大量恶性以外,末尾的落款上备注了一句。
-——[如若潼某遭遇不测,请宗门善待与我一同入宗的那人。]
呼呼~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楚嫣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落在了院居大门外。
听闻潼飞死讯,她如遭雷击,呆滞了许久,也就在那一刻,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可惜,潼师兄对她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只对她的‘玉手’感兴趣,她仿佛在门外打转的盲人,看不清内心,也迟迟无法将心意传达。
一开始或许因为是杀伐果断的俊逸修士,她兴趣盎然,可一步步接触下来,那份与宗门弟子相反的随和地气,让她十分着迷。
简朴与高雅,在那个男人身上并存,在潼飞身上,她好似看到了无所不能,这种安心感尤其令她陶醉……
‘师兄……你放心,那位女子,我定会竭尽全力帮助!’
楚嫣可不会相信那一天的‘舍妹’之说。
回头望了眼虹青峰弟子,她深吸了口气,鼓动修为娇喝道:
“白师妹,还请出关一叙!”
万众瞩目,无数人屏息以待。
嘎吱——!
片刻后,西厢房的木门缓缓打开。
柳青青一袭青衫走了出来,身后,领着一位宛若谪仙的圣洁仙子。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紧接着,白禾飞身跃向了房顶,白兰道袍随风猎猎而动,环视这一片自发而来的弟子们,一如昔日的那位天骄。
她眸光低掠抚过,樱唇微启,缓缓吐出两字:
——“净化。”
刹那间,温热的日光被逐出草场,一轮清月冉冉升起,映照大地,涤荡世人心中污秽。
这一刻,她,便是这片天地的唯一!
无论是筑基弟子,还是金丹执事长老,心神剧烈震动,望着那如天仙一般的女子,一时不由自惭形秽。
刹那间,众人望着那道孑然而立的身影,忽闻其声在心底炸响!
“我为白禾,当镇杀一切敌,魔门血仇,将由我亲手了结!”
本为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清冷宛若银铃的清脆嗓音回荡,众人久久无言,皆是被这一幕牵动了心神。
云端之上。
山阳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当大净尘术施展的那一刻,就连他都感到一片心神宁静。
他,山阳子,堂堂化神中期大修。
她,白禾,区区筑基初期新人。
在两人之间,差了十万八千个十万八千里。
‘同阶交战,老夫必死无疑!’
刹那间,他心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但莫名的对其深信不疑。
这是一块精细雕琢过的美玉,但还未彻底成型,尚在成长中!
回想起爱徒的请求,山阳子目光炽热。
收徒,必须收徒!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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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流逝。
山岭郊外,一尊丹炉散发着高温,连空气都在隐约扭曲。
潼飞百无聊赖躺在吊床上,翘着二郎腿,驱使四尊人型傀儡贴身肉搏混战。
除去针线活,他还精通各种杂艺,故而这些傀儡肌肉线条与真人相差不离,十分逼真。
而贴身肉搏的主要目的,是练习左右互博之术,揣摩战法时,也在磨练神魂。
忽然间,潼飞翻身跳下吊床,将烧烤锅炉架等瓶瓶罐罐收起,又将满地垃圾清空。
站在林间,身着华服,他单手靠背,向着某一处方向朗声道:
“道友,何故躲在暗处窥探?”
有人来了,但似乎感受不到恶意,而且敛息手法极为精妙,隐隐有些熟悉。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