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皇甫慕容

第107章 皇甫慕容

后晋朝廷派李守贞带兵去征讨青州，杀了杨光远，但是石重贵却又任用了杨光远的儿子镇守汝州。当初杨光远叛乱，朝廷以及各个地方都很震惊，当时朝中某个官员就说：“杨光远这个人还真是自不量力，他还想要做成什么大事吗？我就不信，杨光远秃头，还长了一身的疮，他老婆是个跛子，天下什么时候有过秃头的天子、跛脚的皇后？”你别说，他这几句话还真起了作用，人心到是渐渐安定下来了，结果过了不到一年，杨光远就被杀了！不过他要是真的当了皇帝，恐怕也还是死路一条，那时候说不定就是灭族了。这个人自私卑鄙，为了投降敌人刺杀自己的主帅，毫无廉耻之心，为了抢劫人家的财产，还杀了范延光，那就是个谋财害命的贼。咱们中国人有个词叫“德不配位”，这种人爬得越高，以后摔得就越狠。

辽国皇帝耶律德光听说杨光远被杀了，青州也被晋朝夺了去，就打算再次带兵南犯。他告诉赵延寿，让他带兵先行出发，很快，辽军的前锋就到了邢州，就是现在的河北邢台。

成德节度使杜威看到敌人又来了，立刻飞表向朝廷告急。石重贵打算再次亲征，恰好这时候他生了病，所以没有成行，于是就调张从恩担任天平节度使，马全节为邺都留守，会同护国军节度使安审琦，还有武宁军节度使赵在礼，共同带兵去抵御辽兵。

赵在礼接到了皇帝的命令，于是带兵来到邺都，其他各军都驻扎在邢州，两下里都按兵不战。耶律德光率领大兵随后就到了，在元氏县建立了指挥部，声势非常强盛。晋朝对辽军颇有惧意，朝廷也再三嘱咐赵在礼等人，要他们小心戒备。

晋军的士卒们都很惧怕辽兵，人家草原民族天天骑马打猎，所以弓马娴熟，战斗力很强。这仗还没打呢，就已经有很多士卒开了小差，纷纷逃走了，他们沿途扔掉了盔甲兵器，乱七八糟地跑到了相州，在这勉强过了残冬。

开运二年，也就是公元945年正月，朝廷下旨，命令赵在礼退守澶州，让马全节回去守邺都，另外派右神武统军张彦泽镇守黎阳，命令西京留守景延广驻兵在胡梁渡。

辽兵在邢州、洺州、磁州大肆劫掠，然后又进逼邺都境内。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三军同时会集，列阵于相州安阳漳河南岸，准备截击敌人。神武统军皇甫遇这时候刚刚加官为检校太师，出任义成军节度使，听到消息，也主动赶过来支援，他和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带着几千骑兵作为游骑，打算先去侦察一下敌情。他们早上一大早就出发了，可是到了晚上还没回来，驻扎在安阳的其他将领们都不免惊讶起来。

原来呀，皇甫遇和慕容彦超走到了邺县漳河边上，正好碰上了辽军的几万骑兵。皇甫遇他们只有几千人，于是且战且退，等到了榆林店，只见后面尘头大起，无数的辽兵快马追来，皇甫遇就对慕容彦超说：“咱们寡不敌众，光这么跑可不是个办法，恐怕越跑死得越快，不如列阵坚守，等待支援。”慕容彦超深以为然，于是布下一个方阵，大家刀剑出鞘，准备战斗。

辽兵追过来以后，四面把他们团团围住，开始不断发起冲锋，皇甫遇督军力战，从午时到未时，双方打了大约有一百多个回合，彼此都死伤不少。皇甫遇的战马也受了伤，于是他就下马步战。他的仆人顾知敏看到将军没有战马，赶紧把自己的马让给了皇甫遇。皇甫遇一跃上马，继续率领大家冲锋，激战良久，辽兵才稍稍后退。

皇甫遇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东张西望找自己的仆人，想要口水喝，却没有找到，估计是被敌人给抓住了，于是就对慕容彦超大呼，说：“顾知敏是个义士，我怎么可以不管他！”慕容彦超一听，二话不说，催马冲入辽兵阵中，皇甫遇跟随而去，从枪林箭雨当中把顾知敏给救了回来，然后他们才撤回自己阵中。

渐渐的天要黑了，辽兵那边又调来了生力军，前来围攻晋军，皇甫遇跟慕容彦超说：“估计咱们是脱不了身了，看来只能以死报国了！”于是大家闭营固守，以守为战。

安阳那边，几位将军都很奇怪，皇甫遇他们怎么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安审琦说：“都这时候了，皇甫太师完全没有消息，想必是被敌人给困住了。”

他话音未落，有一名骑士快马奔来，报告说皇甫遇等人被辽兵所困，危急万分。安审琦立刻率领骑兵打算出发去救。张从恩问他要干什么？安审琦说：“我当然是去解救皇甫太师啊！”

张从恩说：“传言未必可信，如果真有此事，敌人一定很多，天已经黑了，你去又会有什么用！”

安审琦朗声说道：“成败乃是天数，万一不能成功，咱们也应该共受艰难，如果敌人没有南来，又失去了营救皇甫太师的机会，我辈有何面目去见天子！”说罢，带着手下扬鞭飞驰而去，他们渡过了漳水，一路急行军，前去救援。

辽兵那边，半天搞不定皇甫遇他们，又看见晋军的援兵到了，便解围退走了。皇甫遇和慕容彦超这才摆脱了困境，退回了相州。

大家回来以后，天平节度使张从恩说：“这次辽军是倾国南来，兵势汹涌，我军兵少，城中的粮食也就够吃十天的，如果有奸人把我军的虚实报告了敌人，敌军全军来围困相州，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如率领队伍去黎阳仓，依河拒敌，这样可保万全。”

安审琦等人听了他的话，还没吭声，正准备进行讨论呢，张从恩已经带着部队先走了。他这边部队一动，其他各军看见了，立马人心浮动，其他将领们没办法，也只能纷纷带领部队南撤，这次撤退乱糟糟的，各军相互之间无人协调，所以彼此干扰，毫无秩序，一点都不像是撤退，简直就像是溃退。张从恩只留下了五百步兵，守住安阳桥，这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

相州知州符彦伦是符存审的第八个儿子，他听说各军突然退去，非常惊讶，就跟手下的将佐们说：“暮夜纷纭，大家都没了斗志，区区五百步兵怎么能守得住此桥！你快去召他们进城来，然后咱们登城守御。”当下派人去把那五百守兵召回到了城里，这些人刚刚进城，天就亮了。远远地但见安阳漳水北岸敌兵纵横。符彦伦命令所有将士登上城头，摇动军旗、鸣响战鼓，辽兵不知对方底细，以为晋军防守严密，也不敢冒然前进。符彦伦又派出甲士五百，列阵于城北，辽兵一看，更加疑惧，待到中午就退走了。

北面副招讨使马全节等人见辽军退走了，于是就上奏皇帝，说敌人已经退兵了，应该乘势大举进攻幽州。振武节度使名叫折从远，他又给皇帝上表，说应该趁机截击敌军，进攻胜州和朔州。这个折从远他们家从唐代开始，他爷爷就在西北边疆抵御外族侵略了，宋朝杨家将里边的佘太君的原型就是折从远的孙女。所以我们也可以叫她折太君。折家十代为将，延续了二百年，绝对的军人世家，抵御过契丹，羌，西夏等部族的入侵，是我们的民族英雄。石重贵于是再次鼓起雄心，召张从恩入京，让他担任东京留守，自己亲自率领亲军前往滑州，又亲自上前线了。他又命令安审琦屯兵在邺都，他自己再从滑州赶赴潼州，马全节部下各军依次北上。刘知远在河东得知了皇帝亲征这一消息以后，很不以为然，不禁叹息说道：“中原疲敝，自守还怕不足呢，如今却又去挑战强胡，就算是侥幸得胜了，也必定会有后患，何况还未必能胜呢！”

这时候的辽国皇帝耶律德光还不知道石重贵御驾亲征呢，他只是取道恒州，向北退兵。他让一些老弱伤兵赶着牛羊走在部队前边，经过祁州城的时候，祁州刺史沈斌见辽兵羸弱，以为有机可乘，于是就派兵出击。不料人家后边的辽兵精锐突然杀到，将祁州兵隔断，然后趁势急攻祁州城。沈斌亲自登城，率军防守，赵延寿在城下一边指挥辽兵进攻，一边对沈斌喊话，说：“沈使君！你我本是故交，这祁州只不过是一区区孤城，如何能保得住！不如趋利避害，出来投降吧。”

沈斌在城上正色回答：“你父子俩不小心陷没在胡人手里，居然忍心害理，带着这些犬羊后裔来侵犯父母之邦，试问你如果还有天良，为什么不知羞耻，反而还面有骄色呢？我沈斌就是弓折箭尽，宁肯为国家死节，也不会学你的样子！”

赵延寿一听，不禁恼羞成怒，指挥手下进攻的更加猛烈了，双方相持了一昼夜，天亮的时候，城池终于还是被敌军攻破了，沈斌自杀殉国。赵延寿纵兵掳掠了一番，还抓了沈斌的家属，出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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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卡片：

有这么一句古话，叫“黎阳收，固九州”，黎阳仓，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大仓库，是一个存放粮食的大粮库，它是在2014年考古时被发现的。当时就被列入到世界文化遗产里了。

黎阳仓是隋文帝杨坚在位的时候建的，地点在河南的浚县。占地大概有八万平米，《贞观政要》里边记载，隋代开皇时期，这里储存的粮食，足够八百七十万户人口吃上五十年的。那为什么要把这个粮库建在这儿呢？因为浚县的地理位置好，它西临永济渠，东临黄河，方便运输。黄河以北的粮食全部都集中在了黎阳仓，然后再通过永济渠或者黄河运送到洛阳。隋炀帝攻打高句丽的时候，军粮都是从这儿走的。浚县所在的古代黎阳地区，土地肥沃，灌溉方便，2015年统计，当年浚县的粮食总产量接近7.6亿公斤。

像黎阳仓这样的大型国有粮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不仅仅是个仓库，它还是维护国家稳定的法器：当粮食丰收，粮价比较低的时候，政府就会大量收购粮食，存在粮仓里，粮价就会上涨，以保障农民的收益；等到了粮食歉收的时候，粮食紧缺，粮价过高，政府就会适度开仓放粮，抑制粮价，以保障老百姓的基本生活。

隋末农民起义，真正打响反隋第一枪的就在黎阳仓。瓦岗军的首领李密占了黎阳仓以后，开仓放粮。那时候的粮食就是钱，李密立刻征到了20多万人当兵。唐朝的开国大将徐世积，我们也叫徐茂功，就镇守在黎阳仓，当时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杨广以后北上，和瓦岗军在黎阳仓展开了大战，宇文化及战败。正是由于守住了这个重要的粮仓，才有了后来的大唐王朝。

到了宋代宋徽宗的时候，黄河先是泛滥，后是改道，黎阳仓就失去了它原来的作用，也就荒废了。曾经的黎阳仓，兴衰沉浮早已随风而去，而粮食对于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经济发展、人民安康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中国人要自给自足，首先一点，就是要保证粮食的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