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冲突

虽然陈诚这几招占了些上风，但程天鹰毕竟是程家长老，身上必然还有其他法宝，若是逼得急了，让程天鹰不顾一切用出后手，自己与鬼奴合体的秘密也必将暴露，这对于他来说，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与程天鹰一战并不是为了杀死对方，没必要底牌尽出。

程天鹰震惊于陈诚如此年轻，战力竟然这么强大，而且这还不是重点。能够同时使出九字真言中的五字，能够想象到对方在门派中必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前几日家主刚刚让程家全部进入备战鬼教的状态，若是现在与一个实力强劲的门派交恶，引发修炼界的内战，那造成的影响定然非同小可。他虽然对程家颜面看得很重，但在大是大非上却是格外清醒。

程天鹰挥手散去屏障，表情淡然地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

陈诚心中暗赞，如此气度，可见程天鹰绝非胡军之流。他也散去身上真言的加持，走到程天鹰对面，为对方斟了一杯茶，恭敬说道：“程前辈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晚辈叹服。只是程家借茅山之名在尘世行事，做为茅山之徒，若是不过问一二，实在说不过去，得罪了。”

听陈诚说自己是茅山派的人，程天鹰心中反倒轻松不少，修炼界也是人情的社会，只要知道同为正道，多少都能攀上些交情。

程天鹰接过茶杯，说道：“果然是茅山高徒，能够将九字真言用到如此程度，想必小兄弟也绝非茅山普通弟子吧。”

“家师乃是当代茅山掌门须闻道长。”陈诚答道。

“须闻道长的徒弟？”程天鹰惊愕道，“那你不知道程家和茅山之事？”

陈诚皱眉道：“这也正是我奇怪之处，我在师父门下修炼二十载，从未听他老人家提起过此事。”

“这……”程天鹰语塞，其实程家借茅山之名立足修炼界一事，程家家主程天明早就与须闻道长打好了招呼，二十年前，茅山提出的条件是程家在尘世捉鬼降妖，才可用茅山之名；若是作奸犯恶，茅山便会出面收回这一名号。

可如今须闻道长竟然没把这件事情告知陈诚，程天鹰也不知道须闻道长是何用意，自己也不敢将细情随意说出，他只得说道：“既然须闻道长没有说，想必只有家主才能告知一二，小兄弟不妨与我回到程家面见家主，我们再来议论此事。”

陈诚心中郁闷，听程天鹰的语气，师父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不告诉自己。现在自己跑来程家的地盘找事，反倒成了跳梁小丑。他起身拱手说道：“前辈，晚辈确实不知其中缘由，今天行事鲁莽了，还请前辈恕罪。”

“不必客气。”程天鹰也站起来，按下了陈诚的行礼，说道，“现在我只能说，程家与茅山派并无矛盾，而且我们家主与尊师交情甚好，断然不会出现两家交恶的情况，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敢随便乱说，见谅。”

两人正客气着，楼梯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原来，茶楼外的胡军楼上打起来了，想要上去支援，可想到姑父向来不喜欢以多欺少，他又赶忙拦住了众人。现在战斗声音停止了，胡军以为程天鹰已经将陈诚擒下，便高兴地带着众人赶来，打算上楼后便狠狠地奚落陈诚一番。

胡军上来后，便看到整个二楼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桌椅都已经破碎，唯独陈诚那一桌完好无损。更让他吃惊的是，程天鹰不仅没有将陈诚擒下，两人竟然对坐饮茶，神情间也颇为客气。他吃惊地说道：“姑父，这小子怎么还坐着？”

程天鹰眉头一皱，斥道：“不得无礼，陈诚乃茅山子弟，是我程家客人，你们几个不分青红皂白便对人出手，我看你们是已经忘记了家规，都给我自己滚回去领罚！”

胡军还要说什么，可见程天鹰眼睛一瞪，想说的话又都吞回了肚子里，赶紧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茶楼老板带着保镖本来也跟在后边，可看到二楼的惨状，他早已经瘫倒在地，哽咽地念叨着：“完了，我这茶楼完了，都完了呀。”

程天鹰挥手让保安把茶楼老板抬了下去，说道：“你这里的损失都算在程家，一会儿会有人找你结账，哭个什么，我程家会赖你账吗？”

陈诚连忙接话道：“此事都是因晚辈而起，理应由晚辈来赔……”

没等陈诚说完，程天鹰便打断了他，说道：“这点小钱不算什么，倒是有个事儿要问清楚，你刚才说要与心儿订婚，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陈诚点头说道。

“小兄弟，既然你是茅山之人，那我也不再瞒你，心儿前几日已经找到自己的天命之人，即便是你天纵奇才，恐怕也是白费心思。我程家旁支还有不少天资、容貌上佳的女儿，不如我为小兄弟牵个线？”程天鹰说道。

陈诚笑道：“感情一事，向来得看两人缘分，万一二小姐看上晚辈了呢？晚辈还是想试试。”

看陈诚说的坚决，程天鹰也就不再劝了，只要陈诚与自己回了程家，那其他事就交给家主去权衡了，自己何必做那恶人。

“那小兄弟就跟我回程家吧？”程天鹰说道。

陈诚虽然本来目的是先探听好虚实，再入程家。可现在想要知道情况，似乎也只有程家家主这一条路了，况且自己展现实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应承下来，与程天鹰一同回程家。

黄岩市的城市规划与其他城市不同。一般大中型城市中心，都是高楼林立、现代繁华、人口密集，而黄岩市却恰恰相反，越是靠近市中心，建筑物越低矮，街上的行人也越是稀少，这都是因为市中心那片如同皇家园林般的存在——程家大院。

程家大院一色的仿古建筑，院内除了一座三十多米高的白塔以外，全部都是古香古色的厢房设计。整座建筑占地面积近万平米，前后五进的院子，还带着东西两座三进的跨院，从远处望去极为恢弘。

车行了半个小时左右，程天鹰带着陈诚来到了程家大院的正门。五米高的程家大门上金钉红漆，门上两个狮口门环，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大门左右是四根一人粗的朱木华柱，中间两根上挂着一副木匾，左写：苍天难命、地府不书；右写：神明不敬、厉鬼难图，正上方的匾额上写着烫金大字：程府。

陈诚站在大门前，感叹道：“不亏为当今修炼界执牛耳者，仅是这门面，其他门派就难相比了。”

程天鹰笑着说：“这都是虚荣外在，不足挂齿，小兄弟，我们先进府。”

程天鹰和陈诚刚一下车，程家大院里便出来一人，此人肥头大耳、笑眼薄唇，恭敬地向程天鹰施礼：“三老爷回来了。”

“这是程家的总管，殷重，你称殷总管或者殷伯都可以。” 程天鹰介绍道，“这小兄弟是茅山高徒，陈诚，我先带他去客堂，你去禀告家主。”

“陈公子好。”殷重向陈诚施了一礼，说道：“家主吩咐小人直接带三老爷和陈公子去心园。”

程天鹰说道：“心园？那不是心儿的院子吗？”

“对，二小姐的心园，其他的小人也不知道了。”殷重说道。

陈诚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明白，程家家主早就掌握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想起刚才的鲁莽，更加觉得尴尬。

殷重引着程天鹰和陈诚走了十多分钟，穿过内门，来到了一座精致秀美的院子。这座院子中一扇假山屹立墙边，山前是一片清澈的池塘，几尾金鱼游荡其中，吐出的水泡引起一圈圈涟漪；院子另一侧是一片腊梅，此时腊梅正在盛开，让冰冷的冬天有了一丝生气。

殷重停下了脚步，说道：“家主还没到，三老爷和陈公子先等一下吧，小人先行告退。”

“你去吧。”程天鹰摒退了殷重，然后向着院子深处一间厢房喊道：“二丫头，出来一下，有客人来了。”

程语、程心两姐妹在程家中属于无人能管的人物，即便是程天鹰这个叔叔辈的人，在她们面前也不敢摆架子，一是因为程家家主程天明对两人极为宠爱；另一个也是因为这两个姑娘是程家直系中唯二的两个女孩，程家上下都把两人当做掌上明珠，在她们面前，别说呵斥打骂，就连甩脸子的行为都不敢有。

程天鹰喊完，就听厢房里传出程心的声音：“不是说了我在闭关修炼吗，谁也不见，谁也不见！”

程天鹰回头看着陈诚苦笑，说道：“小兄弟，你看，自从这丫头从京城回来，除了她姐姐能随便进入她的房间，其他家人想见她一面都是难上加难，外人就更别想了。”

“哈哈，前辈，我若说我能进去，您相信吗？”陈诚笑着说道。

程天鹰皱起眉头，这陈诚刚才虽然与自己斗了一番，但行为举止上颇有礼貌，现在怎么说出这么无礼的话。他不悦地说道：“擅闯女儿家的闺房，还是我程家的女儿，陈诚，就算你是茅山弟子，这恐怕也不合适吧？”

听见程心的声音，陈诚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程心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程家上下，赶忙说道：“前辈别误会，晚辈只是一时意气，定然不敢乱闯。”

“乱闯便乱闯吧，你去试试。”这时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一位儒雅男子走了进来。

“家主。”程天鹰见到这男子，立刻躬身施礼，虽然自己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遵照礼数进行。

程家家主程天明，四十岁上下的容貌，面白无须、唇红齿白，两道剑眉下是一双深似潭水的眼眸，身形颀长，活脱脱的小白脸形象。

陈诚暗自汗颜，怎么也想不到程天明竟然气质与自己这么相似，但既然是自己未来的岳父，还是要秉承一个良好的态度，恭敬说道：“见过程前辈。”

程天明笑着说：“去吧，看看心儿敢不敢给你打出去。”

“家主，这……”程天鹰以为程天明要借程心的手，收拾陈诚。他担心陈诚忍不住对程心出手，到时双方将关系闹僵，这样也会影响程家与茅山的关系。

“无妨。”程天明打断了程天鹰的话，对陈诚说道：“去吧。”

“是。”陈诚高兴地应了下来，然后快步走到了厢房前，抬起手来刚要敲门，两道光柱就从脚下贯穿而来。

陈诚一惊，急忙飞身向后一翻，谁知那光柱只是个引子，他刚一落地，四面八方便有无数机关触发，数十根竹竿带着劲风抽向全身各处。

陈诚无奈，只好用出“临”字诀，一层屏障出现，这才挡住了竹竿的攻击。这些竹竿只是普通的机关，其中并不包含真气，所以屏障几乎没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让陈诚看上去比较狼狈。

“不管是谁，赶紧离开，不要打扰我修炼。再靠近我的房间，就不是这么简单的机关了。”程心在屋内说道。

程天鹰在一边劝道：“小兄弟，算了吧，我们先去正堂聊聊茅山和程家的事儿吧。”

“茅山？！”听到程天鹰说到茅山，程心猛然拉开了房门，发现陈诚竟然站在院子里，吃惊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陈诚笑着说：“怎么？我不该来吗？”

程心快步走来，一下子扑进陈诚怀里，突然又想起父亲和三叔还在院子里，赶忙推开陈诚，嗫嚅地说道：“你不是说要过段时间才来吗，这才几天呀。”

看见程心的样子，程天鹰已经吃惊到合不拢嘴了，程心从小到大都在他身边长大，她是什么性格程家人都知道。可现在程心一副羞涩腼腆、小鸟依人的样子，程天鹰实在难以将她与印象中那个骄纵、活泼、大大咧咧的程心重合。

“走吧，我们去正堂叙话。”程天明适时走过来说道。

陈诚拉着程心的手，跟着程天明和程天鹰来到了程家正堂。

程天明坐在了主位，程天鹰和陈诚分坐左右上首。本来按照规矩，程心应该坐在程天鹰右边，可她却没管那么多，直接坐在了陈诚身边。

程天明皱着眉头说道：“心儿，怎么这么没规矩，自己应该坐哪不知道吗？”

“我就想坐这，又没有外人。”程心撅着嘴说道。

程天明满脸无奈，本来他还想稍微为难一下陈诚，可程心往陈诚身边一坐，摆明了力挺那小子，自己这边说什么恐怕都得不到好，这丫头算是将自己拿捏的死死的。

程天明只好略过此事，对陈诚说道：“陈诚，须闻道长没有和你说明程家和茅山之间的事情吗？”

“家师半句都未曾提过。”陈诚回道。

程天明沉吟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这件事，反而问道：“你知道龙虎山吗？”

陈诚一愣，茅山与程家的事，怎么又牵扯到了龙虎山，他点了点头。

“其实程家就是二十年前的龙虎山。”程天明说道。

二十年前，茅山、华山、龙虎山并称为道教三山，是修炼界最大的势力之一，也是正面与鬼教交锋最激烈的一方。道教三山中，茅山擅长驱鬼术法、华山擅长外门拳脚、龙虎山则是擅长符箓幻术。

而三山中，龙虎山弟子由于过于依赖道具，自身体魄较弱，所以损失最为惨重。

战斗的最后，修炼界集合顶尖战力封印了鬼教，可龙虎山那时已经元气大伤，门下弟子十不存一，而就在此时，门派又遭遇了死敌的偷袭，直接导致门派分崩离析。

最终为了保存道统，龙虎山当时的掌门决定，剩余弟子全部迁到黄岩市，明面上宣布龙虎山消亡，暗中全部潜伏到了尘世。

茅山虽然也受到了不小打击，但核心力量却没有受损，只是归隐了山林。

后来，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程天明找到须闻道长，与茅山签订了同盟协议，今后程家名义上成为茅山在尘世的代理人；而茅山的正常运行由程家负责。

二十年来，程家每年都会向茅山布施大量财物，名义上是捐赠，实际上就是为了践行同盟协议。

而茅山，也允许程家用茅山的名义行走修炼界，这样也便达成了门派互助。

“原来如此，那我师父为何不告诉我事实呢？”陈诚疑惑道。

程天明说：“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想得，不过他既然没有要求我隐瞒，想必只是想让你自己来查明真相，对你也是一种锻炼吧。”

这架也打了、茶楼也拆了，就因为师父想要历练自己，陈诚心中满是无奈，说道：“那前辈可知道我与程心的事儿？”

“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就放心她自己去京城吗？”程天明说道，“无论是你和心儿的缘分，还是语儿经历的劫难，都是上天注定的，现在的我，也无力更改，否则我又怎会让语儿结婚不久就成了寡妇。”

“茅山与程家的事，都怪晚辈鲁莽了，晚辈向两位前辈，还有那位叫胡军的兄弟道歉。”陈诚起身拱手说道，“至于程心，我们天定缘分，互相吸引，还请前辈准许我们定下婚约，待鬼教事了便立即成婚。”

“哈哈哈，现在已经不时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便是。而且对你小子，我也比较满意，年纪轻轻，竟然就能力压老三一头，确实难得。”程天明笑着说道。

“程长老心有顾忌，不能全力施为，晚辈才有了可乘之机，算不得数。”陈诚谦虚地说道。

“老三，你先去看看胡军吧，我有些私事要问陈诚。”程天明对程天鹰说道。

“是。”听大哥这么说，程天鹰便向门外走去，同时，对陈诚说道：“小兄弟，我们回头再叙。”陈诚赶忙拱手相送。

“一会兄弟、一会晚辈的，你们这辈分也不知道怎么算的。”一旁的程心小声嘟囔着说道。

程天鹰离去后，程天明正色问道：“陈诚，不瞒你说，我与吕质关系极为密切，所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与鬼奴合体和得到鬼书之事。我知道这两件事事关重大，有他人在场我也不好明说，现在就你我和心儿，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陈诚没想到程天明竟然对自己的事儿这么了解，更没想到吕质竟然是个大嘴巴……无奈之下，他说：“您请说。”

“对于鬼教，你怎么看？”程天明问道。

陈诚想了一下说道：“客观的来说，鬼教对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从晚辈掌握的情况来看，鬼教术法邪异，处处都透着对生命的亵渎，实在是人人得以诛之。而且，前辈应知我是玉髓血脉，我们一脉不知为何从心底就对鬼教及其厌恶，所以，无论如何，今后我必除鬼教。”

程天明说道：“如此便好。其实二十年前，我与陈书剑也有过接触，你既然得到了他的鬼书，想必他那百鬼也在你身上吧？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还无法与百鬼签订契约吧？”

陈诚点点头，说道：“陈书剑修为高绝，短时间内，我恐怕无法驾驭这些鬼奴。”

“现在有一个方法，能够短时间内提高你的修为，如果成功，你至少能够与五十只鬼奴签订契约，只是这个方法十分冒险，你愿不愿意试试？”程天明严肃的问道。

听到能够快速提升修为，陈诚心中大喜，说道：“晚辈当然愿意，还请前辈指点。”

“别前辈、晚辈的了，心儿你俩的事情没成之前，你暂且如同对待吕质一般，叫我程伯伯吧。”程天明摆了摆手说道，“其实这事儿也不算秘密，当初封印鬼教，动用了覆盖面极广的阵法，但你也应该明白，阵法越大，漏洞也就越多，而这些漏洞既是鬼教积攒实力的地方，也是修炼界精英历练的绝佳场所。我希望你去清剿这些漏洞里的鬼教教众，相信以你玉髓体质的能力，吸收了这些鬼教中人的鬼气，修为必定能够提升不少，甚至正式踏入修炼界一流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