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村庄往事（三）

金黄的麦田随风而动，带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田地里虫鸣蛙叫，热闹惬意，仿佛人往那一躺就能知道田园生活的乐趣。

孩子的嬉闹声一直传到村头，嘻嘻哈哈满是生机，与躺在床上小脸惨白的少女不一样。

许歌一直在生病，反反复复好了又来，来了又好，一到换季的时候就这样，整个人都蔫了。

“阿姐……生病好难受呀。”许歌风寒刚好，还带着鼻音，整个人病蔫蔫的没有气色。

“好啦好啦，等你病好了阿姐给你做桂花糕吃哦。”许笙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

等许笙离开，房间就只剩下许歌一人了，只有许歌厚重的呼吸声响彻在房间里。

镂空雕花的木质窗户半开着，许歌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向湛蓝的天，桂花的香味随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房间，可惜她闻不到。

她的睫毛一眨不眨，静静地盯着蓝天，像是在憧憬未来又或许只是在发呆。

农村房间隔音不好，门外人的谈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真是个倒霉催的，每次生病都要让我们忙活好久，短命鬼。”

“就是就是，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身体不好早点死了呗，反正她也不被老爷夫人喜欢。”

许歌的眼睛突然瞪大，鼻尖一酸，捂住耳朵把被子盖住全身蒙起来，只要蒙住耳朵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把她溺死？”

刺耳的咒骂声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朵，无论她怎么捂住耳朵都没有，那些声音像是透过她的耳朵进入她的心里，告诉她:

你是霉星转世，你活该倒霉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

“我不是的，我不是的。”她痛苦地挣扎起来。

我不是霉星，我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是这家里有谁会为我说话呢？

突然，门外刺耳的咒骂声像是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了声响，接着就是一道许歌很熟悉的女声:

“一个个的不做事光在这里嚼舌根？谁给你们的胆子？”

许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语调高昂听得让佣人们发慌，她一直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生气起来那么可怕，吓得佣人慌忙地跪在地上:

“大小姐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看着不像啊？自己掌嘴还是等着我告诉我爹？”

佣人们自然是怕告诉主人的，自觉掌嘴，但是力道又轻又小，毕竟一个不被主人疼爱的孩子欺负了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主人不会为她做主了，主人只疼爱大小姐而已。

“我听不见，没吃饭么？”

许笙今天铁了心要教训这群没有规矩的佣人，周围有很多佣人在看，这就是杀鸡儆猴的时候，她要让他们知道，她的妹妹也是许家女儿，许家的二小姐，轮不到他们这些佣人指指点点。

最后佣人被许笙严厉惩治，也不敢随便嚼许歌的舌根，至少是不敢让许笙知道的。

许笙进房间就看到用被子裹着自己缩成一团的许歌，轻声说:“阿幸，别怕，阿姐会保护你的。”

许歌从被子里出来一把抱住许笙，她早就是满脸泪痕，只敢压抑着哭声在被子里小声哭泣，但是姐姐一来她的委屈就有了宣泄地立马嚎啕大哭。

“阿姐呜呜呜，他们，他们都说我没人疼，没人爱，呜呜呜他们都说我不好。”许歌抽噎着说，涕泪蹭了许笙一整个肩膀。

许笙伸出手拍抚着许歌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哄她:“才不是呢，我们阿幸有人疼有人爱，阿姐最爱你了，不哭不哭了哦。”

“他们啊都是故意惹阿幸不高兴的，是坏人，我们不理他们好不好？阿姐会帮你教训他们的，不哭不哭。”

语气跟哄小孩似的，在她眼里，许歌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是哭了需要哄的小孩，许歌在她那里永远有特权。

许歌闻到了很香甜的气息，是桂花的香气，或许来自院子里的桂花树，或许来自她的阿姐，或许这香味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因为阿姐的到来，她所不能闻到不能看到不能听到的都有了依赖。

许歌突然心中悸动，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吃了蜜一样，只要有阿姐在她就永远可以做长不大的孩子。

她从没体会过来自父母的爱，她只有阿姐，从始至终只有阿姐坚定不移的保护她。

一向温柔好脾气的阿姐会为了她破例，她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所有人都骂她霉星她的阿姐始终都会在她身边。

就算所有人厌弃她也没关系，她只要有阿姐一个人就好了，她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她知道爱的专属名词一定叫许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