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孙太后病重天赐良机!
第275章 孙太后病重?天赐良机!
“万岁,于尚书来了,就在乾清宫外等候,见是不见?”
王诚是接了一个小内官消息后,这才进来禀报的。
“朕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摆驾乾清宫!”
朱祁钰正在火头上。
“于尚书让奴婢先送来一封奏章,说陛下可以看过之后,再决定见不见他。”
王诚双手奉上了于谦的奏章。
朱祁钰单手接过奏疏,就凑近到了烛台下面。
明亮烛光下,雪白宣纸上写着一行大字。
正国本扶纲常以安社稷疏。
“这个于谦,朕就知道他不会不来,要不然他就不叫于谦。”
朱祁钰将奏章,紧紧握在手中。
“走,去会一会他!”
朱祁钰说完就率先转身。
朱祁钰乘舆驾回到乾清宫之时,于谦已等在正殿。
估计是匆匆从家里赶来,于谦连官服也未来得及穿,只是披着一件淡青色的棉布长袍。
在略显晦暗的大殿中,于谦消瘦身躯显得有几分凄清之意。
“于卿!”
朱祁钰跨进门内,就看到于谦孤立身形,突然就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觉间,朱祁钰鼻端一酸,双眼为之湿润。
“臣该死,是臣激怒了陛下!”
于谦见状为之大惊,连忙跪倒在地上。
“不关你的事,是朕已经再不能回头了。”
朱祁钰扶起了于谦。
“臣却是不敢不回头。”
于谦躲过了朱祁钰伸来的双手,自己站了起来。
君臣二人相交只是一言,便都觉得再无话可说。
“朕打算废了汪皇后,改立杭贵妃为后。”
“汪氏十八岁嫁给朕为妻,与朕之间原本也是相敬如宾。”
“至于杭氏,本是朕郕王府潜邸宫人,从小就服侍朕长大,也是温柔娴静之人。”
“朕不想伤害她们任何一人。”
“可是事态到了如今这一步,朕却是不得不狠心如此了!”
朱祁钰率先打破了安静。
“汪皇后母仪天下,堪称女德之典范。”
“即便她以后不做皇后了,也请陛下善待于她。”
于谦对着朱祁钰深深一鞠躬。
“于谦,你不劝朕吗?”
朱祁钰不由愣住了。
“朕废见深太子之位,其实心中并无挂碍。”
“只因他不是朕的儿子,朕一看到他就会想起先帝,朕说不上讨厌他,也说不上喜欢他。”
“唯一就是,朕多少对他有点愧疚之心。”
“见深或许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然而朕也认为,朕和朕的儿孙不比他们父子差!”
“然而汪氏,却是和朕同床共枕之人,也是朕两个女儿的母亲。”
“于私,朕不想废她,不想听见旧人哭。”
“宣宗废胡氏善祥,改立孙氏为皇后。”
“朕之前追谥胡氏为恭让诚顺康穆静慈章皇后,修陵寝,不附庙。”
“朕要是轻易废后,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于公,朕也想皇室一门其乐融融,也想皇室为天下亲情之表率。”
“可朕当真是没有办法……”
朱祁钰言语之间颇为沮丧。
“陛下想让臣怎么劝?”
于谦也是一脸茫然。
“臣既然劝不了陛下易储,难道臣还能劝得了陛下废后?”
于谦释然了,也感觉解脱了。
“难道于卿你就不曾想过,将来朕不在了,见深即位之后,他会怎么对待伱?”
“除非朕在死之前,先把见深给废了,让皇位不至于轮到先帝一脉。”
“否则,见深绝对不会饶过你!”
“于卿该不会以为,见深不会把先帝之死,怪到你我君臣头上吧?”
朱祁钰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臣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于谦不自觉将双手攥紧。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相安无事?”
“你的族人,你的门生故旧,你也不为他们想一想?”
“见深虽然年纪不大,可朕看得出来他也是人中龙凤,他很会隐忍。”
朱祁钰从来都不敢小看朱见深,哪怕朱见深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孩。
”太宗奉天靖难之役,前后历经四年,把大明北国打得残破不堪。”
“夺位之后,太宗大肆杀戮建文遗臣,诸如瓜蔓抄、诛十族。”
“于卿你就忍心,不为他们谋划一番,不为他们考虑生死吗?”
“朕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得不易储。”
“于卿,你也请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
“于康、于勉、于琼英,朕可都是见过他们!”
朱祁钰说出了于谦两子一女的名字。
“陛下,是明日一早就要宣布易储了吗?”
于谦只是重重一问。
“不错!”
朱祁钰也是毅然决然吐出两个字。
“到了今时今日,朕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而且绝不回头!”
朱祁钰握紧双拳。
“陛下既然如此坚决,也就用不着臣为陛下助力。”
于谦苦笑一声。
“陛下,还请将刚才那一封奏章还给臣吧。”
于谦伸出一只手来,向着朱祁钰讨要。
“你想做什么?”
朱祁钰茫然得如同一头雾水。
“烧了它!”
于谦伸手指了指烛台。
“从此以后,这世上便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臣也是曾经苦谏过陛下,劝诫陛下不要易储。”
于谦说完这句话,他觉得整个人都为之轻松不少。
“你可知道,烧了它,便是断了你于谦的后路吗?”
朱祁钰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奏章。
“你于谦就不怕被天下人,讥嘲指责,说你是攀附权贵之徒?”
“你于谦就不怕后世史书,将你写成懦弱怕事之辈?”
今天的于谦,前后不一。
这让朱祁钰觉得十分怪异。
“臣当然怕!”
“臣向来最注重名节!”
“可是就算臣怕,那又有什么用呢?”
于谦突然一笑。
“自从臣扶陛下登基的那一天开始,臣就已经注定和陛下捆绑在一起。”
“臣和陛下永世不能分割,后人提到臣就会想到陛下,后人提到陛下就会想到臣。”
“只要皇上明日能够成功易储,那么无论臣谏或是不谏,都注定逃不脱后世之口诛笔伐。”
“而且不止是臣,便是如今满朝诸公,又有哪一个不被后人说道?”
“臣也曾想着,凭借一己之力,劝陛下放弃易储的念头。”
“然而臣最终发现,一切不过只是无能为力。”
“只因为陛下想要的东西,臣实在给不了。”
“所以臣只能任由陛下自取,臣亦再不会说什么了。”
于谦也是放宽了心,不想君臣因为易储而离心离德,最后搞得天下不安。
但求问心无愧而已,管他人胡言乱语干嘛?
朱祁钰忽然有些不忍。
自己是否逼迫于谦太过?
“于卿,你是否也觉得,朕是无情无义,而且还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朱祁钰很希望听到答案。
因为到了天子这个位子,很难有人说知心话,身边之人都只是阿谀奉承。
“既然事已至此,陛下说这些又有何用?”
“臣只想劝陛下一句话,当今太子被废黜之后,还请不要将他立刻就迁出皇宫外。”
“他不过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若是独居于宫外,只怕日子也是会过得很艰难。”
“他已然没了父亲,母亲也在南宫难以见面。”
“如今孙太后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好歹也等到他成人再就藩吧。”
于谦同意了易储,他这是在帮着补偿朱见深。
“这个自然!”
朱祁钰点头答应了。
因为于谦让朱祁钰善待汪皇后和废太子朱见深,这被朱祁钰看做是一种于谦赞同易储的交换条件。
“朕也是在宫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在宣宗驾崩之后才入宫的。”
“朕知道那种被人冷落的滋味!”
朱祁钰是私生子,还是在他老子朱瞻基死后才认祖归宗,才被录入族谱的。
“就算见深就藩,朕也会放他母妃一起前往封地。”
朱祁钰这是好人做到底。
朱见深的母妃留在皇宫之中,对于朱祁钰来说没什么用处。
还不如释放朱见深母妃,以此朱祁钰还可以落下一个好名声。
“而且朕何曾想要害死他们父子?”
说到这里,朱祁钰不由目光闪烁,双手也是无意识划过桌面。
只因为朱祁镇死在土木堡,虽然不是朱祁钰动手,但也是朱祁钰授意。
于谦显然已经看穿,不过他也只能是恍若未见。
“启禀万岁,孙太后宫里的管事太监郭安来了,他求见于陛下。”
王诚又一次进到大殿之中。
“宣他进来。”
朱祁钰回过神来,看一眼于谦,然后才对着王诚下令。
过不多时,郭安就连滚带爬的进到大殿之中。
“陛下,太后本来在和太子说话,谁知道突然间昏厥,只怕是大事不好了!”
郭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御座下方。
“于卿,你回去吧!”
“你也看到了,朕还有家事要处理。”
朱祁钰这是让于谦自己识趣。
“太后,国母是也。”
“天子无家事,天子家事朝野大事。”
于谦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既然太后突发急病,你还不快去请太医诊治?”
“还不快滚去太医院找人!”
朱祁钰当场就斥责起了郭安。
朱祁钰心知,孙太后一定是知道明日易储的事,心中突然激愤,这才陡然犯病。
而且孙太后这两年来一直都有服用一味慢性毒药,身体也已经是一日比一日差。
怒火攻心之下,孙太后要是不到,朱祁钰还会认为郭安,这个安插在孙太后身边的间谍,会不会是倒向了孙太后?
“奴婢一时失察,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郭安也是醒悟过来,他马不停蹄又退出了乾清宫。
“王诚,你马上去慈宁宫看望太后,并且让太医院务必好生诊治。”
“舒良,你拿着朕的牌子,让郝义调御马监麾下武骧左卫前往慈宁宫护卫。”
“太后重病,需要静养。”
“从即日起,除了朕和朕之手谕以外,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出慈宁宫。”
“违令者,立斩!”
朱祁钰可不是随便抽调一卫禁军的。
统帅武骧左卫的将领是杭聚,这个杭聚就是杭贵妃的生父,也就是朱见济的外祖父。
“奴婢这就去办!”
王诚和舒良,二侍齐齐称是。
朱祁钰行事雷厉风行,不过转眼间就正大光明的软禁了孙太后。
于谦见状过后,心中本有的几分柔软,也是顿时被一扫而空。
“陛下,还请将臣刚才的那一封奏章还给臣吧!”
于谦受朱祁钰感染,也是随之狠下心肠。
朱祁钰默不作声,只缓缓把手里的奏章,递给了于谦。
于谦接过奏章,将其从中撕扯为两截,然后一并丢入火盆之中。
猩红的火焰陡然窜起三寸,转眼就把那奏章完全吞没。
“你不负朕,朕不负你。”
“朕知道你于谦有治世大才,朕也会让你施展你的才华!”
朱祁钰拍了拍于谦的肩膀,然后就丢下于谦往着后宫而去。
“时也命也!”
于谦长叹一声,然后也是步伐稳健的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