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地阴阳

柳凤今日回家很早，立义到家不到一刻钟，柳凤也回到了小院。因为今天是杨自强约定的回家的日子。杨自强现在已经是平山卫的统领了，今年又是在新安州巡疆，每四个月可以通过传送阵回家休息三天。早在四个月出发前，杨自强就已经和柳凤确定好了这次回来的事情，因为再过八个月立义就要通灵了。接下来的八个月将决定立义未来的修炼方向，杨自强非常紧张这件事情。

酉时四刻，王占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自己徒弟的终身大事，王占山比任何人都紧张。虽然这几年他一直教的尽职尽责，但立义的天赋确实要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所以对于立仁未来的方向，王占山反而成了心里最没谱的。

酉时末，门口传来马蹄声，杨自强终于赶回了家，但他没有着急进门，因为一盏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着小院传来。柳毕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作为识院的先生，又是王城号称尊境以下第一人，柳毕在立义修行这件事情上的发言权无疑是最重要的，也是让杨自强和王占山都觉得心里没底的关键所在。

寒暄打过招呼后，前厅里立义就像是个受审的罪人般立在正中间，柳毕和柳凤坐在主座上，王占山坐在上首位，杨自强陪坐在下首。柳毕看着大家一脸严肃的表情，扑哧一笑道：“你们都是怎么了，是来三堂会审吗？一个个这么严肃。义儿坐吧，今天你本就是主角。”杨自强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今天请二姐和王先生来，主要还是义儿通灵之事想听听两位的意见，毕竟王先生是义儿的师傅，二姐又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不知道二姐和王先生有什么想法。”柳毕一笑，率先开口道：“你们肯问我这件事情，我真的很开心，说明你们没把二姐当外人。但毕竟占山是义儿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当初你们信任占山，让占山收了义儿，那我觉得就应该以占山的意见为主。我们最多从旁协助。”听了柳毕的话，王占山心里一阵温暖，原本他最怕的就是柳毕的强势。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柳毕在王城的强势完全是靠拳头打出来的，道理确实没有她的拳头硬。所以今日突然发现柳毕如此明事理，王占山反而有些自惭形秽了。得到柳毕的认可，王占山开口道：“刚开始收义儿为徒时，我本打算让义儿也成为雷修，但义儿的成长却是超过了我的估量，我现在也有些不敢拿主意，所以特别想听听柳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那就让他开阳木，然后随我修体”柳毕竟然毫不犹豫的开口道。然后看着满脸懵圈的杨自强和王占山掩面一笑道：“开个玩笑。”接着看向立义道：“义儿现在修了多少条经脉，感悟多少种元素了？”立义乖乖的从怀里拿出人偶递给柳毕道：“回二姨，我现在一共淬炼了十六条经脉，元素可以感悟七种基础元素。”柳毕点头道：“你刚入灵时感悟了几种元素？”“四种”立义回答道。柳毕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向王占山和杨自强点头道：“这一代的孩子，基础越来越好，立义之所以能一日千里，就是因为你们引导的方式正确。现在立义能感受七种基础元素，意味着延展属性的元素，立义可以感悟上千种。你们都是雷修，能够在雷霆上立义最好的指导，所以立义修雷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未来立义修何种雷，则需要我们好好斟酌。”一听柳毕这样说，王占山和杨自强心中一块大石头都放了下来。其实他们确实是希望立义修雷，但最怕的就是柳毕反对，毕竟在属性选择上，柳毕要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有经验。只是立义听到这里情绪却有些低落。柳毕立刻注意到的立义情绪上的变化，关心的问道：“义儿，难道你不太想修雷？”立义不置可否的道：“不是，只是我现在不太明确自己究竟想修什么”柳毕笑了笑，爱怜的看着立义道：“这个世界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在于不确定性，特别是武道修为，五种基础元素不同的组合会产生百多种延展属性，你的基础属性是木，又能感受到七种基础元素，木主生发，主条理，几乎你能感受到的延展属性可以过千种。所以你不清楚自己想要修炼什么很正常。我们也决定不了你将来会突然感悟那种属性。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是只是你修炼的大方向，因为基础属性决定了你的延展属性在哪一方面可以产生最大的优势。”柳毕顿了顿，让立义有个理解的过程，然后才继续说道：“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现在感悟了七种基础属性，但又是以木为基础，那么未来的八个月你重点感受阳元素和木元素，将来就有可能感悟阳木属性，如果你重点感受水元素和木元素，那么你又有可能感悟暗属性，我们倾向于你感悟雷霆元素，是因为以木元素为基础的雷霆元素变化更丰富，再加上你爹和你师父的帮助，这样你修炼的进步速度会更快，选择的空间反而会更多。”

王占山和杨自强两人听着柳毕的分析，不住的点头，仿佛这就是他们内心的独白一样。柳凤更是在一旁眉开眼笑，就像看柳毕再给三个傻子讲道理一样。立义思考了半响后问道：“那二姨您觉得我未来几个月里应该重点感悟什么元素？”柳毕抿了一口茶，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阴、雷”听到这两个字，王占山原本一脸钦佩表情突然僵硬，而杨自强则将一口茶喷向大堂！柳毕似乎早料到这个情况，又抿了一口茶后，淡淡的道：“雷霆就不用我细说了，占山的五行雷和自强的热锋雷能将五种基础元素融合所产生的变化展现的玲离尽致。本身就是对五行元素最好的感悟。而阴阳元素中，我之所以让你选择阴来体会，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木本属阴，阳木固然也好，但阴木更加契合，能产生的变化更多；其次，天地分阴阳，阴阳生五行，阴阳本来就是互补的存在，你是男孩子，体质天生属阳，如果再修炼刚猛的阳雷，会让你体内阴阳失衡，影响到你的寿命和未来的传宗接代！”杨自强干咳了一下道：“二姐，这和传宗接代又有什么关系啊？”柳毕白了一眼杨自强，看向身边的柳凤道：“你给这几个呆子讲吧。”柳凤笑了笑道：“阴阳本为一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才能形成平衡互补，就像日月交替，形成互补世界才得以运行。男为阳，但体内却孕育阴精，女为阴，体内却孕育阳卵，阴阳结合始能成为人。自古纯阳和纯阴之人都很难长寿，就是因为缺乏阴阳互补。而越是极致之物，越需要阴阳调和。雷霆主净化和清理，阴木主孕养和生发，可以形成最佳的互补，对于义儿将来通灵有益无害。”立义此时却一拍大腿，感慨道：“难怪那两个双胞胎那么凶猛，原来两人都是阳火！”杨自强听得莫名其妙，柳毕却点头道：“不错，那两个双胞胎不是纯火，而是阳火！”接着又把今日北识院院比选拔的事情简要的给大家介绍了一遍。

王占山听完感慨道：“难怪炎火州刘家以女为尊却长年不衰。原来有这么大的秘密！可是为何要将这两个孩子送到王城来？在炎火城岂不是更稳妥？”

柳毕白了王占山一眼道：“这些大家族再不将一些血脉留在王城，你觉得坐在内城里的那位能容的下他们将家族做大吗？兵部事件之后，魏国所有传承超过百年的家族，均将家族新一代的才俊送至王城，其实就是一种表态。这些事情你们这些雷修确实很难懂！”

杨自强此时不得不出来打圆场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由我做东，我们去名扬楼小酌两杯，顺便恭喜一下立义能够代表北识院参加院比。”

柳毕一拍桌子大叫道：“好！正好这几天缺酒！”

……

子时，立义扛着不省人事的杨自强回到小院，柳凤和柳毕却还在名扬楼推杯换盏。立义将杨自强扔到大堂就独自上楼了，关好房门，在心爱的蒲团上打坐，立义突然感慨了一句：“到底是我遇到的女人都太凶悍了，还是女人凶悍的时代到来了？”

清晨，立义从灶房里找了五张烧饼，勉强填了一下肚子，就独自前往识院了。正式的院比还要在三天后，所以这三天这十个代表就要统一交流一下战技。负责的先生正是柳毕。柳毕的安排很简单，每人九场切磋，人人见面，感受一下不同的战技和不同的效果。

立义很不幸第一场就对上了刘亚榕。刘亚榕的火爆超出立义想象太多。本以为初次见面至少要打个招呼，谁承想一上台，这姑娘就颠着小碎步直接一个直拳冲着立义的面门就糊了过来。立义吓得直接向后窜了两丈才停下来，可惜刘亚榕的速度不在他之下，立义脚步刚一停顿，又是一个直拳对着自己的眼眶就冲了过来。立义不敢犹豫，立起右手荡开了刘亚榕这一拳，可是刘亚榕的拳速超过了立义的反应，立义凭借身体对危险的感知感觉到又有一拳无声无息的向着自己的小腹击来，于是沉左肘，与那无声的拳头撞在了一起。瞬间，刘亚榕仿佛化成了一团紫色的火焰，将立义包裹在其中。格挡到第三十七拳时，立义终于掌握到了刘亚榕这套拳法的特点，那就是呼吸节奏。刘亚榕每一次出拳都会伴随着步伐的交替和快速的呼吸，这样每一拳都充满了爆发力且速度平均不会间断。换句话说只要刘亚榕的体力足够，她的攻击就不会停下来，完全是一种压制型的打法。可惜知道归知道，以立义目前的能力，也就只能凭借强大的感知力勉强防住刘亚榕的攻势，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第五十六拳，立义的节奏终于跟不上刘亚榕的拳速了，立义决定放手一搏，看看谁的力量更足，于是在刘亚榕又是一记直拳打向立义的三角区时，立义低头，用额头硬接了这一拳，他的拳头也重重的轰在了刘亚榕的小腹上。“轰”立义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头顶在王城的城墙上，尽管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精神也全部集中在了额头，但还是有无数星光从眼前飘过，不知过了多久，立义的神志才从满眼的星光中被拉回，一个眼眶黑紫的小个子男孩正站在他身边，看到他眼神逐渐清明后说道：“醒了就准备一下吧，该咱俩比试了。”立义晃了晃脑袋，想起自己应该还在比试台上，赶紧深吸了一口气，翻身爬了起来。对面的男孩向他抱了抱拳，开口道：“赵正宇，请赐教。”立义回礼道：“杨立义，手下留情。”然后二人拳脚相错，战在了一起。

就这样，一早上时间立义和三人交了手，除了面对刘亚榕被残虐，其他两场他都打爆了别人的眼窝。柳毕一声“集合”然十个人都停下了所有的活动，规矩的在柳毕面前站成一排。柳毕让大家围圈而坐，然后突然点起立义道：“杨立义，点评一下你早上的对手。杨立义说完他左手的人继续。”

立义顶着头上的大包站了起来，此刻他才感觉到这个包又大又痛，更是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独角兽，可是还是忍住了叫唤，说道：“我的第一个对手是刘亚榕，她的呼吸、步伐和拳速是一个整体，出拳速度快，力量足，攻击又是压迫式的，我觉得除非肉身足够挡住她的攻击或者攻击节奏上能压制她才有可能战胜她。我从她的攻击方式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的第二个对手是赵正宇，赵正宇的拳法稳重，但爆发力不够，所以被我抓住机会赢了。我的第三个对手是马浩文，他的爆发力很足，前期的压制也很猛，但节奏到三十招以后就比较乱了。我今天早上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呼吸方式能影响攻击的节奏和力度。就是这样了。”立义发言的时候用眼角扫过了所有人，他发现这些妖怪虽然上台时一副吃人的表情，但刻下在他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明显都在思考对手的优劣。这让立义心中一直认为的天才都是骄傲的映像瞬间破碎了，心里反而生出了一种敬畏，最可怕的不是对手强大，而是强大的对手还在不断的进步！大家发言都很清晰，总结对手的优点，指出对手的问题，很快就轮到了刘亚榕。轮到别人点评自己时，立义的心里尽然有些小紧张。这确实是第一次面对面听别人评价自己。刘亚楠起身后大方的向大家行礼，然后开口道：“我叫刘亚榕，今天早上没有败过，但我的对手都给我留下了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第一场是对杨立义，他的精神感知力很强，对我所有的攻击线路都有预判，但是他的爆发力太差，明显应该是淬体还不足，所以最后和我换伤的时候没有对我造成威胁。第二场是对候潇潇，她的应变速度最快，但爆发力不足，没能打乱我的节奏…”立义仔细回味着刘亚榕对自己的点评，问题说的一针见血，确实这一年由于开始考虑属性问题，所以立义忽略的淬体。知道自己的问题，整个人就再次轻松下来，而最让立义期待的陈睿城此时也起身开始发言：“我叫陈睿城，纯金系，主要是占了属性的优势，所以侥幸没有落败。我的第一个对手是芮明娣，芮明娣的攻击非常有特点，能够借力打力，还能将整个身体的力量瞬间爆发，如果她的攻击点再集中一些，我肯定会被破防。我的第二个对手是马浩文，他的问题主要是在发力方式上，过于依赖蓄力，没有寸劲，所以攻击的持续性不足，不过他的步伐很新颖，能让他在移动中蓄力。我的第三个对手是郝玉恒……”听着大家的发言，立义此时已经是心潮澎湃了，这种交流式的切磋，在以前他想不敢想，但却在这样的一群天才身上很自然的发生了。果然没有达到天才的位置，就永远体会不到天才的努力。立义决心一定要好好向这些天才取取经。

中午吃饭的时候，立义特意靠近了一下刘亚榕，小声的道：“刘亚榕，你那种呼吸方式下午要是有空能指导我一下吗？”刘亚楠大方的拍了拍立义的肩膀道：“没问题，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到演武场一起操练一下呗！”犹豫没有刻意地掩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竟然都投向他们，立义的脸瞬间红道了耳根。但令他惊讶的是，他身边的赵正宇竟然开口接话道：“好啊，我刚好也有好多问题想和你们切磋一下，一会儿带上我呗。”就这样，十个人将先生给他们开设的小灶洗劫一空后，又整齐的来到了演武场，互相演示着刚才提出的问题。刘亚榕大方的拉着立义，将她的呼吸吐纳方式给立义详细的讲解了一遍，然后又询问立义的精神力修炼的方法。立义则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打来一桶水，然后给刘亚榕直接演示他控制水元素的方法。这一幕瞬间引起了大家的围观，众人纷纷打水来效仿。这一个下午，立义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他第一次开始接受集体生活，也开始享受和大家一起交流的快乐。

下午柳毕再没有要求大家相互切磋，因为所有人都在主动的切磋。立义依然一说话就脸红，但这次他却主动找上了陈睿城。立义用五行元素都淬炼过身体，所以他非常想了解金元素淬体的核心要领，陈睿城比立义想象的还要大方，直接让立义抓住他的手臂，“心对心”的给立义演示了一遍他是如何淬体的，立义大为感动，和陈睿城分享了自己如何利用多种元素淬体，交流的过程中，立义发现金系、火系这类偏阳的属性性格都很外向，而水系和自己这样偏向于木系的，说话都是低着头，红着脸。这让立义忍不住的自嘲，同时还忍不住将这个想法在下午分享的时候表达了出来，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过了酉时，识院又给这些天才们开了一次小灶。而在这次吃饭的时候，大家开始讨论一个话题“明年都打算通灵什么样的属性”。率先发言的竟然是陈睿城，他很认真的站起身道：“虽然我是纯金体质，但我其实特别想通灵到金水或者金木，因为纯金系前期看着风光，但进入聚灵境后最怕的反而是受伤，因为过刚，所以不受伤则以，一受伤就很难痊愈。所以在剩下来的八个月，我特别希望能和芮明娣多接触，希望你能多带我感受水元素。当然我也特别感谢今天杨立义能教我引导其他元素淬体，这对我感受水元素也特别有帮助。”陈睿城这一开头不要紧，十个人全都如同炸锅了一般，芮明娣希望刘家双胞胎能多和她切磋，候潇潇竟然主动提出可以帮助陈睿城，因为她是至阴之体。田利军很神奇的找到刘家双胞胎，因为他未来有可能通灵光元素！立义再一次被这群天才的丰富知识储备震惊到了。每个人都对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有非常明确的方向，甚至连自己在什么样的境界时会是什么样的水平都有直观的概念。立义羞愧的坐在角落里，始终不敢分享自己的想法。直到被刘亚楠一把揪了起来道：“杨立义，别在哪里红着脸不说话！该你说说自己的打算了！”立义此时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心里暗骂为什么总会遇到这么彪的女生，可嘴上却仿佛塞了六只鸡腿似的，愣是说不出话来。直到刘亚榕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没有方向，也可以提出来让大家帮你想想合适的方向啊！”立义闻言深吸了几口气，才然自己平复下来，然后红着脸道：“我想修雷”食堂里并没有传来立义之前想象的嘲笑声，反而大家都投来的羡慕的眼光，同样沉默的芮明娣竟然开口，一道娇声娇气的声音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好厉害啊，我其实也想修雷的，可惜我只能感应到水元素。”赵正宇道：“真羡慕你，我五行以土为基，想修雷却没机会，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修岩，不过我要是通灵的时候灵光一闪，来个‘爆’，那也足够威猛了！”大家七嘴八舌的羡慕，让立义终于正常起来，在卷饼和酱肉的带动下，十个人真正的熟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