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梦中的记忆
日子在快乐中过去，当下了一场大雪又再次放晴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成越，你今天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带我到花园散步吗？”凌小曦疑惑地问道。
这时她和成越走在被晨曦铺洒的过道上，正向着太弥偏殿的花园走去。
“这些天你不是在书库就是在药库，总得趁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活动活动，不是吗？”成越微笑着说。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通往花园的走廊。远远地，凌小曦就被走廊尽头透出的一片粉红色吸引了。
冰天雪地，花园应该银装素裹才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娇艳的色彩呢？她纳闷着一直看着前方，直到走到花园门口，才被眼前奇特的景色怔住了。
在蜿蜒前行的走廊旁边，原来只是一片并不起眼的小林子，光秃秃的树枝被冰霜包裹，而现在，一朵朵如拳头般大小的粉红色花球却破冰而出，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地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宛如降落在树林上的一片粉色彩云，在明媚的阳光下更是显得娇嫩欲滴。
而在洁白无暇的雪地上，又散落着片片的粉红色花瓣，仿似袅绕在雪上的轻柔彩雾。
“好漂亮——”凌小曦站在花园门口，陶醉在前方的那片粉色的美景之中，“在人类世界，有腊月梅花，想不到在娄枭，竟然有花比梅花开得更加灿烂……”
“那是紫雪荆，是卡布山峰一种特有的植物，每逢大雪过后的晴天，在阳光下它就会开花了。”成越笑着说，牵起了她的手，“来吧，我们过去看看吧。”
小路两旁是厚厚的积雪，他们沿着小路朝粉红色树林走去。
凌小曦完全沉浸在一片艳丽的海洋里。寒冬似乎在这里消失了，连裹在树枝上的银霜，也因为枝头的春色而悄然融化。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竟下起了粉色的雪，娇美的花瓣纷纷飘落在他们的身上，连衣服也沾上了浓浓的春意。
“虽然我每次来都会经过这片林子，但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这些不起眼的小树可以开出这么艳丽的花……”
“在这里，令你意想不到的植物还有很多呢。就比如这紫雪荆，开花以后花瓣很快就会落尽，然后长出雪荆果来。这种果实虽然清甜可口，但一长出来就必须要马上采摘，否则很快就会在树上枯萎，所以这里下午肯定又会很热闹了，小祭司们一定会赶在太阳下山之前过来采果子的。”
“真的？”凌小曦惊喜地说，“那我下午一定要跟沛麟请假，让洛琳陪我过来这里热闹热闹！呃，不过……”她说着皱了皱眉头，“这些花明明是粉红色的，怎么会叫做紫雪荆呢？”
“你想知道吗？”成越看着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凌小曦警惕地回望他，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措不及防地抱起来了。
“成越！你又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它为什么叫做紫雪荆吗？”他愉快地笑着说，随后便抱着凌小曦消失了。凌小曦只觉稍微一下离心的感觉，眼前又变得清晰起来。
“小曦，你看。”成越把她放在雪地上，然后揽住了她的腰，凌小曦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长廊顶了。
她放眼望去，惊讶地发现在一片娇嫩的粉红色之中，居然点缀着一团团紫色的小绒球。原来她在树下所看到的，只是花球底部的粉色花瓣，而这奇特的花球上方，接受阳光沐浴的花心之处，还簇拥着一个可爱的小绒果。
有了这些或浅或深的紫色点缀，这片花海就显得更加娇媚和富有层次了。
“原来紫雪荆指的是它的果实……”凌小曦浅笑着说，“这些不起眼的小树看起来这么单薄，想不到它居然可以在寒冷的雪天开放出这么美丽的花果。”
“即使是像紫雪荆这样单薄的小树，只要经历住了严寒的考验，冰雪过后就会绽放出更强的生命力，所以它的花果才会更加令人惊叹，不是吗？”
凌小曦微笑着点了点头，把头轻轻地倚在他的肩膀上。
又一阵清风掠过，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飘舞，凌小曦伸出手想接住飘落的花瓣，然而花瓣却旋转飞舞，只在她的指尖轻轻滑过后就往下落去了。
凌小曦有点失望地把手缩回来，成越低头看了她一眼，从斗篷里朝着地面伸出一只手。
突然，粉红色花瓣从雪地上升了起来，拉出一条条美丽的曲线，纷纷浮到了树顶。随着他转动手腕，空中的花瓣好像落在了一个无形的水面上一般，在花林的上方快速地游走流动着，带起一丝丝的凉风，很快就卷成了一个炫目而艳丽的旋涡了。
又过了片刻，漩涡停止了转动，花瓣形成了一片厚厚的粉红色云彩，向他们飘来。
“这是真的吗——”凌小曦抬头欣赏着这朵如幻似真的花云，从他的怀里走了出来。
她踮着脚，把一只手高高举了起来，想去抚摸这朵遥遥飘悬在半空的云朵，却发现是可望而不可及。
她正要把手放下来，突然，头顶上的花云如烟花般绽开了，飘飘扬扬地落起了粉红色的花雨。意外的惊喜让她开怀欢笑起来，欢乐的笑声在花瓣之间跳跃着。
她又仰起头，望着从天而降的花瓣，任由它们飘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被粉红色团团包围，满眼都是幸福而快乐的颜色……突然，她的耳边听到了一阵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眼前浮现出清晰的一幕：
在洁白无暇的雪峰下，缤纷的野花撒满了绿油油的草甸。一个穿着白色绸纱裙子的七、八岁小女孩在草丛之中绽开了笑脸，正和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小男孩开心地追逐嬉戏。
突然，小男孩在女孩面前不见了。“戎郸！”小女孩嘟着嘴喊道，小男孩没有出现。女孩睁大水灵灵的大眼睛，拨开长草到处寻找，小男孩还是不见踪影。
小女孩粉嫩的脸上泛起了红荤，跺着脚生气地喊道：“戎郸，你再不出来我就回去啦！”仍然是只有小女孩一人，小女孩扁着嘴，正要转身，小男孩蓦地从草丛中冒出来了。
他裂嘴笑着，举起的双手在空中转动，绚丽的花瓣从草甸中纷纷飞起，在小女孩上方卷起一片彩云。
小女孩兴奋地惦着脚要抓住云彩，小男孩举高的双手一撑开，彩云如烟花般绽开，鲜艳的花瓣飘雪般撒落在小女孩的身上，草甸上又扩散着如天使般快乐的笑声……
“小曦！小曦！”
当凌小曦重新回到现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成越紧紧地搂住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以驱赶迷离的眼神。
“小曦，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你刚才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梦而已……”凌小曦喃喃地说，突然想起了梦中的小男孩，疑惑地望向他，“成越，你知道神庙里有没有一个叫戎郸的小孩？”
“戎郸？”一丝惊诧在他的眼里掠过，“小曦，你刚才究竟看到什么了？”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梦……我看到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在神庙花海里很开心地玩，小男孩在小女孩的头上散下了花瓣，小男孩的名字叫做戎郸，就这么样……”
“没有其它了？”
“没有了……”
成越紧锁眉头，想起了和游嗤对战的那天，在游嗤口中也曾听到“戎郸”这个名字，而且更奇怪的是，游嗤好像把他认成是“戎郸”了……
这个“戎郸”是谁？小曦在这个时候重新看到梦中的情景，难道这个梦预兆着什么？而这个小男孩又和游嗤有什么关系呢？
“成越，你在想什么？你认识这个小孩？”
“不……不认识……”成越回了一下神，又恢复了笑意，“既然只是一个梦，我们也没有必要太放在心上了，不过这个小男孩，我还是会找人查一查的。”
“好。”凌小曦点了点头，往下面瞟了一眼，“成越，虽然这里只是太弥偏殿，但我们一直站在这里总不太好吧？”
“你都多少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了，到现在还在意别人的看法吗？”成越笑着说，但还是抱着她回到了树下。
凌小曦重新踩到遍地花瓣的雪地上，成越一边为她拍去斗篷的花瓣，一边温柔地说：“小曦，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到处走走，就不去太和书库了，好不好？”
“怎么啦，陪我看书这么多天，终于忍受不住了？”凌小曦顽皮地笑着说。
“当然不是。”他欲言又止，顿了顿，“小曦，我打算明天就跟座前祭司告辞了。”
凌小曦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没想到，这种梦幻般的日子居然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沛麟不是说要一个月的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的伤都好了吗？”
“差不多了……”成越显得难以启齿，“其实这些天娄枭入口的黑骁团都在暗中调动，封锁的兵力也突然增强了不少，他们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入口绿骁团那边需要增援，明天白骁团要过去了，所以我也准备明天随军离开。”
“调动兵力？”成越的话把凌小曦一下子拉到了残酷的现实，她的心一沉，低声问道：“黑晓团不会是因为圣女艾琦可已经落到手里，所以才准备进攻吧？”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成越神情凝重地说，“不过既然游嗤已经回到了黑晓团，黑晓团必定很快就会有大的动作，所以我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小曦，对不起，作为白骁弈，我不能看着手下的战士去面对敌人而把自己留在这里。”
凌小曦凝望着他，看出了他眼里的坚定。她知道，他作为娄枭勇士，只要还没倒下，便不会离开战场，而自己既然选择了他，也就选择了这样的离别。
她挤出一个笑容，用尽可能平静地语气说：“好，我明白了，那你一定要事事小心。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可以吗？”
带着深深的不舍，成越轻轻拉起了她的手，“小曦，只要我想到你在这里等我，我就一定会让自己活着回来的……”
“你的要求可真低……”凌小曦掩饰住眼里的忧伤淡淡一笑，“除了活着，我还要你保重自己。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可不要逞强了，知道吗？”
“知道了——”
成越带着幸福的笑意凝望着她，凌小曦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了，你不是说陪我到处走走吗？还愣住这里干什么……”她说着转过身，却突然发现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珋霏？”她马上把手从成越手中抽了出来。
成越也转过身，看着珋霏向他们走来，表情却十分自然。
“成大哥，小曦……”珋霏走到他们跟前，显得有些尴尬，好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珋霏，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找小曦的吗？”成越带着笑意问道。
“不，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珋霏拘谨地说，“我先去了太和神殿，值勤的小祭司说你一大早就出来了，所以我想你一定是过来找小曦了……”她说着望向了凌小曦，凌小曦却发现她美丽的脸庞消瘦了不少，长长睫毛下本来扑闪着灵光的眼睛现在也缺少了几分神气，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内疚。
“对了，听炎旭说，你回来就大病了一场，现在好些了吗？”凌小曦关心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珋霏笑了笑，又低下了头，好像在犹豫着什么，最后咬了咬唇，抬头望向成越说：“成大哥，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你聊聊……还有，我父亲也想见一见你……”
凌小曦的心马上“咯噔”猛跳了一下，紧张地望向成越，但成越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静，好像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情会发生一样。
“好，其实我也准备今天晚上过去，不过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成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然后用征询的目光望向凌小曦。
凌小曦马上收起紧张的表情，尽可能自然地笑着说：“你不用管我，既然白达枭找你，那你就快点过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好，那我晚一点再找你。”成越对她微微一笑，又望向了珋霏，“珋霏，那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